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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水落石出

  如同白雪一般,帶著清冷光芒的骨劍被雲逸輕巧拖在地麵上,鋒利劍刃摩擦出一陣金黃色火花,尖細裂痕也是伴隨骨頭脆裂聲音顯現。


  空蕩蕩的街道本就會讓人產生空虛感,而單薄少年持劍在手,氣勢滔天,明顯給周遭一切填充了猙獰感覺。


  雲逸低垂麵容,走進了此時略顯蕭條的妖姬樓,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氣勢所暴露出的死亡氣息如同狂風大作,湧蕩而出,早早便將此地演化成了絲毫不亞於北部戰場的地獄。


  “你答應過會護花月安全,可她現在又在哪裏。”雲逸略顯迷茫的將裝潢混亂的樓閣看在眼裏,卑微燭火以及紅色帷幔伴隨著不知何處而來的風兒來回擺動,氣氛頓時間冰冷悲傷到極點。


  空氣中回蕩著雲逸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可回答他的,卻隻有寂靜無聲:“我知道你在這裏,你以為你能躲得掉嗎。”


  英氣眼眸中沒有讓人迷醉的光芒,凶狠宛如禿鷲般弑人奪命的力量將所有事物包裹,好像在下一刻,便要傾盡全力將其摧毀。


  雲逸顫抖的拖著長劍,置於麵前,手掌輕輕撫摸劍身,螢火符咒隨即宛若精靈般跳躍飛浮:“花月曾說這裏對於她來說好似地獄,今日你就不怕我拆了這裏。”


  雲逸輕輕將劍身翻轉幾下,數千道肉眼可見的透明氣流便將所有帷帳輕紗,畫家什器悉數穿透,甚至就連那完全由黃金澆灌而成的舞台,以及堅硬石柱上,都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裂紋。


  宛若驚雷的玄氣力量好似掙脫了牢籠的凶狠野獸,拚盡全力的縱貫四周,將整個龐大樓閣輻射在內,使得這座六幻城中的最高建築不停顫抖,漸入死地。


  “這個時候,想必盟主大人的軍隊已經進入城內,但計劃沒有終結,任何事情都有著反轉可能。我真誠的勸告大人,目前還是親自指揮軍隊,完成對六幻滅絕門的打擊為好。”百米高樓的一處房門終於打開了,美豔女子絲毫不懼大樓搖晃,走動出來,她的步伐淡定而平靜,好似對目前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雙臂靠在旋轉走廊的欄杆上,輕笑望向了憤怒少年,自然的就好像母親在麵對孩子哭鬧。


  在看到熟悉身影後,雲逸冷笑著抬動眼眸,將紫色光影鎖定,這其中的凝重凶狠不亞於過往麵對生死敵人時所顯現的眼神。


  陰冷死魂靈在眉眼中開始進行盛大宴會,荒誕悲曲伴隨著流竄玄氣而釋放,可令人驚訝和奇怪的是,麵對著如此可怕的眼神,紫月麵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虛假笑容經久不息的懸掛在臉上,甚至下巴微微上揚,做出了幾分挑釁意味。


  “你知道如果花月死了,你會是什麽樣的境地嗎。”雲逸開始轉動起身形,輕步走上了旋轉樓梯,長劍再度被他看似隨意的拖在地麵上,可深深痕跡卻是明顯存在。


  紫月將手掌從欄杆上放下,眼神半悲半喜的看著慢慢踱步上來的少年,容顏終於有了幾分變化:“你會殺了我,但你覺得,我會在意這件事情嗎。”


  紫月嘲諷的瞪了雲逸一眼,然後轉過姣好身軀,將玲瓏有致的背影大方展露出來。


  也許是早知道雲逸要來到這裏,在與侍女對話完畢後,她來到房間,重新換了件名貴華麗的衣裙。


  和過往一樣,這位美人衣裝再怎麽變化,依舊是隻有紫色這唯一的色調,綿軟綢緞會給皮膚以最大舒適感,可不同的是,這是件露背衣裙。


  雲逸腳下步伐有了些許緩慢,他睜大眼睛,望著纖細柔軟的腰肢上,一條條黑蛇傷口纏繞在上麵,畫麵如同刀劍般明明晃晃,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這是少年第二次看到這樣的畫麵了,可相比起第一次的全身,這次所帶來的震撼卻充斥著悲戚。


  “許多年前我便已經死了。”隨著靜謐氣氛不斷降溫,這位多年來都將心意深藏於心中的女子,終於可以隨心所欲的展露容顏。


  她沉默的走進房間中,過去時刻都懸掛在俏臉上的麵具笑容被她輕鬆撕扯,眼角處,激動而又痛苦的淚水劃過細膩皮膚。


  “呼。”強烈的心靈衝擊力量讓雲逸長長的喘出了一口氣,他看著身材妖嬈的女子,猛然間感受到了異樣孤獨感。


  心血鼓起幾分力量,快步將所有階梯踏足而過,長劍堅定持在手中,來到了打開房門外:“你曾說這是一盤棋,而棋手隻有你我。”


  “是我騙你的,這的確是一盤棋,但棋手隻有我。無論是你還是花月,或者說是葉陌和葉庸,都隻是棋子罷了。”紫月此刻雙手半抱紗扇於腹間,聲音輕盈的仿佛是轉化成了另一種人,氣質寧靜優雅,就像皇族公主,舉手投足間都將溫婉善良表露在外,讓人依稀以為,過往在眾人麵前的長袖善舞形象都是裝出來的。


  紫月不給雲逸以任何反應機會,快步走上前去,雙手恭敬的將紗扇奉上:“這是你曾經看到的紗扇,現在你在看看。”


  雲逸手掌顫抖的將扇子接過來,眼睛半咪著將上麵的恐怖畫卷一一看在眼中,長久後,手掌顫抖,影響到了全身上下,甚至就連內心頻率都在無規則律動。


  熱氣騰騰的熔岩,殘破欲墜的獨木橋,兩頭凶狠異常魔獸,和哪位低垂麵容的哭泣少女,都觸手可及般浮現在眼前:“這隻是個開始。”


  “對,這種紗畫曆來如同古代龍族,雙生雙亡。”紫月將眼睛轉向了房間梳妝台,在哪裏,還有麵扇子正靜靜等待著觸動:“你手中的隻是故事的一半,關於故事的結局,再那麵紗扇上。”


  紫月將那麵扇子如獲至寶般的捧在手中,神情欣喜的看著上麵的畫作,氣質開心愜意:“你知道嗎,我這數年以來都在等待著這個結局。”


  美人保持著遞扇子的恭敬樣子,麵容雖然莊重,可嘴角笑意卻要壓抑不住。


  雲逸出人意料的沒有接過扇子,手掌唯恐避之不及的背在身後,隻是眼睛低沉失落的看著紗扇所描繪出的畫麵。


  兩頭異獸一步步的走向了獨木橋中心,他們張牙舞爪,想要將穿著著白色裙袍的美人緊擁入懷。


  可或許是重量太過龐大,哪座常年未有修繕的獨木橋最終不堪重負,進而破碎開來,兩隻異獸以及美人都一同跌落到了無邊無盡的汪洋火海中。


  而那片熔岩,此刻也仿佛是有著神智,掀起了一層層驚濤颶浪,大片金色汁液如同雨水,在天空中揮灑著,好似張開巨口等待食物。


  在不斷墜落的過程中,哪位白色美人的裙袍被火焰映照成了一束怒放桃花,黑色秀發爛漫飄散,明媚雙眼中流逝出淚水,不過淚水很快便被火熱空間汽化為霧,那副低垂麵容也終於顯現出來。


  “是花月。”雲逸終於看清了哭泣美人的麵容,手中持著的長劍和紗扇,都清脆的摔在地麵上,他突然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打擊,就好像有人從他的內心中,掏走了一切。


  “對,從始至終,美人就隻有她,六幻城就是那架獨木橋,兩頭異獸便是葉家叔侄。”紫月輕輕蹲下身子,將自己手中的紗扇放在了跌落紗扇的旁邊,隨後一邊向後退卻,一邊將少年身影收攏在眼:“而你便是那片熔漿,從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後,我便知道你就是我計劃中所需要的棋子。”


  “為了覆滅六幻滅絕門,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犧牲掉的嗎。”雲逸此刻像極了傷心欲絕的孩子,全身上下透露出頹廢,讓人長久自閉。


  “我身上傷疤告訴我,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可以放棄,包括我。”紫月停止步伐後退,坐在了圓桌座椅上,她欣喜的倒上兩杯桃花酒,隨後端起其中一杯,獨自飲著:“十年前,這座城市還不似現在這般分裂,六幻滅絕門的統治如同山海般厚重,沒有動搖痕跡,可葉家老人那時都處於奄奄一息的生命最後時刻,嫡長子葉極當時力壓兩位弟弟,成為了六幻滅絕門的門主。


  時至今日,這座城市裏的人們都對此人評價頗高,他在外溫順善良,處處為民,在內團結家族支係,壯大勢力,為葉家和六幻城盡心盡力,耗盡心思。而且他還和自己的妻室,有著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數十年執掌權利的他,隻有那明媒正娶的一位夫人,可謂忠心不二,相濡以沫。


  但有誰知道,這一切都是葉極掩飾出來的,雖然他的名聲直到現在都遠揚四方,可這掩飾不了他當初親手廢了親弟弟葉平武功的事實。”


  “葉平。”雲逸薄唇輕輕凝念,眼眸中出現疑惑。


  “葉陌的父親,哪個自殺於桃花樹下的男人。”紫月言語沒有任何感情,她大口飲上酒水,讓自己心意更加具有微醺意味。


  在天盟針對六幻滅絕門,進行戰爭準備之前,雲逸曾經通過天眼組織,研讀過關於葉家的一些情報,但對於這些常人難以得知密文,卻是第一次得知:“你為何如此清楚葉家的事情。”


  “因為我曾經是葉極私下豢養的女人。”紫月仿佛是回憶起來過往事情,麵容一時婉轉,一時又痛苦萬分:“他以花言巧語獲得我的心思,又送上各種各樣的寶物,讓我甘心做了他的情人。可後來我卻發現他有著妻室,質問他時,他卻對我言語辱罵並且毆打於我。隨即我便想要離開他,但葉極惱羞成怒,將我囚禁於暗無天日的牢獄中,用各種令人發指的手段,在我身上肆意進行折磨,以發泄他掩藏於心中的滔滔獸性。”


  “這就是你傷痕的由來。”雲逸平靜將兩麵紗扇和長劍撿拾,眼神微弱,看著楚楚可憐的美人,麵容和心中憤怒因為事情的水落石出而變的虛無。


  紫月手掌將淚痕悉數抹去,重新為酒杯中填滿酒水:“或許上天有眼,在葉家老人還沒有死盡的時候,葉極卻首先因為練功導致走火入魔死去了,我因此也趁機從牢獄中逃脫,後來依靠著他送給我的財寶,建立了這座樓閣。可盡管過去時光富足而又高貴,但我卻始終沒有忘記當初在牢獄中所經受的疼痛,我一定要讓葉極,乃至整個葉家付出代價。”


  紫月痛痛快快的心中積憤一股鬧說出來,隨後端起酒水,走到雲逸身邊:“今夜在這天地混亂,北部戰場橫屍遍野的環境下,讓我們慶祝六幻滅絕門的滅亡。”


  酒杯中的透明汁液在輕微晃動下來回翻滾,就像今夜很多人的命運,起起伏伏。


  “對於你的過去我表示遺憾,那些傷疤每個有良知的人看到,都會流露出極大同情。”雲逸麵無表情的接過了玉質酒杯中的酒水,鼻尖輕輕聳動,嗅著空氣中的香味。


  紫月見少年已然接過酒水,心中因為回憶而顯現的悲傷消失的幹幹淨淨,臉眸出現巨大的快樂,昂首將酒水一飲而盡:“未來日子裏,天盟將成為南盟四國中最為強大的宗門,而你將成為宗門之王。”


  “或許吧。”雲逸麵對美人誇讚,麵容沒有出現興奮,他嘴角勾起一圈嘲諷弧度,默默低頭看著酒杯中回旋著小小漣漪:“接近半年征戰,和跨越整個南盟夫人戰爭陣線,天盟在這場戰爭計劃中幾乎付出了一切,數不清的軍隊都死在了戰場上,他們用生命幫我成為了你口中的宗門之王。但你可知道,我心中又有著多少的負罪感嗎,每當我麵對死屍遍地,鮮血淋漓的戰場時,我總會念想起我那滅亡在雨夜中的家族。我能夠活到現在,還擁有如此滔天的權勢,離不開許多人的鼎力相助和生死相許。花月便是其中的一人,我不會看著她就這樣成為一枚可以任意擺布的棋子,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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