第88章
沈傾顏坐在辦公室裏等丙森回來，同時也等待十點鍾的高層會見。丙森很快就回來了，一邊提著一袋早餐一邊打電話，心情似乎非常愉悅的樣子，一直對電話有說有笑的，還不住點頭，連連應了好幾聲“好的”之後他終於掛電話了，關上辦公室的內走進來，很高興地對沈傾顏說：“你猜猜我剛剛在和誰接電話？”
沈傾顏難得見丙森對她有這麽好的臉色的，完全忘記了剛剛還和安娜反衝，對她也很暴躁的樣子，才出去一會兒的功夫他就能對她笑嘻嘻了，變臉的速度真快。於是沈傾顏隻是看著他不答也不問，隻是這樣看著他，讓他自己說出來。
丙森笑嗬嗬地提著早餐放到桌子上說：“剛剛我接到了尤導演的電話哦，就是那個拍電視劇很出名的尤導演，他就然打電話問我你有沒有檔期，有沒有興趣去參演他的電視劇。”
尤導演？沈傾顏大概能猜得出是尤景剛導演吧，就是國內近幾年拍電視劇比較厲害的導演了，很多一線或者二線演員還是很期待跟他合作的，所以能在他的戲裏出演一個配角也算是很不錯的了。隻是尤導演來找她沈傾顏並不覺得有什麽好驚奇的，甚至覺得沒什麽好高興的，因為在她的眼裏尤導演拍的全是商業片，用外人的話來說他喜歡拍雷片，雖然收視率高但是並沒有什麽藝術涵養，沈傾顏一直是看不上這個導演的電視劇的。
丙森見她沉默不答，心裏猛然想起沈傾顏當初入圈的時候就說過不太喜歡這個導演，覺得他的電視劇都很功利。所以就沒有再提尤導演，隻是改了話題說：“你最近真的是紅了，就在我走出去買早餐的十幾分鍾裏，居然就接到了三個電話，居然都是來問你的檔期的，其中還有一個化妝品的廣告說希望你能不能去試鏡一下。”
這次沈傾顏終於應答了，然而隻是淡淡地應一聲：“哦！”
她紅了，一夜之間爆紅了，紅得很突然，所以接下來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應該都正常了吧，隻是她真的還不能適應罷了。
丙森大概被那三個電話搞得很高興，看沈傾顏也順眼了許多，還好心地幫她帶了一份早餐，一邊擺出牛奶麵包一邊問沈傾顏說：“你今天來得這麽早吃過早餐了嗎？我給你買了牛奶蛋撻等，看看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沈傾顏還是淡淡地說：“我吃過了！”
其實沈傾顏是覺得沒有心情去應付丙森，覺得這些人不過是看中她紅了才對她好一些罷了，她不紅的時候理都不理一下，或者動不動就大罵，所以對於丙森的熱情沈傾顏不覺得有什麽好感激的，對待他也就不冷不熱了。
丙森好像看出了沈傾顏的態度了，就停下手中的動作說：“怎麽，難道不高興？”
沈傾顏靜靜地看著他，還是不說話。
丙森就兀自坐下來說：“我知道你一定顧慮很多，又或者埋怨我當初冷落了你隻捧安娜？可是你要想想，我是靠這行吃飯的，如果沒有按照一個人藝人的價值來辦事怎麽能活得下去？在這個圈子裏的人都是這樣，你別指望有哪一個經紀人能好到哪裏去，你啊，思想還是太清高了，所以總是看不慣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可是你這個樣子不累得慌嗎？不會低頭不會同流合汙，你遲早要被這個圈子給排擠出去。再說了，小沈你仔細想想吧，我丙森對你不錯吧？就算你被雪藏了５年我丙森也沒有拋棄你，要是換做別的經紀人，手底下養著這麽一個不幹活的藝人，早就告到高層申請打入冷宮了，誰還帶著你啊！要是被打入冷宮了，你沒經紀人，你以為像複出就這麽容易付出的啊？”
沈傾顏垂下眼簾，淡定地說：“我知道，我沒怪你，我隻是在想著將來的路子罷了。”
“想什麽呢，有什麽好想的，這些東西不用你管，公司會幫你規劃路線，把你重新包裝起來捧紅了，所以你隻要低頭做好現在的工作就好了，還有要聽公司的話，否則公司還是隨時可能給你坐冷板凳。”丙森喝著牛奶吃著麵包一邊說。
沈傾顏就微微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又約莫等了大半個鍾頭，公司的領導終於派秘書來通知丙森帶著沈傾顏去開會了。丙森似乎早有準備，高高興興地帶上一疊文件，領著沈傾顏一起過去了。
會議室在１０樓，上電梯的時候沈傾顏一度覺得很緊張，因為仔細算來，她見公司高層的機會很少很少，隻除了５年前丙森挖掘了她並帶領她來公司簽約的時候見過。那時候是三個領導會見她，她當時蠻緊張的，不過還好領導問她的問題不是很刁鑽，基本上隻問她在學校的經曆，和對將來的想法罷了，沈傾顏覺得自己回答得挺一般的，沒什麽野心也沒什麽閱曆，不過大概是看她當時比較紅的關係，公司認為她有潛質，就順順利利地簽下她了，一簽就簽８年，號稱是公司裏第二長的合約了。
沈傾顏數著一層層跳動的數字發呆，終於等到了８樓的時候，丙森笑著說一句：“領導們你都見過了，所以不用緊張，我看你現在狀態都很成熟，所以領導問什麽你就答什麽就好了，我相信你會處理好的，我對你現在的狀態很有信心！”
沈傾顏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然後跟著丙森，在一個秘書的帶領下進入辦公室。
隻是沈傾顏怎麽沒有想到，說是見領導，本以為還是像第一次簽約那樣見兩三個領導罷了，沒想到一推開門，竟然見裏麵是一個大型的會議室，一個很長的，左右皆可容納十幾人的長方形會議桌上都坐滿了人，大約二十幾個領導都在辦公室裏等著她，見到丙森帶著她推門走進來，個個都望過來，眼神犀利如鷹，都掃視在沈傾顏身上，沈傾顏瞬間緊張了。
她從來沒有麵對過這樣的場麵，這個狀況，大概公司裏重要的領導都出動了吧，為什麽她會得高層這麽重視，個個都要來開會圍觀她？而今天這個會議又是為什麽，是給她規劃未來還是審問她和陳逸暉的事情？
就連丙森自己，他大概也沒想到領導回來這麽多人，看到整整齊齊地坐了兩排的人之後他愣了一下，心裏起了些小心思，就回頭對沈傾顏說：“一會兒回答問題的時候注意一點啊！”看到沈傾顏點點頭，他就笑嗬嗬地上去和領導們通報了。
高層有一人發話讓沈傾顏坐下來，沈傾顏隻能坐在背對門口的最次的地方，端端正正地坐著，任由他們打量。那些人都打量她，然而三三兩兩交頭接耳低聲說話，大概是相互交流對她的印象吧。
沈傾顏同樣掃視他們，看著他們打量她，久久不說話，倒是坐在她右手邊上的丙森有些緊張，搭在會議桌上的十指緊緊握著，還有些發抖的樣子，估計丙森心裏也是擔心這些領導對沈傾顏有什麽意見吧。
大約打量了１分鍾後，坐在首位的董事長終於發話了，說：“你就是沈傾顏？”
沈傾顏回答：“是的，董事長。”
董事長筆杆輕敲著桌麵說：“你解釋一下你和陳逸暉怎麽回事吧，為什麽會發生昨天的事，還有聽說淩述揚也在哪裏，你說說你、陳逸暉和淩述揚之間發生了什麽。”
第一個問題就說得丙森汗顏了，因為這事情說大也不大，說小也絕對不小，沈傾顏是借著陳逸暉的炒作紅起來了，然而陳逸暉說的那些話也讓人蛋疼，他認沈傾顏做師妹，要捧她，公司肯定會地方沈傾顏會不會跟著陳逸暉跑了。還有事情牽扯淩少的事，這個問題就嚴重了。淩述揚掌控著國內娛樂圈大半的力量，誰敢得罪他呢？
沈傾顏心裏當然是緊張的，可是她很能強迫自己鎮定，就如實地把那天的情況交代清楚了，同時也解釋了她和陳逸暉的關係，因為她知道她是瞞不了高層的，還不如如實交代了，隻是在交代的過程中，她盡量美化了一下故事，隱藏他和淩述揚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隻把矛盾歸結於淩述揚和陳逸暉的衝突，而她的受捧也不過是陳逸暉用於對付淩述揚。
說完之後沈傾顏覺得不夠妥當，又補充了一句：“陳逸暉不久以後就要簽約美國經濟公司了，所以淩述揚管不了他，又加上他的人氣和財力，將來和淩述揚抗衡還是有實力的，公司大可把我推給他，出了事有他承擔！也不怕淩述揚找公司的麻煩了。”
董事長的鋼筆還是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麵，力道不大，可是很有節奏，聽著很沉穩，也很揪心，感覺那筆杆子就敲擊到她的心上了，讓她莫名緊張起來。
丙森出麵解釋說：“董事長，既然沈傾顏這麽說那麽我們也不怕懼怕淩少了畢竟還有陳逸暉不是嗎？”丙森手底下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藝人要出頭，他當然要爭取機會了，不能讓高層疑心重就雪藏了她，那真是太可惜了！
董事長淡淡地說：“你想跟陳逸暉走？可是陳逸暉畢竟不是光藝的人啊！”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了，解釋不好就容易說成沈傾顏有叛變心。
沈傾顏冷靜地說：“我的去留，還不是全憑董事長一句話嗎？”
董事長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不可捉摸，淡淡地說：“是啊，你的去留當然是全憑我們光藝一句話，你的合同還在光藝手上呢，光藝能捧紅你，當然也能處置你！一切隻看沈小姐想要我們怎麽對待你了。”
丙森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味兒了，看向董事長。其他高層也對董事長這話並無意見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反駁的話，二十幾雙眼睛都整齊統一地看向沈傾顏。
沈傾顏放在膝蓋上的手握了握，然後直視著董事長說：“那麽……董事長想讓我怎麽做呢？”
“也沒怎麽做，隻是按照老規矩，光藝重新受捧的藝人都要與公司簽訂另一份合同罷了，這是公司修改的協議，沈小姐拿去看看，看看覺得有沒有什麽不妥！”
秘書把合同拿過來，沈傾顏就看了，丙森當然也得到一份觀看。那合同與之前的合同並無大不同，隻有幾個地方有變動，就是她的薪酬提高了一個點，也即是原來和公司三七分的，現在改成四六分了，公司六，她四。這提高了一個點，以後收益都不知道能提高多少倍了。並且公司會給她女一線的資源盡心盡力捧她。
然而伴隨著高收益的同時她也要付出代價，就是得嚴格按照公司的安排做事，尤其是和陳逸暉的交涉合作的事情，全都得經過公司允許，否則就視為違反合同，要賠償違約金，並且她的賣身契由原來的8年改稱13年，意識是她又得和公司增加簽訂5年的賣身合同。
看得出來，公司是要綁定她了，光藝想捧她，然而也怕她紅了以後就跟陳逸暉走了，還得他們白白替外人做嫁衣，於是就要跟她簽訂更多的合約舒服她，讓她死也隻能死在光藝。一個藝人有多少年的13年可以浪費，加約5年，等合同到期的時候她已經30歲了。30歲的老女人，就算走了也不會起多大的風浪了吧，光藝算得很精啊，就是要把她吃得死死的！
丙森看完了合同之後笑了，因為這合同對他還是有利的。沈傾顏看完合同之後內心裏冷笑，隻是麵上還是保持平靜無波，抬起頭來看董事長說：“要是我不願意簽訂這份合約怎麽辦？”
董事長麵色不改，隻是露出一個算計的笑容，其他高層則立馬議論紛紛。丙森微怒地說：“沈傾顏，公司可都是為你好，別犯傻了！”
董事長“啪”地合上合同本，大家頓時安靜下來了。在大家以為董事長要發怒的時候，董事長隻是笑眯眯地說：“不簽也可以，公司不會逼你，然而公司有公司的規矩，簽這份合同能享受一線演員的待遇，要是不簽，撐死了也就能得到個二線的資源了，同時這個資源還是要跟很多女星搶的，沈小姐正當鴻運當頭，要是沒有趁熱炒起來，以後想要穩固地位就很困難了。若是沈小姐想靠陳逸暉捧起來。”董事長淡淡地笑了一下，語氣有些冷地說，“別忘了你是光藝的人，要是光藝不允許的事，就算陳逸暉求到你家門上你也可以和他出去參加活動，這可是有法律約束的，沈小姐要想清楚了！”
沈傾顏沉默不答，知道董事長這話雖然說得溫柔，可實質上已經威脅她了，如果她不簽訂這份合同，那麽他就打算冷藏她了吧？畢竟沒有哪一家公司回去捧一個合同即將到期的女星，更何況這個女星還和別家公司的藝人關係非同尋常。娛樂公司都是吸血鬼，不會有人做這種傻事的。
沈傾顏也識時務，不想當麵違抗高層，就說：“那麽董事長容我想幾天吧，畢竟……這是一件大事，等等我和家裏說一聲。”
董事長點點頭，說：“也好，那就給沈小姐三天的考慮時間，希望沈小姐盡快給出一個答複吧，不然公司也不好安排活動，答得太遲，對沈小姐也不太好啊！”
沈傾顏點點頭。
董事長也不跟她寒暄了，直接宣布散會。然後率先起身走了出去，秘書緊步跟在他身後。其他高層也相繼起身離去，走的時候幾乎都要掃一眼沈傾顏，那眼神有說不出的怪異。
丙森一個勁兒地點頭哈腰，終於等這些大佬都這裏立馬翻臉對沈傾顏說：“你剛剛怎麽搞的，這麽好的機會怎麽不答應？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簽那份合同呢，安娜等了多少年，等到紅起來了都不能讓公司高看一眼，今天董事長特地開了這個會議來看你，你竟然還不答應，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沈傾顏當然不會告訴丙森她根本不想在光藝混，因為覺得光藝的模式一點都不適合她，又壓榨新人壓榨得厲害，她簽約的時候是三七分已經相當好了，聽說現在公司簽約的新人都是二八分呢，壓榨得相當厲害。而且一旦一個藝人紅了以後將會有數不盡的工作，壓榨你壓榨得讓你喘不過氣，幾乎全年都在工作。
這個娛樂公司的運行模式不過還是采取“薄利多銷”的方式，一點遠大的規劃都沒有，怪不得這麽多年來也捧不出幾個紅得發紫的藝人，這些年除了周倩混得還不錯以外，其他人都默默無聞，跟陳逸暉的公司相比，光藝實在差太多了。所以沈傾顏早就想跳槽了，她熬了5年好不容易等到合同快到期了，結果公司又想跟她加訂，她又怎麽肯願意。
於是沈傾顏隻是疲倦地說：“森哥，我累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明天再和你說合同的事情！”
丙森咬牙切齒地說：“不管怎麽樣你是離不開光藝的，你要是有異心就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沈傾顏低頭不答，心裏卻盤算著，不管怎麽樣她都會離開這家公司的，她沈傾顏這輩子不會這麽死在這片小淺灘上！她有很多的計劃要做，要非得高飛得遠，呆在光藝是絕對不行的，而且呆在光藝意味著要受製於淩述揚，這才是她不能忍受的最主要的原因。
要報複淩述揚，要淩駕於淩述揚頭上，怎麽能在受製於他手上的公司底下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