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陰陽之體
其實,柳誠並沒有說實話,雖然他為人木訥,可長期在宮中耳濡目染,自然懂得明白有些病可說,有些病萬不可說。
其實,這位俊俏公子的體質十分罕見,竟是傳說中的“龍吟體質”,也就是“陰陽體”。通俗而言,就是半男半女,但一般從生理上來看,更是偏向於男子。但是在心理上卻又傾向於女子。
此種體質之人,十分痛苦,往往糾結於兩種心理特征,偏執到無可自拔的地步。
此病十分隱私,這位俊俏公子又身處高位,恐怕柳誠這邊一說出口,那邊就可能遭受殺身之禍,因此柳誠才推說自己不知道,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況且,治療此病並不是藥物即可解決,往往要從心理上徹底改變才行,治愈的幾率甚微。既然沒有把握治愈,又何必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呢?不如一問三不知,自稱無能好了。
可看來,這位俊俏公子病的不輕,時男時女可能讓他產生了幻覺,甚至分身為兩人,陷入自戀之中,因此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想到這裏,站在門外的柳誠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凝香,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俊俏公子,你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是治不好的。”冷凝香眸子一閃,似乎沒有絲毫懼意。
那俊俏公子冷笑道:“你倒聰明,不過聰明的人一般都會早死!因為,他們知道的太多!”
冷凝香道:“既然橫豎都是死,那俊俏公子可以放心的說說心裏話,這樣,至少有一個人會舒服點,我也死得其所。”
那俊俏公子反而奇道:“對於死,難道你就不害怕?”
“對於死過多次的人而言,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可怕了。哀莫大於心死,心死了,還能感覺到痛苦嗎?”冷凝香淡淡道,更像是對自己說。
那俊俏公子低頭沉思道:“這樣看來,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冷凝香也不掩飾,道:“俊俏公子是想說自己的故事,怎的聽起別人的故事?我的故事太平凡,也太哀傷,說出來恐侮了尊耳,還是請俊俏公子說吧!”
那俊俏公子表情緩了緩,已不似剛才的激烈情狀,竟笑意淺淺道:“你覺得我美嗎?”
燈燭之下,隻見他長而卷的睫毛下,一汪如水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花瓣一般的柔嫩的唇瓣,白皙清透的皮膚……冷凝香忽然一陣恍惚,這哪裏是一個冷峻的俊俏公子哥,分明就是一個俏麗的女兒家。
隻見他起身款款走來,步態竟然也嫋娜起來,服帖地坐在床邊,舉著蘭花指輕放頜下,像呢喃又像是細語道:“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敵著相思。”
冷凝香雖心中震驚,可表麵上卻強裝鎮定道:“俊俏公子這兩句好詩,不知是否愛上什麽人?”
那俊俏公子凝視遠方,傷感道:“愛上又如何,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我隻知道她也愛我,我也愛他!”
冷凝香越聽越迷糊,見他情不知所以,加之自己也有同樣的經曆,便有感而發道:“我雖不知俊俏公子情歸何處,卻知這世間唯有生死可以將深愛的兩人相隔,至於能否在一起,一切全靠緣分了!”
那俊俏公子聽冷凝香如是說,想了一想,竟喃喃道:“姑娘說的是了!”
冷凝香又道:“可生死豈可我們做主?隻有好好珍惜活著的時光,才有在一起的希望。所以,俊俏公子你萬不可灰心喪氣,再難的病總有可治愈的良方,但如果自暴自棄,那是誰也救不了的。”
冷凝香歎了一口氣,想當初自己一心求死,不正是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於是又想起了丁美薇,又在心中歎道,小姐,你究竟在哪裏?
那俊俏公子笑道:“姑娘你是否也愛過什麽人?怎的說的這樣傷感,似乎經曆過。”
他的聲音時而柔柔綿綿,時而幹脆怨毒,冷凝香似乎總是有一種錯覺,自己在跟一男一女兩個人說話。
冷凝香道:“天下的幸福大體相同,天下的不幸卻各有各的不同,我此生命苦,地位卑賤,不像俊俏公子,出身貴胄。”
“天皇貴胄如何?貧民百姓又如何?各有各的無奈悲歡罷了!”那俊俏公子黯然道。
冷凝香暗忖,是了,這俊俏公子出身皇家,竟然過得如此悲觀壓抑,想必也有無法言語的痛楚,對他便多了一份惺惺相惜之心,便依心論道:“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俊俏公子可能包袱太多,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隻要自己過得快樂就行!”
那俊俏公子臉色稍稍舒展開來,笑道:“以前竟未有人和我說過這些,今日聽姑娘講,我心中豁然開朗。”
“俊俏公子身份尊貴,怎是我們這個層麵可以接觸到的,有幸和俊俏公子說說自己的感悟,要是俊俏公子聽的進去,那是我的榮幸!”
那俊俏公子竟朗盛一笑,道:“今日我差點錯殺了一個談得來的朋友。”
“我們隻是匆忙相遇,公子竟不嫌棄,當我是朋友?”冷凝香心中一動。
“隻要合得來,相處多久又有什麽關係?有的人朝夕相見,血脈執勤,卻說不定還如仇人一般,想著殺之而後快呢!”那俊俏公子像是想起了什麽,冷笑道。
冷凝香聽不懂,也不語。
又聽那俊俏公子沉吟道:“你能否保證今日之事絕不外傳?”
冷凝香道:“如果公子信我,我無需保證,如果公子不信,也不用多問,殺了我便是。”
那俊俏公子笑道:“好了,你和你的同伴回去吧。”
冷凝香遲疑了一會,卻沒有動。
那俊俏公子又道:“怎的?不願意走,等著我來殺你們嗎?”
冷凝線這才反應過來,款款拜謝道:“多謝公子不殺之恩!”
見冷凝香好端端的走出來,柳誠連忙迎上去,喜道:“我擔心死了!不過,你怎的出這麽多的汗。”
此時,冷凝香全無房內的坦然淡定神態,卻是手腳冰涼,身體篩糠似的發抖,斷斷續續說:“你不知,你我命懸一線,差點性命不保,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需趕緊帶小公子趕緊離開才是,回去再詳細說吧。”
正好孫公公過來,將兩人原路帶了回去,此時已是夜半三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