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逼迫
“何時來到這裏的。”雲逸見到墨亦非,心中猛然生出熟悉之感,便是走上前去,與其擁抱起來:“沒想到短短幾個月,我們便是再次相見了,真是世事無常啊。”
“聽說你這邊情況不是很好,師父他老人家便是讓我帶著軍隊,過來支援。”墨亦非不免想起來過去在望月凝淵穀時,二人如同夥伴般的比武會友,心中也是極為懷念那段時光:“我剛來到這裏時,不見你的蹤影,還以為今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哈哈。”雲逸輕笑,應承著墨亦非的打趣,微微點頭,心中感慨萬千的坐在長桌主座上,麵色喜悅的掃視著諸位將軍:“這半個多月以來,我雲逸承蒙諸位牽掛,在這裏,我先向大家道聲謝了。”
說著,少年便是站起身子,躬身做起禮儀來,他的彎腰弧度合乎規矩,手勢飽含感情。
將軍們看到這幅場麵,有些惶恐的連忙回禮,他們沒有想到這位剛剛從生死之戰中存活下來的年輕人,沒有驚魂受迫,有的隻是一種極度成熟的穩重。
“不得不說,在半個月前,我們在與蔚氏作戰中取得慘敗,這是事實,所以我們必須去正視。”雲逸聲音沉重,表情肅穆的就像在參加著一場盛大葬禮,眼神悲痛如同在祭奠著那些死在戰場上的士兵:“老實說,在過去半個月裏,我不斷的回想了我們如同一步步深陷泥沼,上萬天盟士兵的鮮血成為灌溉蔚水平原的肥料。而我更難以忘記的是,蔚千瓊冰封萬裏後,那死一般的漫天大雪,明明在初春時節,卻是讓人感觸到了刻骨銘心的寒冷”
雲逸的描述如同一幅幅動態畫麵,將在場將軍們一步步帶回了那日戰場。
那一天,所有的生死都被放在命運之火上無情灼燒,萬千生命被炙烤成一縷縷飄散不見的嫋嫋青煙。
雲逸突然發覺自己營造出了一種極為壓抑的氣氛,心中也是長長喘出一口氣:“翰墨,趁大家都在這裏,告訴我們,那一場戰爭有多少天盟士兵離開了我們。”
翰墨此刻還在漫長無邊的思緒中,在聽到雲逸詢問後,他不禁顯現出慌張,這慌張不是因為雲逸,而是一個個沉重數字:“第一第二軍團由於承擔了掩護大部隊撤退的任務,在戰爭完全爆發的那一刻,他們便是已然全軍覆沒,其餘三個步兵軍團在後續加入戰局後。損失也是極為慘重,傷亡率也應該在五成以上。弓箭手部隊由於從戰爭開始便在後方進行遠程攻擊和支援,傷亡率應該在三成左右。籠統的計算下來,我們陣亡的士兵在一萬名左右。”
“呼呼。”沉重喘息聲不斷在黑色大廳中靜謐響起,將軍們不禁對翰墨所吐露出的數字而震驚,有些說不出話來,甚至呼吸也是變得滯色。
自從天盟開啟龐大的戰爭計劃以來,最多的損失也不過是千人左右,而這一次,幾乎是以往的十倍之多。
“一萬多名啊。”雲逸麵容上的表情極為難看,似乎那些士兵們的屍體都在血淋淋的擺放在麵前,痛苦至死的聲音如同迷音,在耳旁久久回旋:“我們能夠活下來,全都是那些死去士兵們用鮮血和屍體硬生生的抬出來的,所以我們不能辜負他們。我們要與蔚水決一死戰,直到最後一卒,不為未來天盟版圖有多麽龐大或者名聲多麽震耳,都隻為死去的那些人。”
龍嘯安靜的站在雲逸身旁,如同影子,長久以來,他都扮演著雲逸意誌的體現。
此刻他的神情恭敬,如同在聆聽神王神諭,那日在戰場中的肆意殺戮心思已經重新複活。
雲逸半眯眼睛,回想起不斷流淌在平原上的蔚水河,那條河流緊緊環繞著蔚水城,就像是上天賜予的一條屏障:“我們現在還有多少的士兵。”
龍嘯眼睛機靈的眨動,心中略微呢喃幾句,便是說道:“我們在撤出戰場後,便是向天雲山和望月凝淵穀請求了支援,北夭首領在這幾個月裏在天雲山對我軍進行了擴充,五千人的士兵已經支援了過來。如果重新進行編製統籌的話,五支步兵兵團基本可以達到與蔚水戰爭前的七成實力。此外這位墨亦非兄弟也是帶領了將近一萬名的士兵加入了我軍陣營,也就是說,盟主現在可以調動的人馬是一萬八千名步兵,以及兩千餘人的弓箭手部隊。”
雲逸聽著龍嘯的話,有些驚奇望望墨亦非,他們沒有想到常年與血修門進行戰事的望月凝淵穀,竟然還能派出上萬人來支援自己,想到此處,雲逸心中對那長者墨脫的敬意更加深厚。
“但局勢還是不容樂觀。”翰墨完全明白雲逸心中那份戰鬥至死的念頭,但他必須將一切問題都要提出來,這是他作為天盟軍隊總參謀的職責:“據天眼情報所說,蔚氏雖然在戰場中的傷亡人數同樣不低,但他們還是有著四萬餘人的龐大軍隊,此外他們重弩以及戰車部隊幾乎沒有損耗。可以說,經曆了一場消耗戰之後,蔚水實力沒有大幅度下降。”
“四萬人軍隊以及毫發無傷的重弩和戰車。”雲逸笑著自言自語著,仿佛這種龐大的軍事陣容在他眼中不值一提:“這是接近我軍兩倍的實力啊,蔚氏果然是名門望族,底蘊深厚。”
雲逸念叨此處,話語中也是帶上了幾分自嘲意味,一場白刃相博的戰爭後,天盟都快要被打的散架,而那蔚水依舊如同龐然大物,不可動搖。
“如果想要在正麵擊潰蔚水軍隊,實在是太困難了,那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子良回憶著蔚水士兵在戰場上的凶狠姿態,便是有些心有餘悸,默默說著。
“我不會再去設想正麵擊敗蔚水了。”雲逸笑著示意翰墨拿出地圖,隨即手指著地圖上的顯眼河流說道:“這蔚河是幾百年來,蔚氏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每一代蔚水崛起都是依靠著著這條大河。半個月前的戰爭中,我們的攻勢不斷被這河流所阻擋,但如果我們設想一下,沒有這條蔚河的話,蔚氏將是如何境地。”
“沒有蔚河,那四萬士兵將沒有屏障。”聖非跟隨著雲逸思慮,大腦快速運轉,隨即脫口說道:“就像猛虎沒有牙齒,雄鷹沒有翅膀,可這蔚河是真實存在,他根本無法被消失或者消滅。”
“水流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堅韌也是最為柔軟的物體,我們沒有能力使他消失,但可以阻塞它的流淌。”雲逸似乎再一次的感覺到了那種在不斷戰鬥中獲得的自信,他這一次,要為蔚氏設計一場命運製裁:“在過去時間裏,我不斷構想著該如何擊敗蔚氏,後來我才發現,真正能夠覆滅他們的就是那滔滔不絕的蔚水河。
蔚水城位於蔚河下遊地區,水勢湍急迅猛,不利於我們渡河作戰。而未來幾日,我會讓你們準備上萬裝滿黏土的沙袋,然後將這些沙袋分幾個批次間斷性的投堵在蔚水上遊。這樣,便會讓蔚河水勢逐漸放緩甚至斷流,而在此時,我會率領主力軍隊去進行誘敵作戰,以此吸引敵軍追擊我們。
一旦他們追擊到蔚河河床處,我便會發出信號命令你們挖開堵塞上遊的沙袋,大水會立即奔瀉而下,將敵人全部淹死。”
“而這時,就是我們全麵進行反擊的時候了。”翰墨驚歎雲逸所展現出的出色軍事才能,不免神情頗為興奮的說著:“誘敵入蔚水,然後以水攻,以少勝多。”
“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如果計劃能夠不出意外執行下去,我們的損失將會很小,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入主蔚水城。”雲逸手掌不知何時已經緊緊攥在一起,這一次,他要用蔚氏世代的保護河,淹死這個古老家族:“接下來計劃,想必你們都已經明白,事不宜遲,你們現在就去做。”
“謹遵盟主命令。”諸位將軍們將計劃細節都聊熟於心,向著雲逸行上一禮,退出了黑色大廳。
“盟主,還有一事。”龍嘯走在了將軍們的最後麵,當快要離開時,便突然想到了什麽,從手指玄戒中取出一封信,衝著雲逸道:“這是北夭首領派出援軍時,命人所帶來的一封信,這些天你不在,我害怕耽誤了什麽大事,便是私自看了這封信,還望盟主不要怪罪。”
“北夭的信,他倒是很自信我能活下來。”雲逸臉上不知為何突然生出一絲不安,緩緩的接過信封,手掌輕拍龍嘯肩膀道:“他在裏麵說了什麽。”
“盟主還是自己看吧,屬下也不好細說。”龍嘯沒有敢於將事情說的明明白白,因為從資曆上來說,雲逸之下,他與北夭當屬同一地位:“但請盟主看了之後一定要多加留心。”
說罷,龍嘯便是快速離開大廳,隻留下雲逸一個人,拿著信封不停揣摩,就好像想要透過信紙,與那北夭對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