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黑月皇後
氣氛突然變得緊張,就像一場大戰前,敵我雙方的數百萬顆心靈都噗噗響起,迎接死神到來。
耀星看著半空中的黑影,半咪眸子,麵無表情,如同雕塑。
迷霧還未完全散去,但人影所爆發的氣勢卻已是滔天,就像從地底肆虐而出的火焰,直衝雲霄,好似將天空燒個幹淨。
耀星突然想起了幾十年前的那個雨夜,自己隻身一人前往黑家,完成那場關乎自己,也關乎整個帝國未來的遊說。
雖然那時自己已經是皇帝欽點的命官,但誰都知道,他的前途命運就是滔滔江水上的一葉扁舟,稍有不慎,便會全盤傾覆。
黎城內的所有權貴們都在等著自己的笑話,就像看著一條狗死亡前的亂吠。
他清楚地記得,在雨水洗禮下,他忐忑的走進黑家大堂,甚至那時候步子都有些顫抖。
在哪裏,法西帝國背後真正的大人物們高昂在上,麵色嚴峻宛若天神,眼神如同猛虎般的冷漠,穿金戴銀的服飾是那麽的耀眼,黑色紋理華圖如同深淵迷霧,在自己麵前來回擺動。
那一刻的心靈觸動,那一刻的心潮澎湃,在日後數十年裏都被自己掩藏在心底,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個雨夜,為了宏圖大業,未來流芳百世,為了今日的這句人人口中的國士無雙,他賭上了自己一切,包括生命。
黑家那一夜的大人物們所散發出來的君王意誌,和今日迷霧中那道黑影所散發的氣勢極其相似,一樣凶猛強勢,一樣銳不可當。
“放肆,國士麵前,也敢舞弄刀劍。”一名將軍怒聲喝到,伴隨著的便是長劍劃過劍鞘的清脆碰撞,上千士兵手中的刀劍長槍開始指向迷霧,玄氣能量在一瞬間便噴湧而出,一道道氣浪在空中竄動,如同死亡前的哀樂。
耀星的思緒被兵器碰撞聲重新拉回,眼神跳躍的看著穿著黑色勁裝的少年,不禁宛然失笑“二十多年了,你是唯一敢在我麵前揮劍的人,你揮劍的樣子那麽無畏,到是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耀星輕輕轉過身子,隨意擺手,神情說不出的輕鬆,仿佛目前的劍拔弩張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天空中的星天燈緩緩降落,漫天寧靜光芒逐漸消失,最終變成一盞小小的燈盞,奇幻的消失於無形中“你們的出色超出了我的預料,但最終,你們還是輸了,所以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雲逸一字一頓的說著,語氣中是無盡悲憤,持劍的手甚至開始有些顫抖“你跟我說就這樣吧。”
“對,你們輸了,所以就這樣。”耀星盯著雲逸的黑色眸子,玄氣能量瞬間擠壓而出,青色道袍開始跳躍翻動。玄王中階戰士的戰力開始毫不猶豫的流露,上千士兵的玄氣外放在這一刻顯得弱小。
雲逸體內筋脈開始被悉數摧殘震蕩,這是耀星的玄氣力量在悄無聲息的進行攻擊。
白色骨翼已經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雲逸身形緩緩落下,跌落在地麵“我想知道,你也許今日能用玄氣力量壓我,明日能壓,但一年後呢,十年後呢。”
雲逸將劍插入河床之中,單手握住劍柄,單膝跪地半蹲著,口中鮮血一滴滴流淌“或許你今日最好殺死我,否則我永遠不會承認我們輸了。從一開始,你們就沒想過讓我們贏,所以我不在乎結果如何。”
“你在威脅我。”耀星語氣有些急促,就像被掐著脖子,死水般的表情也終於有了變化,“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對,我就是在威脅你。”雲逸緩緩站起身子,麵容帶著微笑看向了高台上的每個人“而且我覺得你殺不了我。”
雲逸話音落地,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對準了他,麵前少年因為玄氣力量的枯竭已經有些虛脫,麵色的極度慘白,也說明了體內筋脈受到了嚴重打擊。
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這看似單薄的身體下,說出的話竟是如此沉重,如同青銅石錘般沉重。
玉夜薄唇輕輕抿抿茶水,明媚眼睛看向耀星,這位近十幾年,從來沒有人膽敢違抗命令的帝國權臣,她很想知道,這個帝國目前真正的掌權者下一步將會怎麽做。
“一個從人族建族便存在至今古老帝國,一個擁有百萬軍隊國家,人們談起它來盡是稱讚,曆史上對於它的描述不可謂不華麗。但就這樣的國家,在一個外人的意誌下,跟一條狗一樣苟活,十幾年了,國士無雙的意誌壓過了皇權高尚,這帝國還是星氏皇族的國家嗎。”
雲逸語氣是那麽的嘲諷,充滿著不屑一顧,高台上的權貴們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心中震撼如同巨石砸在湖泊,漣麒四起,久久不能平靜。
雲逸說出了很多人的想法,這個國家現在究竟是誰的國家,真正的君王是久住星閣不出的皇帝,還是這位把握國政數十年的青袍道者。
但耀星聽完後沒有其他人心中的吃驚,反倒不以為然的輕輕拍手,鼓起掌來,數十年的的滾滾風塵讓他見識了太多的大風大浪,雲逸此刻看似氣勢磅礴的指責,在他眼中就像一個孩童在無理取鬧,隻會把自己搞得身心俱疲“不錯,真的很不錯,隻是可惜了。你知道你接下來會麵對什麽嗎,你會以誣陷帝國大臣的罪名進入天牢,然後等待死亡降臨,與此同時,你那天盟將會被按上反叛罪名,土崩瓦解。也許望月凝淵穀是個麻煩,但也可以去控製,隻是麻煩一些罷了。”
耀星言語剛剛落下,便是轉過身形,苦笑擺擺手。
數十名士兵便是執劍衝向雲逸,氣勢洶洶的如同餓狼。
“我看誰敢。”聲音陌生又是熟悉,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清冷,這聲音的出現,給所有人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就像一頭巨獸凸顯在熱鬧人間,就像一座高山瞬間在平原上拔地而起。
此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但一旦開口,氣勢便強勢到了極點。
星羅站在雲逸麵前,就像一道牆,將那些士兵的刀槍劍戟堵在外麵“今日隻要我活著,就別想有人帶走他。”
“你這是在作繭自縛。”耀星長長歎出一口氣,麵色不悅道“一定要把自己置於危險境地嗎,你真的以為,我會在乎你們現在所做的的一切嗎。這在我眼裏就是一場笑話,小孩子之間言辭義正的情比金堅,真的會讓我有所退卻嗎。我執掌帝國十幾年了,連皇帝陛下都對我非常推崇,所以我會在乎你一個皇子,而且是一個血統不純的皇子。”
星羅身形突然顫了一下,表情開始變化,悲傷與自嘲的神情看起來是那麽難受“你終於說出了這個國家都在全力掩飾的謊言,所以為什麽要假惺惺的表現公平。兒戲般的春日大忌,設計好的星辰大陣,都隻是找一個好聽借口罷了。一切都在於血統,都在於我的血統不純,真是諷刺啊。”
所有人都低下頭,就像謊言被戳破,漂亮皮囊被撕開,醜陋的五髒六腑流出血腥黑血。
耀星沉默片刻,他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來,他本想以一種平和方式結束一切,但沒想到雲逸與星羅的反抗是那麽強烈“多說無益,就這樣吧。”
士兵繞過星羅,走向雲逸,鐵質甲胄在陽光照耀下耀眼異常,刀與劍在明晃晃的閃爍。
星羅沉默的推開走向雲逸的士兵,麵色堅定,就像執拗的孩子,士兵們也礙於身份,不敢對其強硬出手。
耀星見此有些生氣的搖搖頭,輕聲喝到“若是有阻抗者,一並抓起來。”
“呼。”四周統一長歎聲響起,權貴們看向耀星的眼神開始有了微妙變化,原本恐懼中多了懷疑。
自皇帝將朝政置於耀星掌管後,皇室勢力就在潛移默化的縮小,但就算如此,也從未發生過有誰對皇室不尊重的舉動。
但今日,耀星下令抓捕帝國皇子,這是公開在與皇室宣戰,就算這位皇子血統不純,但他依舊姓星,依舊是皇室的嫡長子。
“耀星國士,你想做什麽,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們星氏皇族給你的,記住你的身份,你是臣。”星宿拔出手中長劍,同時對著士兵們喝道“今日誰敢對皇兄動手,就是與皇室為敵,難道你們想造反嗎。”
“你這樣你父皇會很失望。”
“你真的以為你就能代表父皇嗎,你真的以為,你就是他的意誌嗎,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什麽春日大忌,簡直荒唐到了極點。”
耀星閉著眼睛,擺擺袍子,示意士兵們退下,隨即自己走向雲逸“既然沒人敢抓,那我耀星看看誰能阻我。”
星宿見此,執劍便是打算衝上去,可步伐還未走出,甚至連玄氣力量也沒有發泄出來,便是被一道青色氣息緊緊鎖住,體內氣息仿佛被完全壓製,氣旋也停止轉動,全身動彈不得。
耀星腳步不緊不慢,眼神死死盯著雲逸,手掌一次次的擺動,任何想要阻攔的人都是被這道氣息鎖住,無論精鋼甲胄的將軍,大腹便便的權貴,黑昊,甚至還有他的學生黑釋,也包括星羅。
耀星走到雲逸麵前,臉上帶著清風般的微笑,強大氣壓讓雲逸動彈不得,骨劍也是掉落在地,發出無力的嗡嗡作響。
“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絕對會找你討個說法。”雲逸眼神中似乎將要冒出怒火,自天痕崖後,他還沒有如此情緒化過,他甚至下意識的對於耀星產生了一種恨意。
耀星沒有言語,默默從玄戒中變戲法般掏出附魔鐵鏈,過程平靜的仿佛就像吃飯,他的動作好緩慢,一舉一動在每個人的眼裏掠過,諷刺著每個人。
圓月不知何時已然當空,今夜月亮卻不似過往那般清亮,一陣陣黑霧漫天而來,如同黑紗籠罩,如同百鬼夜行前的前奏,為夜色披上一抹不詳。
“這是。”耀星停住動作,看著遠處濃重的黑霧,輕輕呢喃。
那道黑霧中魅影閃來,黑色長裙上印著漂亮的圓月花紋,金線穿著名貴玉珠,身形是那麽高挑豔麗,白皙麵龐上的笑容是親切,充滿著母儀天下的氣質。
高高發簪豎起輕柔長發,纖細身形攜黑霧而來,就這麽簡單的一切,卻威嚴的讓耀星說不出話來。
“收手吧,何必要跟小孩子計較。”
“這是陛下的意誌。”耀星彎腰一邊行禮,一邊顫顫抖抖道,他麵前的這個女人,便是當今帝國的皇後,整個黑家強勢依靠,甚至是自己發跡的重要人物,黑月皇後。
“我去與皇帝陛下解釋此事,都是一家人,沒有什麽不能說的。”黑月身後的黑霧開始席卷每個角落,耀星的青色氣息被瞬間吞噬,被束縛的人也是重新恢複自由“都是老人了,跟晚輩動手還是有失體統的,各位大人都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情我們他日在敘。”
“母後,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星羅走到雲逸身邊,冷眼瞧瞧耀星道。
黑月微笑點點頭,輕輕道“我會與你父皇說說這件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先帶你的朋友下去休息吧。”
耀星眯著眼看著黑月皇後,心緒說不出的疑惑,皇後表現太離奇了,他突兀出現,就像夜幕下的曼陀羅花,無聲無息間便是綻放,散發出危險氣息,無人可當其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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