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強大
玄氣大陸幅員遼闊,南北縱橫萬裏之遙,人世間能夠想象和想不到的奇特景物,都鬼斧神工似的散布在每一寸土地上,給淩亂生活無形中增添上許多難以捉摸的感覺。
而在這些奇異景物中,北冥雪地是其中最為奇特而又令人心馳神往的地方,終年寒冷和永久不停地白雪,讓聖潔無瑕成為了這裏最為人熟知的標誌,來自四方的遊子浪人經常會拖著疲憊身軀到來,從而尋找內心以及四肢的靜謐放鬆。
現在的季節已經是象征萬物複蘇的春天了,大陸的其他地方大多是春光明媚,鮮花綻放,可北冥雪地卻頗為反常的下起了難以預測的大雪,就像是自然在隱隱預示著什麽。
在血修門軍隊全體投降後的三天時間裏,天盟軍隊開始不間斷的向著四方出擊,無法阻擋的兵鋒幾乎是以秋風掃落葉的氣勢,席卷了北冥雪地上的大部分土地,血修門在此地辛苦經營了三十多年的基業,在鐵血軍隊麵前頃刻間土崩瓦解,血狼旗幟一個接一個的掉落,轉而升起的,是屬於天盟的黑鷹旗幟。
不過雖然數十萬軍隊已經掌控了北冥雪地的生死脈搏,但天盟將軍卻依舊寢室難安,日夜難寐,因為就在雪原最深處,這片土地上玄氣戰力最為強大的戰士,正在處於黑暗中等待著瘋狂的戰鬥時刻。
他就像茂密雪鬆林中的凶狠雪狼,時常在不為人知的領域舔舐獠牙,最後在合適時機爆發而出,咬死對手咽喉。
不過對於屬下們略顯心力交瘁的謹慎,雲逸本人倒是沒有多少大戰前的緊張意味,甚至流淌於表情之間的淡然都在告訴眾人,一切都不足為慮。
在第四天的時候,書信終於將望月凝淵穀的老少二人帶領了過來,當大傷痊愈的墨亦非以及哪位神鬼莫測,來曆非凡的守山人站在自己麵前時,雲逸便微笑著點頭,穿戴上了黑色作戰服裝,腳步輕緩而又莊重的就像要去參加葬禮:“我們要為這場戰爭親手畫上句號。”
在蒼白的幾乎都要讓人眼睛生疼的巨大雪原上,屬於凜冬的寒風後勁還在連綿不絕的持續著。
不過數量在五十萬以上的天盟黑甲大軍,卻絲毫不在意天氣的好壞程度,鋼鐵做成的盔甲足以讓寒冷無法侵入,鋒利刀劍也可以迫使冷空氣左右逃避。
在血修門核心領域的一裏外,天盟大批量軍隊就這樣氣勢驚人,如入無人之境般的包圍了上來,黑壓壓的軍陣宛若從天空中掉落下來滾滾黑雲,將地麵和天空填充的滿滿當當。
除此之外,在步兵軍團的後方,聖非所率領的遠程進攻部隊和戰車兵團也在嚴陣以待,重箭和三棱刀片的鋒刃方向早已對準了黑堡方向,隻要敵人有著些許輕舉妄動,它們便會先於步兵,發動瘋狂可怕的攻勢。
不過即便三軍組建出來的天羅地煞之網足夠絞死血修門的最終生命,但雲逸卻還是執拗的想要同一些夥伴親手終結這一切。
如同刀刃般有力的烈風將行走在雪原上的四人衣袍吹得來回起伏,遠遠看去就像是迎風盛放的海棠花。
三位年輕人和一位蒼發老人的腳印斑斑點點的踏擊在平整雪地上,朔朔積雪被碾壓聲音,仿佛是在展露著這幾人的腳步是多麽堅定穩重,就像是此去一行,將開山越海。
“血仇天貴為玄皇戰士,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恐怕不是你我所能阻擋的。”沈恒眼眸遠遠望向了數百米外的血修門宮殿群,無數建築以各種各樣的形狀顯示在瞳孔中,無論是寬大青石大道,還是山巒般連綿起伏的宮殿簷角,都好似是水晶製成的那樣,在飄飛大雪中被裝飾的粉妝玉琢。
細致的觀察片刻,沈恒不知為何竟是感受到了幾分寒冷,隨即來回收緊放鬆著衣袖中的雙手,以求能夠給身軀帶來些許熱量,口腔中呼出的白氣,也逐漸的向著遠方飄動過去。
雲逸愕然無聲,沒有回答,因為他也執著同樣的疑問,眼眸輕輕的回轉角度,看著跟隨在最後麵的守山老人,求知容顏在白雪襯托下是那麽真誠。
也許是因為強烈寒冷,守山人的麵容上生出了許多斑白痕跡,背負再後的幹枯雙手也在不斷顫抖,半眯著的眼睛看起來就要在下一刻昏睡跌倒。
“老前輩,與血仇天的對決,你有信心嗎。”雲逸看著老人搖搖欲墜的身軀,麵色不禁變得撲朔迷離,他長呼上幾口冷氣,尊敬的輕聲詢問。
“哦哦。”守山人仿佛真的已經昏睡過去了,在第一時間,他完全沒有發覺到少年正在向自己說話,直到半晌時間後才反應過來,嘀咕上兩個字眼,口齒不清模模糊糊的繼續說道:“沒事,沒事。”
“額。”雲逸苦笑的摸摸高挺鼻頭,無奈的衝著沈恒和墨亦非聳動兩下肩膀,隨即故意壓低聲音,輕輕說道:“你們二人自小便生活在望月凝淵穀,可曾聽說過這位老前輩。”
“隻知道他是爺爺好友,從望月凝淵穀建立至今,他便一直生活在後山中,至於玄氣實力如何不得而知,想必是什麽隱士高人吧。”穿著巨大黑袍的墨亦非看起來相比起過往的剛猛,多了幾分沉穩鎮定的感覺,晶瑩宛若深海黑曜石的眉眼快速旋轉,好似在找尋著過往的蛛絲馬跡:“對了師兄,你可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場山崩。”
“你是說那場暴風大雨。”沈恒原本安定的心神驟然間開始混亂起來,些許驚恐表情也是掩映在俊俏麵容上,好似幹淨幕布上播放著空前可怕的末日:“我記得那時候我才十七八歲,可天地間的震動卻已經完全超越我所能接受的極限,甚至就連師父他老人都對此無能為力。”
雲逸興趣開始被師兄弟二人的凝重勾引起來,他不在將注意力放在遠處的血修門宮殿群中,反而變得就像聽故事的小孩般虔誠:“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過是一場暴風雨引發的山洪罷了,不是什麽值得言說的功績。”都快要睡著的守山人強打了幾分精神,滿是皺紋的眼睛沒好氣的瞪了沈恒墨亦非兩眼道:“作為守山人,護佑一方天地本就是職責所在。”
“望月凝淵穀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二鋒,當時在山洪爆發下,幾乎所有的山巒都要傾塌,周遭數裏的土地被洪水淹沒的幹幹淨淨,大片房屋都被掩埋在深不可側的大地裂痕中。”墨亦非聲音略顯急促的講述著,內心中也是浮現出了過往災難的眾多畫麵:“我還記得師兄帶我登上望月峰避難時的場麵,當時洪水浪花一層層掠過,天空中電閃雷鳴,狂風大作,舉目四望遠方,都是大片狼藉,無數生長了百年的巨樹都被攔腰折斷,大塊山中岩石也被巨浪怕打的粉身碎骨”
“那時候可謂是望月凝淵穀瀕臨滅亡的時刻啊,甚至可以說,血修門施加的存亡危機感比不得山洪半分半點。”沈恒此刻也是極為的心有餘悸,內心中的冰涼意味前所未有的巨大:“不過好在老前輩在風浪中挺身而出,以浩瀚的玄氣能量,拯救望月凝淵穀於水深火熱中。”
“當務之急是同血仇天了結是非爭端,至於過往的事情,就讓他隨風而過吧。”對於晚輩們的歌頌,老人看起來絲毫不引以為傲,仿佛阻擋山洪相比起人生百年經曆,算不得什麽,隨即是麵色嚴肅莊重的打斷話語,向著前方堅定走去,超越能量體係認知的速度在瘦弱軀體上宛若火藥般爆炸,就連衣袍都還沒有完全展開,便是瞬間將三位年輕人拉下了接近半米的距離。
雲逸頓時間有些恍若失神,聽著遠方飄飄渺渺的聲音,在看看平整雪地上並沒有人類走過的痕跡,好似守山人的行進就像清風拂麵般觸不可及。
深長的喘息上幾口氣,心中驚奇凝念感歎老人實力深不可測,隨後發動六幻決,略顯狼狽的跟隨上去。
隨著四人各顯神通,發動身法玄技,他們的身影很快便進入了巨大的血修門建築群中,無數高大厚重的宮殿圍繞在他們的四周,就像是妖魔鬼怪在在瘋狂的張牙舞爪。
空氣中,白雪落地的聲音清晰而又細膩,寒風吹蕩的韻律反倒是顯得劇烈如同噪音。
雲逸睜大英氣雙眸,掃視著四周環境變化,半晌時間後才儼然發現,這裏已經變成空無一人的空城:“應該是血仇天遣散了所有血修門軍隊和人員吧。”
雲逸放鬆下緊繃神經,轉而若有所思的苦笑起來,腳步從容的向著那座直衝雲霄的黑色城堡踱步,內心中的心境好似夢回天痕崖,一時間變得悲傷難受嗎,難以從容淡定。
當一行四人心態各異的來到黑色堡壘麵前的時候,天空中飄零的風雪不知怎的更加瘋狂了,就好像是一場戲劇到達了最為震撼人心的時刻,它的背景音樂也會相應的到達。
雲逸感受著衣衫外風雪交加的寒冷,眼眸平靜卻又帶有期待意味的打量著身邊三人的表情。
守山人一如既往的保持著詭異的輕鬆愜意,他就像是從出生開始便沒有走出家門的老頑童,用著興奮和探知的精神,對待著世間的每一處變化。
或許在他看來,此刻建立在麵前的不是血修門的核心領域黑堡,住在裏麵的也不是縱橫北冥雪地多年的血仇天,而是從古代流傳至今的風景名勝,裏麵有的隻是動人的瑰麗傳說。
雲逸盡量設身處地的感受著老人的雲淡風輕,可年輕人氣脈的暴動和血氣的方剛始終無法讓他淡定,稍顯失望的將目光轉移過去。
說起數個月時間所帶來的變化,墨亦非絕對是需要用筆墨來加之言說的,血色荒原上的驚天戰鬥,所擊敗的不僅僅是九級玄氣戰力的墨亦非,更是望月凝淵穀當之無愧的少主。
在野狐嶺和雪原上的戰爭愈演愈烈的時候,墨亦非雖然因為傷病而缺失對整個戰爭的參與,但在病床上他卻思考了許多許多的東西,比如在戰鬥中如何合理的分配玄氣力量,亦或是處於危急時刻,內心中的心智堅守,這一切雖然讓他在玄氣武學上並沒有多少明顯增進,可對於經曆慘敗,重鑄信心的他來說,卻極為重要。
雲逸看著比之過往更加成熟的墨亦非,暗自欽佩點頭,失敗帶給年輕人的不是一蹶不振,而是可怕的厚積薄發,浴血重生。
“歡迎雲逸盟主來到血修門。”黑色巨型雕花木門在兩名侍衛的用力推動下,慢慢打開了,白日光芒快速的從空隙中竄進去,卻照耀不到黑堡中的任何事物,好似建築已經變成了連光線都無法逃之夭夭的黑洞。
“砰砰砰。”四周環境的極致安靜,襯托著沉重腳步聲從黑暗中緩緩邁動出來,墨亦非沈恒二人幾乎是在瞬間便將戰鬥心弦繃緊,手中也是緊緊攥起了寒光凜凜的武器。
雲逸本人倒是沒那麽緊張,反而是背著雙手,向著黑門走進了兩步,認真打量著腳步聲的主人道:“真是個好臣子啊,那日替血仇天傳達意誌,今日又來做迎接賓客的看門人。”
血修門的代表顯然是沒有料想到雲逸回應是如此戲謔,好似此去一行不為決戰,而是老友敘舊,稍微愣住了幾下,便是將容貌從黑暗中完全脫離,標準笑容散布空氣中,顯得格外生硬:“為臣者當如此,我家門主在大廳裏早已設宴款待盟主光臨了。”
“設宴款待。”雲逸薄唇微微顫抖,咀嚼著這四個字眼,不免黑色眼眸中含著古怪笑容,隨後腳步輕輕的大踏步向著黑堡深處走去。
“我家門主說了,雲逸盟主一人進入便可,隻是故人簡單聊天,他是不會觸犯決戰準則的。”看著沈恒墨亦非二人準備跟隨雲逸進入黑堡,代表一個跨步便是站在了黑門最中心,並不健壯的身軀不知怎的,將所有可以進入的方位悉數堵死,說話聲音也是剛正不阿,如同無法毀壞的銅牆鐵壁。
“就在外麵等著我吧,事到如今,我們都需要給彼此一些尊重。”雲逸努著嘴巴,感歎了一句,雙手將衣衫褶皺抹平,精神狀態也被他調整到平和,光彩熠熠的形象在黑暗中看起來頗為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