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吾所成之事,不可逆也
“你需要跟我去一趟天盟軍營。”雲逸雷厲風行的站起身來,麵對著空間中彌漫著的血腥味,清秀好看的目光就像是在寒冷雪原中孤獨前行的戰狼,充滿著動物最原始的澎湃獸性。
“是需要我作為人質嗎。”宇涵起身將血泊中肆意癱倒的參謀將軍擺放整齊,以好讓這位忠臣在生命終結後,能以較為良好的形象示人:“其實沒有這個必要,我都已經簽訂了投降詔書,天盟勝利自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通知峽穀之地和東部荒原上的丹宗軍隊,就地開始繳械投降,今日我會派遣天盟將領們進行正規收編,明日時分我也會召集所有丹宗權貴們談判具體投降細節,以上的這些,你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雲逸沒有在意陰柔男人所訴說出來的疑問,他看起來十分著急甚至是急迫,進而全身上下明顯表現出了某種刻意緊張。
宇涵聽著話語稍微沉默一會,他抬頭看看失落父親那雙憔悴麵容,幾年來所壓抑的深思都一股腦的湧動出來。
不過好在他也是執掌蒼嘯塬數年的精英政治家,大是大非麵前總能表現出突出常人的冷靜:“沒有。”
“那現在我們就動身前往東部軍營。”雲逸長呼氣息正欲轉身離開,不過眼神餘光卻是湊巧看到了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的普林,隨即有感而發的念叨兩句:“我在來到赤霞平原之前就聽說過老將軍名聲,所以自始至終都認為這場戰爭不會那麽簡單,天盟在正麵戰場上的慘敗,也印證了這一點,不過成也如此,敗也如此,將軍能指揮千軍萬馬馳騁燎原,卻最終敗在了自己的私家行事上。”
“盟主已為功成名就的君王大人,何必再次用言語羞辱家父。”聽著男孩語氣十分不屑的嘲諷著普林,宇涵猛然間爆發出了濃重的憤怒意味,那雙陰柔麵孔宛如兩盞長明燈緊繃起來,滔天氣勢也隨即而起,籠罩了整個大堂。
原本已經展現出幾分的平穩氣氛,頓時間因為宇涵的這番回應驟然間變得風起雲湧,怒不可及的影殺部隊率先將自己鋒利的一麵展露出來,羽刃精湛的寒光四射,昭示自家主人的意誌不可侵犯。
“哼哼。”雲逸眨動著眼眸,突然冷笑起來,他回轉過身軀,緊盯著陰柔男人的五官,最終是咬牙切齒的輕聲訴說道:“這聲家父叫的實在是太動聽了,動聽的讓先代丹宗宗主屍骨未寒,死不瞑目,你說是吧,普林將軍。”
雲逸用著調笑語調,側轉著腦袋看向了不遠處的老人,盡管他說話的方式充滿著某種紈絝子弟玩世不恭的可憎嘴臉,但也就是這樣的方式,讓普林心如死水的身軀開始驚慌顫抖,仿佛在無形中,靈魂已然升天,看到了威武強大的老宗主。
“將宇涵宗主綁好,從今天開始,丹宗在蒼嘯塬的統治將徹底結束,天盟將是這片土地上無可爭議的君王。”雲逸動作有力,氣勢萬千的走出了大堂,那張好看清秀的麵孔看起來充滿著對於過往的執念和未來期待,雙眸中撕扯掙脫的強烈的讓人不敢直視。
與此同時,黑色衣袍上的厚重披風也因為各種無形氣流的緣故沸騰起來,咆哮在空間中黑色光影遠遠看去,就像是巨大黑色烏鴉伸開翅膀。
“咚咚咚。”高聳入雲的朱紅丹塔中開始回蕩起男孩腳步,這裏本是敵方宗門的核心境地,可在此刻看來就像是年輕皇帝隨意走動的寢宮皇城。
半晌時間後,步伐堅定的雲逸走到最底層的宴客大堂時,建築中所有的長明吊燈都在這一刻瘋狂釋放光芒,它們就像是原野中飛翔著的萬千火鳥,在看到領頭雄鷹後紛紛自發盤旋匯聚,進而用著生命中最為神聖的一刻,創造出偉大神跡。
而這個過程中,大堂牆壁上的名貴壁畫也浮現出自己宗教般肅穆的一麵,過往這些精心製作的壁畫,是整個丹宗最為神聖的禁地,璀璨曆史海洋在上麵遨遊飛翔,進而鳳鳴九天,巨大丹爐和擁有通靈之力的丹藥,都在瘋狂的展示著偉大一麵,可當時間退轉到這一夜,沉寂環境像極了古達神話中,黑暗君王的登峰造極,過往輝煌終將化為曆史塵埃。
“咚咚咚。”腳步聲已經沐浴著金黃色燈火踏出塔門,紛亂狼藉的戰鬥場麵盡管已經走向平靜,可那種濃鬱的硝煙彌漫,卻是無形間為少年登場增添了強勢的鐵血氣氛。
此刻人們能夠看到的,不在是麵相白淨,身材瘦弱的清秀男孩,而是身穿黑色錦袍,踏風而來的偉大君王,同時他無畏的表情就像一幅鋼鐵製作的麵具,反應在所有人麵前,讓人頓感著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黑幕蒼芎中,一覽眾山小的絕對強者淩訣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無上力量中,他深信自己的出手不凡足以震驚到年輕少年,亦或者能夠讓其對自己的忌憚和尊重上升到另一個層次。
可當他看到從濃煙滾滾中緩步走出的男孩時,心頭上的那份得意轉眼間便消失幹淨,甚至在這其中都產生了某種古怪畏懼,仿佛是在冥冥中有人拿著尖利刀槍,直指柔弱脖頸。
“這是丹宗宗主宇涵親自簽寫的投降戰書,這場燃燒在紅色平原上的戰爭就此結束,若是有人忤逆事實,欲想再度言戰,將以天盟軍法予以處置。”本就身材較為瘦弱的雲逸說話聲音就顯得十分單薄,不過此刻在通過玄氣力量的猝練傳播後,竟是儼然間到達了恢弘壯闊的意味。
三十裏外的丹宗權貴和軍隊們在聽到這句聲音後,不免生出了許多不知所雲的感覺,他們原以為今夜的這場突襲隻是一個小小鬧劇,可卻沒有料想到,他最終會發展為改變丹宗曆史的大事件。
先前手持神器的超強戰士君臨天下的形象,此刻仍舊在內心中來回盤旋著,翻滾的湛藍巨海以及揮舞著的鋼鐵鎖鏈,都是無望忘記的天降神跡,可這洶湧的一切到來的,唯有殘忍的失敗。
想到這裏,蒼嘯塬上丹宗軍民開始有些難以接受了,他們大多都是無奈返回了各自住所,等待著自己的命運審判,緊皺眉眼中時刻保持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守衛軍隊們原本並不打算因為雲逸的一句話就徹底放下武器,可當守衛將領遠遠瞭望到被死死束縛的宇涵時,心頭不禁是被一片黑色浪潮所覆蓋,手中緊緊攥著的青銅長劍,也無奈的墜落在地麵上,沉重聲音映襯著心中至高的夢想,轟然倒塌。
他原本以為丹宗的未來將無限光明,自己也會像曆史上的那些偉大將軍們一樣,封妻蔭子,官拜上卿,可現在這一切都已經化為過眼煙雲了。
“呼呼。”雲逸大口喘息著空氣,回看著狼藉地域上失魂落魄的人們,雖然每個人都在極力保持著自己的震驚,可他還是隱隱約約感受到了潛在畏懼,就像身處巨大的黑暗深林中,有著無數雙可怕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淩訣,血淩雲以及血奴部隊在此留守待命,今日晚些時候,我會派出軍隊正式接收蒼嘯塬。”
雲逸半眯著著眼睛,通過玄氣傳播向著在場的天盟將領們宣布了命令,同時身後的巨大骨翼澎湃揮展開來,禦風而行,整個人的身軀都表現出某種極致的緊張儀態。
就在蒼嘯塬上的風雲際會暫且告一段落時,遠在百裏外的天盟軍營中,卻是大麵積的流傳著哀傷衰敗氣息,並且這種氣氛因為雲逸堅定的退兵計劃,而顯得更加沉重可怕。
峽穀之地的慘敗改變的不僅僅是天盟不敗的神話,更是將每位士兵心中的厭戰情緒,或許久經沙場的熱烈雄心需要冷卻,又或者張弓搭箭的胳臂需要休息。
“軍隊成批次的退兵計劃已經完全製定出來,明日清晨就可以完全落實下去。”崔煉強顏歡笑的衝著龍嘯低聲言說著,同時他也是動作迅速的將巨大軍事地圖收取出來,仿佛是在告訴自己一切都已經結束:“不過要說到離開就有些不湊巧的是,前幾天沈恒將軍在聽說翰墨將軍不幸離世,聖非將軍重傷的消息後,就派人書信一封說要趕回來,想來此時應該是差不多要到達軍營了,不過盟主意欲退兵,沈恒將軍就要白跑上一趟。”
“回來了也好,畢竟當初一同經曆生死的兄弟們都已經殘缺了。”龍嘯癱坐在主坐上,心意闌珊的訴說著,他的手中端著一杯已經冰涼過去的茶水,眼眸中的哀傷在經過好幾天的治愈後,依舊沒有痊愈趨勢:“此刻退兵無功而返,不知未來何年何月才能重新回來。”
輕抿茶水後,龍嘯低頭無奈苦笑,相比起過往,他真的看起來變得蒼老了許多,剛毅麵孔上的蒼老皺紋一一浮現出來,充滿著塵世滄桑和風霜吹打。
“其實我也很奇怪退兵決議,我翻閱過天盟所有的戰爭曆史,認為盟主當年能在蔚水慘敗時奮起反擊,此次自然也是不在話下。”崔煉將軍事地圖裝進了專門紙筒中,說話語氣保持著無奈以及不解語調:“可這次或許是盟主有著自己的看法吧。”
“自己的看法。”龍嘯似乎被崔煉這句話激發出了什麽,他恍惚間感覺自己忘記某個重要細節,悲哀眼神中也放射出幾道純粹光芒,進而動作迅速的從玄戒中取出一張紙條:“這是盟主前些天送給我的,他告知我可以在退兵前夕時打開。”
龍嘯迫不急待的解釋上幾句,便將紙條攤開,他專心致誌,奉為神作般的盯著紙條上的字眼,沉默上半晌時候後,才是啞然失笑的抬起頭來,喃喃念叨:“吾所成之事,不可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