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拍戲結束的時候,時間還很早,導演說請大家吃一頓,眾人歡呼,沈傾顏卻拒絕了,說有事要離開,別人看到她臉上美滋滋的樣子就取笑她說:“小沈是要去約會吧?”


  劇組裏的人都知道她和淩述揚的情況,都見怪不怪了,沒有像以前一樣總之對她指指點點說有後台什麽的,大概見到淩述揚經常陪著她,並且對她很好,看得出來是真心實意談戀愛的,所以大家也都祝福他們了,再也沒有人拿齷齪的想法看待他們。


  這段時間也是沈傾顏在劇組裏過得最好的一段了,拍完戲後她興衝衝地去找淩述揚,想把今天的狀況告訴他,告訴他得到很多人的認可了。可是出了片場卻看不到人,沈傾顏很奇怪。


  因為平時快拍完戲了她會提前打電話給淩述揚讓他來接她的,淩述揚就會開車來在片場外等她,每一次都很準時或提前,而這一次,他竟然遲到了。


  沈傾顏都有些納悶,不過心想他可能有什麽事吧。她就耐心等他一會兒,給他發一條短信告訴他她拍戲結束了,問他在哪裏,是不是很忙。


  淩述揚沒有回,沈傾顏無奈地歎息一聲,隻能找一個地方坐下等她。她的助理小麗和公司的車已經被她譴回去了,朱子平導演的劇組也都一起去吃飯了,如今片場外就隻有她一個人。


  而在另一頭,淩述揚並不是有事耽擱了,隻是他的頭疼病又發作了。接到沈傾顏的電話後,他就計算好了時間出門,可是開到半路等紅綠燈的時候,他發現他頭疼得厲害,眼睛也發黑,甚至根本無法看清眼前的路了。


  他忍了好一會兒都沒好,紅綠燈過了,身後的車在叫囂,交警在催促著他,他隻能忍痛和忽明忽暗的眼睛努力把車開出去,找了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停下,趴在方向盤上忍受那股疼痛。


  淩述揚以為像平時一樣,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是這一次竟然來得特別強烈,以至於過了很久他都沒好。頭痛就像有人拿著刀子在他太陽穴上演著額頭一陣陣地割據一樣,疼痛連成片,同時還拿鑿子鑿,砰砰磅磅的一陣陣地疼,疼得他的牙也疼,兩眼昏黑得厲害,他四處摸索放藥的地方客戶什麽也沒摸到。


  頭更疼了,以至於他都不知如何忍受,就差沒有在車上打滾。這段時間他的病仿佛發作,比以前更頻繁,有時候都不是他能控製的。他越來越擔心自己身體的狀況,傑克遜醫生也反反複複打電話叫他去美國,但是他總是推脫,因為沈傾顏的戲沒有殺青他不敢離開,他好不容易勸服她恢複了勇氣,如果他這個時候忽然離開了就怕她察覺到什麽,又受刺激。那麽這一部戲就毀了。


  今天她拍完大結局的戲,還發短信告訴他拍的很好,得到孫雷和副導演的稱讚,他很替她高興,剩下的就是鄉村支教的戲了,他隻需要陪她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就去美國。可是眼下的情況他都有些忍不了了,因為實在疼得厲害,而且在沈傾顏麵前也會發作,每一次都是他拚命忍了,或者找借口離開,他就是不想讓她看到他這個樣子。


  有人在敲淩述揚的車門,一直在呼喚:“淩先生,淩先生?”


  淩述揚知道有人在敲他的玻璃窗,可是他看不見,也頭疼得厲害,沒法理。


  那個人就一直敲門,喚著:“淩先生,淩先生,你怎麽了?老大,他好像有什麽情況?”


  那一邊的車上正是陳逸暉,陳逸暉和助理出來,把車停在路邊買了個東西,回來的實話發現多了一輛車,而且那輛車非常眼熟,陳逸暉覺得是淩述揚的,就讓助理先去看看,沒想到真的是淩述揚的,而且淩述揚似乎還發生了什麽。


  陳逸暉下車去看,看到淩述揚在裏麵掙紮的樣子,他就叫了一聲:“淩述揚,你怎麽樣?需不需要幫忙?淩述揚,開開車門!我是陳逸暉。”


  淩述揚終於看到一些了,又聽到是陳逸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了車門見他。


  陳逸暉低下頭問:“你怎麽樣了?需不需要我們送你去醫院?”、


  對於陳逸暉這個男人,以前淩述揚是非常厭惡的,痛恨他接近沈傾顏,對他時刻提防,還和他打過架,本來應該是沒什麽交情甚至相互厭惡的兩個人,可是眼下他卻不得不求助與他。淩述揚抬起手來說:“你幫我找找我的手機,打電話叫我的秘書過來,通訊錄第三個,陸奇。”


  陳逸暉果然找了他的手機打電話。淩述揚則低頭擰自己的眉頭,雖然那股疼痛的勁兒過去了,但還是有後勁兒,並且還挺疼。


  陳逸暉打完電話看他這個樣子實在不放心,就說:“我先送你去醫院吧,待會兒再讓你的秘書去醫院找你。”


  “不用了!”淩述揚下意識地拒絕,不想和陳逸暉有太多牽扯,也不想讓他隻得他的事情。可是陳逸暉很堅持,依然和助理一起扶著他到副駕駛位置上坐,並且對他說:“我們扯平了,我對你和顏兒是祝福的,你不用心懷芥蒂。而且今天就算看到的人不是你而是別人,我也會打一聲120的。”


  淩述揚隻好放棄掙紮,任由他扶著上車。陳逸暉就上了淩述揚的的車,讓助理開著他的車一同往醫院去。


  臨檢測前淩述揚曾叫陳逸暉等人回去,並且拜托他不要告訴沈傾顏。但是陳逸暉堅持說:“等你的秘書來了我們再走吧。”


  淩述揚無法,也沒有理會他們。在等陸奇到來的時候,陳逸暉仔細想了一下淩述揚的狀況,覺得實在是異常,如果病了為什麽不告訴沈傾顏?難道是因為這個病情太麻煩?


  陸奇很快來了,對陳逸暉點頭致謝。陳逸暉問他淩述揚的近況,陸奇卻不多言談。後來陳逸暉決定留下來等淩述揚檢查完出來仔細問個清楚。


  淩述揚也不敢做太多檢查,害怕醫院打出報告單被其他人查到。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況,更是了解國內醫療條件,在美國無法解決的東西在國內也不用多指望了。所以隻讓醫生做了個簡單的頭部檢查,就跟醫生說不用做全身檢查了。


  醫生說:“淩先生的病情有些異常,應該不是普通的頭疼病,還希望做一套仔細全麵的檢查才好。”


  淩述揚答:“不必了,之前做過很多檢查了,我對自己的病情很清楚,並且已經吃藥了。麻煩幾位醫生了,不用再檢查了。”然後吃了一點他自帶的藥就出來了。


  淩述揚發現陳逸暉還沒走,有點冷下臉來,不過念在他救了他一命的份上,他還是得感激他,就淡淡地問他:“陳先生怎麽還沒離開?”


  陳逸暉無視他的冷漠,“我隻是替傾顏擔心你罷了,你怎麽了,為什麽不能讓顏兒知道,如果隻是普通的頭疼病的話。”


  淩述揚卻不想多說,隻是淡淡地答:“不關你的事,陳先生請回吧,今天的事謝謝你,算是我欠你的。”


  “你不必欠我什麽,幫人一次我也不圖什麽回報。隻是如果你真的有什麽事應該跟顏兒說清楚,不能一直瞞著她不是嗎?她那麽在乎你……”


  “不關你的事。”淩述揚打斷他,“我的事我會自己處理好!還有,我比你更在乎顏兒,比你更愛她,我知道怎麽做會讓她更好受。”


  陳逸暉終於沉默了,對於他的咄咄逼人無話可說,而且在感情的事情上他是一個失敗者,沈傾顏不愛他,寧願和淩述揚在一起,他也選擇祝福她了,隻要她過得好他就放心,所以在淩述揚和她的事情上他的確沒有開口的餘地。


  沉默了一陣,陳逸暉答:“好吧,那你保重!希望你能對顏兒好一些,也不白她這樣對你!”


  “多謝你的話,不過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淩述揚以牙還牙。


  陳逸暉就不在搭腔,而是轉身離去了。


  看到陳逸暉走了,淩述揚才疲軟下來,他還是頭疼得要命,即使剛剛吃了藥也不太好,看來這個病真的越來越難以控製了,連傑克遜醫生給的藥也無法抑製。


  陸奇看得他這樣,忍不住關心:“BOSS,要不留在醫院裏做個檢查吧?”


  淩述揚擺擺手,“我還要去接顏兒。”


  “如果BOSS不介意,我願意代勞,您的病還是需要留在醫院裏檢查的好。“


  淩述揚還是搖頭,“她會懷疑的,我不想讓她懷疑。”


  在淩述揚的檢查下,陸奇隻好開車送淩述揚去沈傾顏所在的地方,淩述仰頭在後位休息片刻。陸奇忍不住勸他:“BOSS,還是去美國讓傑克遜醫生好好治療吧,我看您最近的狀況真的不是很好。”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淩述揚閉眼,虛弱地答。


  可是他還是頭疼得厲害,陸奇還說了什麽他都沒有心思聽了,頭痛來襲得強烈,好比大潮水猛然打來,他又開始成片地疼痛,並且感覺像被錐子鑿了,要硬生生破開他的腦袋一樣。


  陸奇在前座看到他掙紮,呼喊了幾聲,最後都不得不停下車來,走過來扶著他問:“BOSS,BOSS,你怎麽樣了?你怎麽樣了?我先送你去醫院。”


  淩述揚還反抗,說要去接沈傾顏,可是陸奇這一次沒有聽他的,而是先把他送到醫院。


  到醫院的實話淩述揚已經有些昏迷不醒了,還是剛剛給淩述揚檢查過的吳醫生接手淩述揚,經過一番仔細檢查後,吳醫生說:“我就說嘛,肯定有大問題,病人不聽,要是不及早說不定死在路上了。”


  陸奇很震驚,推了推眼鏡問他:“醫生,我們BOSS有這麽嚴重?”


  “很嚴重,而且這個病情屬於疑難雜症,我行醫幾十年都沒有見過這類病例,我需要向院裏請示,多請幾位專家下來一起檢查。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盡力治好淩先生的。”


  吳醫生拍了拍陸奇的肩膀就走了。陸奇卻麵色擔憂,因為淩述揚的病情他雖然不完全清楚但跟他接觸這麽久,還是多有了解的,他知道就算醫院成立了專家小組下來也未必有結果。隻能偷偷打打電話給傑克遜醫生,讓傑克遜醫生多勸勸淩述揚。


  沒想到傑克遜醫生的反應很激動,氣憤地說:“看來我不得不不親自去中國一趟了,淩先生這樣的狀況,要是再拖延,我們也沒有辦法。這次去中國,我務必要把他請來!”


  陸奇掛了電話後感慨不已,又等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等到淩述揚醒來,淩述揚第一句話卻是:“現在幾點?”


  陸奇說:“晚上八點鍾。”


  淩述揚忽然激動地爬起來,並且拔掉身上的點滴下床說:“為什麽不叫醒我,你讓顏兒一個人在郊區怎麽辦?”


  沈傾顏今天拍戲的地方是郊區的監獄,離市區很遠,哪怕是尋找附近的村莊也要十公裏以外,真正的荒山野嶺了。她一個人從下午四點鍾開始等他,等到了晚上八點,讓他怎麽放心?


  陸奇扶著他,卻勸說:“BOSS,你不能離開醫院,剛剛醫生說了,你的情況很危險,如果擅自離開後果不堪設想,剛剛就差點……”


  “我要去接顏兒,我不放心她在那兒!那裏是男子監獄啊!”


  “BOSS,你冷靜一些,要不我派人卻接沈小姐。”陸奇又勸說他。


  這時候吳醫生正好走進來了,見淩述揚拔了點滴,又一副要走的樣子,真正生氣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病人,要檢查不給,要治療也不給,明明病情已經很危險了還排斥看醫生,簡直是挑釁他的權威,於是就怒喊:“你要幹什麽?出去要是再出狀況就別送回來了!專家小組馬上下來了,淩先生為什麽這麽固執?”


  吳醫生還呼喊護士一起來攔截他,不讓他出去。後來淩述揚被困在醫院裏走不了,他又頭疼,雙眼發黑,隻能躺在床上。


  等醫生堅持完,給他輸了點滴離開以後他才有一點清淨的空間。看了看手表,都已經超過八點半了,他撫住自己的額頭,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讓沈傾顏一個人在郊外等著,他心痛,同時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挫敗。他是那麽地想去接她,看她開開心心地和他一起回家,可是他連這個能力都沒有了,又怎麽能保證以後給她幸福?

  沈傾顏渴望他能給她幸福,希望她的母親接受他們,可是他沒有這個能力了。那種明明相愛,明明想要給她幸福卻無力給予的感覺比他的頭疼病還要令他心痛,他愛她,可是卻沒法和她在一起啊!


  陸奇看得淩述揚表情難受,似乎顯然極度的悲傷中,忍不住上來問一句:“BOSS?”


  淩述揚知道自己不得不妥協了,忍著不甘心的心痛對陸奇說:“你去把我的手機拿來,翻找出陳逸暉的電話。”


  陸奇照做了,他又讓陸奇撥打過去,然後拿給他來接。“喂。”淩述揚說,語氣很心痛很無奈,“陳逸暉嗎?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陳逸暉對於他的電話很意外,不明白他怎麽會找他,兩人雖然存著對方的電話號碼,以為會有商業上的聯係,可是從來沒有互打過電話的。陳逸暉問:“你有什麽事?”


  “顏兒……”念出這個名字淩述揚都覺得難受,心裏被刀割一樣地疼痛,好比拱手把心愛的女人讓給別的男人。他不甘心,可是他不得不這麽做,對沈傾顏的擔心勝過對她的占有欲,他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把她放在郊外這麽久,讓她獨自一人忍受黑暗和不安的痛苦。可是而其的人他又不放心,唯有陳逸暉,他覺得隻有陳逸暉才是最可靠的,能把沈傾顏安全完好地帶回來的,並且照顧好她的了。


  愛一個人的心思他很能理解,所以他相信陳逸暉也會好好對待沈傾顏。


  壓抑心裏的疼痛,淩述揚又說:“顏兒現在在郊區XXXX地方的男子監獄,你有空嗎?如果有空請代我去接她一趟吧,她已經等了很久了,而且那裏是荒郊野嶺,隻有一座監獄,我很不放心她,但又不能離開,隻能拜托你……盡快地去接她。”


  “什麽?”陳逸暉驚訝,為他的要求,更為沈傾顏的處境,她一個女孩子居然在荒郊野外的男子監獄呆這麽久?

  淩述揚又忍著痛苦說了句:“拜托了,以後你有什麽要求,我能做到的都答應你!隻希望你盡快地去接她回來。”


  陳逸暉沉默了一陣,心裏有很多疑問的,但是他還是壓了下去,點點頭答應:“嗯,我會盡快去接她!”


  掛了電話後淩述揚沉默了好久好久,看到沈傾顏發來的消息:你怎麽還沒來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這裏好冷啊,述揚你什麽時候過來?

  淩述揚沒忍住內心的悲痛,忽然難過地流下眼淚。


  “BOSS!”陸奇叫了他一聲,擔心他有事。


  淩述揚卻隻是無力地擺手:“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陸奇猶豫了一陣,但看他堅決,隻能點頭退出去了。


  淩述揚一手蒙住自己的眼睛,擦掉眼淚,可卻擦不掉內心的悲傷與疼痛。他不能給她幸福啊,連保護她都不可以,隻能拱手讓給別人,他不能給她幸福啊,又怎麽給她將來?


  他隻能一遍遍地在心裏說:傾顏,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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