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解毒
“後來，一聽說你被西門煜抓去，我大哥救人心切，被西門煜趁機暗傷。小侄子還沒出世就沒有了，是有怨氣的，會對你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我大哥不惜耗費元氣，替小侄子超度，替你擋災。”
“再後來，你笨到被人利用，我大哥又去救你，被西門煜的兩件寶器重傷，魂魄差點穩不住。”
“你中了西門煜的毒藥，我大哥帶傷去要解藥，大鬧西門府，可依舊沒有拿到解藥，我大哥又再次受傷。”
“哪一次不是我費盡心力替我大哥穩住魂魄，又因為你這個無情的女人，新傷加舊傷積重難返。”
“他聽說他的魂魄可以幫你祛毒，所以不顧一切的幫你，你們每一次的結合，毒素就會一點點從你的體內轉到他的魂魄中。”
“還有，他每天下午都會去我那裏刮魂療傷，就是為了多一點和你相處的時間，根本不去理會那樣做是多麽傷元氣。”
“可你……”
季臨風越說越激動，就差指著我的鼻子罵我。
我回身看向溫泉裏的皇甫冥，他安靜地坐靠在溫泉邊上，麵容憔悴，眉眼微擰，我的心揪痛，淚眼迷蒙，呢喃道，“那為什麽他一直看起來像沒事人一樣？”
季臨風也跟我一起看向危在旦夕的皇甫冥，沉重地說，“因為他不想讓你擔心！每次在你身邊像個沒事人一樣，每次去我那就像剛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似的。”
“怎麽會這樣？”我恍然失神。
他從西門煜手裏救我受傷，為了我超度小產的孩子傷元氣，從道士手上救我受傷，跟西門煜要解藥受傷，為我祛毒受傷，為了延長跟我在一起的時間刮魂療傷，元氣受傷……
一件件，都是為了我。
怎麽會這樣？
我一直都以為是水玉床的功效太強大，所以我的身體才會再短時間裏越來越有精神。
其實不是，他總是無休止的要我，不過是幫我解毒。
認識他這麽久以來，我還真以為他無堅不摧，原來不過是裝堅強給我看而已。
有一次我甚至因為他說借的屍體不和他的魂魄而鄙視他。
那也許正是他疼痛發作的時候，為了不讓我擔心，找的借口。
回想起他這段時間總愛皺眉，我以為他是在跟我發脾氣，原來是在忍受疼痛。
他說珍惜我，也讓我珍惜他，我卻總是惡言相向，還想著逃跑。
可是，這樣又如何？
我是人，他是鬼。
人鬼殊途，又怎麽能在一起？
我還有楚逸白。
也好，把我一半的魂魄給他，就當是還了他這份情，從今往後，誰都不欠誰的，“一半的魂魄，我給，你告訴我，需要我怎麽做？”
季臨風表情一放鬆，唇角揚起，“看來你還不是太無情。隻需要將你一半的魂魄放進我大哥的魂魄中，再把他一半的魂魄放進你的魂魄中即可。”
“我不太懂。不過能救他，你怎麽說就怎麽來吧。什麽時候開始？”我抹掉眼淚，看向季臨風。
“現在就可以，如果真等他醒過來，他肯定會拒絕這樣做的。還有你不想知道這樣做對你有什麽不好的麽？”季臨風也看著我。
“為什麽要拒絕？”能救他的命，為什麽要拒絕，皇甫冥他想死麽？
“看來你很不了解我大哥，或者根本沒有想要去了解過。因為他不想強迫你。”季臨風淡淡地說著。
“不想強迫我？”
他強迫我的還少麽？雖然後來他是為了救我，但前幾次的強迫，總不能說也是為了我吧！
“需要我說明這樣做的後果麽？”季臨風再次提醒道。
“不需要！”我決心已定。
知道不知道，反正都是要做的，難道知道有不好的結果就不去做，我的心如何安得。
“好，那就現在開始，你跟我大哥坐到一個溫泉裏。”
季臨風拿手一指，我聽話地走過去。
眼睛盯著皇甫冥，每走一步，都離他近一步，心隨著劇烈跳動。
終於，我下到溫泉裏，坐在他的對麵，觸碰到他冰冷的身體，我不由得一縮。
對他，此時的我心情是複雜的。
季臨風走到我們倆近前，兩胳膊掄圓，在身前交替畫圈，衣袖生風。
花香溢出，飄香十裏，在他畫圈的時候，胳膊所經之處，花瓣出現，在季臨風身前越聚越多。
五顏六色，各種各樣的，花香濃鬱。
我深呼吸著，濃鬱的花香從鼻子進入我的體內，走過我的每一條神經，遊遍我的每一條血管，我的身體忽然感到一陣輕鬆。
我抬頭看皇甫冥，不知道何時，皇甫冥居然醒了。
“你醒了！”我的驚喜溢於言表。
“娘子很開心！”皇甫冥欺身過來，壓在我的身上，兩隻手略過我的胳膊，撐在我身後的玉石上。
“你真的是為我受的傷？”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薄唇，我撫上他的英俊如斯的臉，“還疼麽？”
皇甫冥笑容燦爛，露出白白的牙齒，我看得似乎醉了。
我摸著他，從堅毅的眉眼，到笑著的嘴臉，從完美的耳廓，到高挺的鼻子，仿佛怎麽摸都摸不夠。
皇甫冥一隻大手上來，將我的手按在他的臉上，撫摸著，“娘子，是想為夫了麽？”
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皇甫冥靠著，將他緊緊抱在懷中，“想！”
“為夫也想娘子了！”皇甫冥向後欠身，冰冷的一雙大手溫柔地捧起我的臉，目光中溢滿柔情蜜意。
我的頭從他的大掌中滑離，向前吻住他。
他溫柔地回應著我，吻得很深很濃，仿佛我們分開幾個世紀又好不容易重逢。
我的眼睛濕潤，溫潤的淚水從眼角溢出來，皇甫冥吻上來，吻掉我的淚水。
就放縱這一次，最後一次，從此，我們之間再無交集。
皇甫冥溫柔地吻著我.……
我再次醒來，依舊在溫泉中，皇甫冥坐在我的對麵，麵色好看了很多，我的眼角依舊帶著淚水。
抬手抹掉眼淚，心中哽咽無語。
我們的周邊落滿了各色各樣的花瓣，仿佛祭奠著我們這一段荒唐的遇見。
季臨風盤腿坐在我們一側，看了我一眼，點點頭，再次淡然地閉上。
我明白，我們的魂魄已經交換完畢，皇甫冥的性命無虞，我的心也就放下了。
我從溫泉水中走出來，拖著沉重的身體，頭也不回地走進山洞。
再見了，皇甫冥！
不管前世今生，我們都不要再相遇。
你也不要再來找我，我們人鬼殊途，注定不能在一起。
我有楚逸白，我和他的九年，隻要他還要我，我便不能辜負。
皇甫冥，後會無期！
心裏說著訣別的話，卻傳來陣陣疼痛。
我強忍著，加快腳步。
從另一邊出了洞口，我就看到小竹在那裏走來走去，低頭在尋找著什麽。
她應該發現玉佩丟了。
“小竹，你在幹什麽？”小竹臉上還帶著驚慌之色，她聽到我在叫她，抬頭看向我。
“夫人，小竹的玉佩丟了，如果讓大人知道，小竹會很慘的。”小竹急得跺腳。
“什麽時候丟的？我來幫你找。”我故意上前，走到她的身後，朝她後脖子猛然一擊。
小竹慘叫一聲，頹然倒在地上。
我把她放到一邊，跟她換了衣服。
紗帳被我擰幹，蓋在小竹身上，“對不起了，小竹。”
小竹雖然穿的是傭人裝，但好在比較正常，我還穿得出去。
將玉佩藏好，我三步並作兩步朝外走去。
有了玉佩，出入不受任何限製，但是我不知道地形路徑，走路就像盲人，胡跑亂撞的。
我就不信我走不出去。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我離溫泉那裏越遠，心就揪得越痛。
好在還可以忍受。
跑出別墅大門，我捂著心口慌張奪路而逃。
走著走著，我發現空氣中到處彌漫著玫瑰花香，再抬眼望過去，到處都是鮮豔的大紅色玫瑰。
我突然想起，皇甫冥曾經說過，隻要我喜歡，他可以種滿一城市的紅色玫瑰。
如今，他是種了滿島的紅玫瑰麽？
就算是，那又怎麽樣！
我越往前走，紅色的玫瑰花就越多，滿地都是，空中也有吊著，就連一邊的的花架上也都擺滿了紅色玫瑰。
鼻子發酸，喉嚨堵塞，心中莫名的低落。
我艱難地邁著步子，視線被淚霧模糊。
紅色玫瑰花牆後，花瓣縫隙中隱約有光在閃動。
擠幹眼淚，我走上前去，繞過花牆，三座玉質雕像映入眼簾。
從左往右依次是，古裝兩個，現代裝一個。
所有的雕像都是真人大小，精雕細刻，完美無瑕。
之事現代裝那個似乎還沒有完工，衣服有些模糊，沒有成型。
而它們三個的臉全部都是我的，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
這是怎麽回事？
我想起皇甫冥走之前說會送我禮物，不會就是指的這個吧？
隻是他沒想到，還沒有完工他就魂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