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恐怖笑容
雲逸眨眨黑眸,不禁有了些許暈厥的感覺,冰冷秋風將他的頭發吹動,不經意產生了許多寒意。
他無聲移動腳步,來到小亭欄杆位置,表情極其疲憊的將身軀靠在上麵,因為剛剛進階而導致的蒼白麵容,死死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麵“既然皇帝三天前死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見您正處於修煉的關鍵時刻,又覺得此事與我們關係不大,於是打算等你有時間再說,誰知道,昨晚傳來了望月凝淵穀遭遇襲擊的消息。”
“你們明白,為什麽望月凝固穀建立在離黎城不到三百裏的地方嗎,那是因為皇帝是墨脫穀主的摯友,甚至可以換句話來說,皇帝是隱術名門背後最大的靠山。如今皇帝駕崩,望月凝淵穀自然如同風雨飄搖中的殘破船隻,搖搖欲墜,瀕臨絕境。”雲逸身影沒有感情穿越過眾人,聲音冰冷如堅冰“你們過往都自視甚高,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卻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我等愚鈍無知,望盟主大人恕罪。”龍嘯感觸著少年語氣平淡的指責,心中慌張失措,比接受萬般怒火的襲擊還要嚴重,他連忙率領天盟的其他將軍,單膝跪地,沉聲致歉道。
水麵上的波瀾四起因為眾人說話聲音的激蕩,而變得更加的嚴重了,就像一朵朵晶瑩剔透的水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行著生命綻放。
雲逸清秀麵容清清楚楚的倒影在上麵,此刻那半眯著的黑色眸子中,隱藏著些許悲傷和大片殺意,那搭在欄杆上的手掌,也在緩慢的變成拳頭“墨亦非呢。”
“於昨夜聽到消息後,便連夜率領望月凝淵穀軍隊趕回去了,估計以急行軍的狀態,今日晚些時候便可到達。”出於君臣有別的禮儀因素,沈恒此刻也單膝跪地於地麵,不過相比起其他將軍正一心想著如何平息雲逸憤怒,他聯想到的卻是山清水秀的望月凝淵穀,如今被戰火影響到了什麽程度。
雲逸用舌頭抿抿幹燥嘴唇,輕微點著下巴,凝望向了火山湖的四周環境。
連綿不絕的高山峻嶺將外界的透亮空氣一一阻擋,所呈現出來的,唯有湛藍的天空和身後密集的楓林,空中流雲與深紅楓葉互相纏繞,秋風似乎是聯係它們的紅線,讓它們相互伴隨左右,同生共死。
“這就是天盟與望月凝月穀唇亡齒寒的關係啊。”雲逸張望上片刻,若無所思的說著,感慨之餘拳頭也放鬆下來,背負再身後“通知千玨穀底,蔚水,六幻城,羅斯帝國境內各據點,天盟將重新開始進入戰爭狀態,將會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將軍隊重新納入戰爭軌道。”
雲逸衝著水麵上的自己苦笑幾聲,隨即將身軀衣袍裹緊,以阻擋寒意,沒有任何停歇轉過身軀,穿行於諸將身影。
“軍隊修整不過三個月,這時候就集結,是不是有些著急了。”北夭看著麵色嚴峻的少年,輕微皺皺眉頭,聲音沙啞的快速說道。
“我的命令難道你聽不懂嗎。”雲逸猛然間站定身姿,死死盯住跪拜在地的中年人,眼神半咪,透露無限的殺伐氣息,身體中的殺戮神經也在如同金蛇狂舞般搖晃。
北夭看看少年表情,心生恐懼,前所未有的壓力如同推土機般向自己轟隆襲來,好似在一刻時間中就要將自己碾碎。
他連忙低下麵容,直勾勾的看著紅色杉木地板,嘴唇顫顫抖抖,喉結也在緊張滑動。
周圍將軍也聆聽到了恐怖如魔鬼的聲音,紛紛側目張望,打量著單薄少年,無形間,呼吸都變得緩慢下來。
“聽懂了。”雖然北夭低著腦袋,但他仍舊可以感受到雲逸死亡眼神的沉重,聲音一字一頓,緊咬牙關的說道。
“墨脫穀主不僅僅是我們的盟友,更是幫我助我的前輩,所以我定會傾盡所有,維護望月凝淵穀的安慰。此外沈恒,墨亦非,以及過去在針對六幻滅絕門戰爭中的上萬隱術大軍,他們雖師出他門,卻為天盟肝腦塗地,遍灑熱血,所以天盟更不會在這場戰爭中坐視不管。”雲逸重新搖動步伐,向前走去,眼神緊緊盯著被風兒吹得光禿禿的楓樹,漫天血紅碎葉飄落,像極的從天而降的瓢潑血雨“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我們的敵人是來自北冥雪地的血修門,這不經意間更讓我有理由進行戰鬥了。”
無人可以想象的此刻少年麵容是何種表情,那是一種接近釋懷的愜意,仿佛過往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要在未來幾個月內發揮。
“盟主要去哪裏。”翰墨看著少年身影已經隨風飄蕩,進入密林深處,不由的心頭一緊,詢問道。
“帝都黎城,作為生存於法西帝國的宗門,我們需要祭拜統治過一個時代的君王。”雲逸秀氣眼眸上掠過了幾分暗淡色彩,背後的雪白骨翼怦然間彈射出巨大雙翅,大量能量氣旋隨之風卷雲起“我會通知帝國皇室,為你們打開各大城市的城門關口隘道,而你們則需要在三天之內,將所有軍隊率領到望月凝淵穀,之後我們將聯合望月凝淵穀,展開對血修門的決戰。”
說罷,雲逸身後的骨翼便加快揮動頻率,奮力加速的力量龐大,幾乎都要將四周楓樹吹倒,地麵上的無數落葉也紛紛揚揚,宛若柳絮般的進入空中。
半晌後,廣闊無垠的天空中便隻剩下了一個顫顫巍巍的黑點。
將軍們半跪在地麵上,尊敬凝望少年離開,喘息上些許時間後,才陸陸續續的從地麵上站起,空氣中的寧靜使他們心思都縝密了許多,麵容上攜帶著的或多或少的苦笑,仿佛是在感歎當下平靜時刻的來之不易。
“既然盟主已然下令,大家就都開始著手準備,不過我們得留下足夠的防禦守城和維護治安軍隊,這個數字該是多少,由北夭將軍決定。其餘軍隊按照過往的編製,分成各大軍團,由翰墨和聖非兩位將軍進行具體細節的統籌,至於我和其他將軍,將針對血修門進行戰術上的沙盤推演,諸位可否明白。”龍嘯眼睛掃過每個人的麵頰,樣子平和而又顯得充滿威嚴,作為雲逸一直寄予厚望並始終托負重臣,他已然成為了公認的天盟二號首領。
將軍們沒有異議的點動腦袋,甚至就連沈恒也充滿敬意的抱拳示意,唯有北夭,卻一直不為所動,好似周邊發生一切,都跟自己毫無關係。
這個中年人自從雲逸走後,便一直半跪在地麵上,一動不動,麵容長久半低,顯露出強烈的神秘感,雕塑般的鎮定,無形間讓隱藏的陰冷氣質釋放。
而在周遭空氣中,八級戰士所掀起的玄氣風暴正徐徐出現,爆鳴於白日下瘋狂出現。
諸位將軍們紛紛驚愕的看著一切,不免有些不敢想象,他們理解北夭此刻心中鬱悶有多麽膨脹,但完全沒有想到,他就像一顆炸彈,時刻處於點燃引爆的邊緣,仿佛目前的這一切,都是長久積壓下來結果。
“北夭將軍,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盟主這樣做都是有他的道理。”翰墨見中年人徘徊在失去理智的邊緣,隨即走上前,蹲下身軀去衝著其柔聲說道。
“誰在乎呢。”北夭這句話像是對自己訴說又像是在對所有人說著,聲音優雅平靜,就像朗誦著一篇優秀作文,充滿大量親近和淡淡優思。
而當他慢慢的歪著麵容,顫顫抖抖的看著翰墨後,獰笑從五官上驚悚顯現,頓時間,便讓翰墨驚恐的麵色蒼白。
時間還在一分一秒的滑動,北夭神情動作依舊如此,可怕氣勢從眼眸中滲透出來,那眼神充斥著不屑一顧的嘲諷和綿綿恨意。
出生於軍人家庭的翰墨再也承受不住這種鬼魅笑容所帶來的壓迫了,他快速的站起身軀,不禁後退幾步,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的顯現出來,原本清晰而又理智的眼神,不禁變得迷茫。
北夭見著被自己嚇退的翰墨,滿意的聳聳肩膀,隨即站起身軀,沒有向任何人打招呼,徑直離開,表情從容淡定,麵若春風,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身體上的寒意還在翰墨身心內外流竄著,仿佛是無時無刻提醒他,剛才那抹獰笑有多麽可怕,他慢慢的將麵容看向了紅杉木橋周邊,那一望無盡的清澈水域。
過去在水中暢快遊動著萬千遊魚此刻已經軀體破爛,血肉模糊的漂浮上來,幹淨如鏡此時以化為汪洋血泊。
翰墨不禁感覺腦袋頭痛欲裂,過往他曾製定過天盟軍中大大小小的軍事計劃,所牽涉的方方麵麵多如牛毛繁若星海,但也從來沒有讓自己如此苦惱。
而剛剛北夭的那抹笑意,仿佛是在彰顯著邪惡生命的複蘇與覺醒,聯想著殘酷過往和緊張現在,在稍微幻象一下未來發展,翰墨心頭不經意間推算出了可怕念頭,他下意識翻回眼眸,想要再看上北夭一眼,可是中年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不禁垂頭喪氣,長探出氣息,手掌也將額頭上因為害怕而滲出的冷汗悉數擦去“北夭,千萬不要。”
這是玄曆年中非常普通一天,對於很多人來說,這一天和過往想比,實在是太平常不過了,冰冷而機械的生活依舊在大陸的每個地方乏味持續著,和平年代仿佛是長時間沒有經曆戰火洗禮,而顯得十分枯燥。
但對於法西帝國來說,今天並不平靜,甚至可以說,在過去一年的時間中,這個在人族曆史上書寫過濃墨重彩史詩的帝國經曆了許許多多的改變,這種改變可以用脫胎換骨,浴血重生來形容。
如果我們將時間線向前推去並擴展上一些,人族第三帝國的動蕩一年,將會如同連環畫般上演。
還記得新年伊始,惶惶人族的煙花爆竹味還沒有完全將法西帝國覆蓋,帝國皇室的星光同樣罕見的沒有點燃起皇城星閣中高高在上的金星,這一切的不尋常跡象,都仿佛在印證著關乎命運的時刻即將到來。
時間線慢慢拉長上一些距離,黎城太子府裏,紅梅樹已經在朔朔大雪的點綴下,綻放的更加茂盛,它就像一團熊熊烈火,表現著容貌華麗的貴公子心中的堅硬和不屈。
緊接著,公子與來自北方的少年達成協議,他們共同進入危險重重的星辰大陣,後來又在星河之畔用羸弱身軀,對抗著國士無雙的耀星。
在那個時候,兩位年輕人的名字響徹了整個黎城,甚至是帝國那大小方圓三千裏的疆域。
民眾們知曉了了公子喚星羅,少年名雲逸。
之後的故事所有人都聊熟於心,黑月皇後與皇帝衝突決戰於星閣中,抽絲剝繭般的將隱藏了二十餘年帝國密聞拉扯出來。
隨後便是雲逸星羅兩位最強八級戰士對決青石廣場,皇帝最終選擇退讓,星羅成為了帝國曆史上最受爭議的君王。
今日天氣陰沉蕭瑟,漫天黃風吹動著街道上的遍地樹葉,堅硬城牆上的無數星旗也被吹起,白色悼服如同雪花,點綴在城市的每個角落,看起來充滿著悲傷和寂靜的氣味。
雲逸緩緩的將骨翼收斂,眼睛順著黑石高牆那質感十足的縫隙,攀爬而上,最終來到了時刻飄搖不停的星旗,眼光深沉而又凝重,就像注視著一個龐大無邊的巨型生物。
“轟隆。”高大的皇城城門以氣勢磅礴的姿態開啟,木質門簷摩擦在地麵上,發出類似於磨牙擦齒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充滿著由心底而發的不寒而栗。
隨著陰鬱光芒一縷縷的照耀進入巨門內部,城牆那邊的景象和一舉一動,都慢慢浮現出來,身材高挑,體型健美的黑昊正穿戴著黑色重甲平靜站立著,腰跨間的月華劍緊緊收縮在劍鞘中,無形間給人以強烈神秘感,而那臂膀上纏繞著的白色絹帶,更加讓四周氣息顯得寂寥。
“看起來,你已經在這裏等待我很長時間了。”雲逸衝著故人露出和善微笑,來到其麵前行上一禮。
“陛下早就猜到你會來,所以早早就讓我在這裏等你了。”黑昊回笑,隨即身軀微側,手掌做出有請姿勢道。
遠處皇城和建築群的宏大吸引著雲逸注意力,無數身穿白袍的仆從麵色焦急的穿梭於宮廷,看起來就像城破國亡的逃難時刻。
此外,帝國大臣和將軍身影接連不停在雲逸眼前呼嘯而過,他們刻意的加速腳步,徑直的向著星閣衝去,五官上,緊鎖眉頭展露著焦急狀態。
“皇帝走的實在是太突然了,帝國上上下下都還處於驚愕中。”見雲逸略顯驚訝的觀望著皇城內部的混亂場麵,黑昊不免尷尬的努努嘴巴,解釋道。
“可以理解。”雲逸衝其幽幽淺笑,隨後背負雙手,跟著黑昊穿過巨門甬道,來到皇城內部那異常寬闊的青石廣場上“自從我走後,皇帝情況如何。”
“聽說自陛下登基,皇帝便搬進雪宮居住,自此在沒有外出過,沒有人知道他在裏麵是什麽樣的狀態,陛下曾多次想要求見於他,卻總是被拒絕。”黑昊惋惜訴說著帝國一代梟雄著生命終章,眼眸中竟然出現了強烈的悲傷氣息。
作為由法西帝方著重培養的天才戰士,黑昊從小便信奉強者之力,而皇帝無疑在法西帝國半個世紀以來,最為強大的玄氣戰士,可謂星空下的最強存在。
這樣氣勢卓絕的非凡人物,自然是所有法西帝國玄氣戰士心中不可磨滅的神靈,而如今,這座神靈仿佛要化成一座不會哭也不會笑的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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