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幹燥空氣在赤霞平原的每一寸土地上肆意馳騁盤旋,溫熱清風徐徐,迫使著每個人都汗流浹背,甚至在內心中都增添了許多煩躁意味。
不過對於天盟來說,燥熱並不是無法克服的困難,畢竟曆經三個多月的戰爭進程後,他們終於可以在這片紅色熱土上隨意活動了,蒼嘯塬那一座座偉大的丹塔在向著他們瘋狂招手,過去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煉丹師們,也不得不低下高貴腦袋。
“轟轟轟。”龐大的黑色軍隊正按照著最近的路途,向著蒼嘯塬進軍,數不清的黑色鷹旗在風兒吹動下來回搖擺,無形間將軍隊勝利的那份得意之情展現出來。
“龍嘯將軍和沈恒將軍所率領的第二第三軍團,已經分別抵達峽穀之地和東部荒原,目前正在接收俘虜的過程中。”從遠處禦馬奔跑過來的崔煉看起來還不是很適應馬背上顛簸軍旅生涯,他的麵容通紅,薄唇中也是氣喘籲籲,仿佛胯下坐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個沉重束縛。
雲逸坐在馬背上,正在凝望遠處鋼鐵戰車上樹立的衝天鷹旗,曾經這麵旗幟也隻是出現在天雲山一隅角落,如今僅僅兩年時間,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麵旗幟成為了七國中最為炙手可熱的存在,無論是廟堂上的君王高官,還是江湖中的戰士俠客,每每提及,話語中都有著幾分忌憚和欽佩。
“告訴他們要嚴守軍法規定,切不可出現虐殺俘虜的事情。”雲逸被崔煉匯報聲吸引過來,他聲音輕緩的就像是山間流淌的清泉細水,充滿著雲淡風輕,不可方物的感覺,仿佛此時此刻的勝利對於他來說不值一提。
崔煉輕輕點動腦袋,做出明白意思,同時眼神中的謹慎眼神也是十分濃重:“天雲山的北夭殘部都以書信方式坦誠了過去的忤逆之舉,我已命令合適的人提前前往進行處理,基本上都會按照盟主吩咐從輕發落。”
“當初將你從天牢中帶出來,果然是個明智選擇。”崔煉的盡職盡職和用心良苦,讓雲逸恍惚間都以為翰墨還在自己的身邊,曾經那個年輕男人十分善於揣摩自己的心意,而且做事頗有分寸,絲毫沒有越界,天盟上上下下都對其頗為尊重和欽佩。
這也是為何龍嘯在聽到翰墨死因後會是如此憤怒,那不僅僅是因為翰墨是他親手舉薦上來的人才,更是全天盟心中品行最為慷慨優良的將軍:“以後統帥部的事情就都要交給你了,曾經翰墨在這方麵做得很好,我相信你也會如此。”
雲逸一邊說著,一邊輕微的低下腦袋,手指不斷敲打在戰馬馬背上,沉思模樣無形間流露出了許多悲傷。
“屬下自當盡力。”崔煉看到男孩那種若有若無的傷感意味,本想要出言安慰,卻又不知如何表達,隻能是心猿意馬的隨意言說,以岔開話題:“聽說前日夜裏戰台和宇涵徹夜長談,自那之後,二人都是陷入了長久沉默一言不發,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昔日的前朝老臣和今朝的落魄宗主,能發生些什麽故事呢。”從雲逸曖昧不清的語調中,聽不出他這句話是在陳述還是疑問,隻能看到他下意識的轉過腦袋,凝望了軍隊中央地帶的馬車,身處在裏麵的就是老臣以及新君:“這其實是他們丹宗的家事,通常來說,我們無法從中參透什麽。”
“那接下來丹宗未來將何去何從,如此之大的宗門擁有著以億為單位的財富,在七國中也有著極高威望,甚至還有著三百多名煉丹師,這是連帝國都十分豔羨的存在。”自從在確定對於丹宗的征服後,崔煉就一直在思考著該如何在這片土地上延續天盟統治,可細細想來,也是沒有多少好的人選,畢竟丹宗在蒼嘯塬有著百年基業,絕對不是可以短時間就可以消化侵蝕:“古語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對於丹宗的統治執掌,一定要慎之又慎。若是控製的嚴格了,或許會導致赤霞平原上的百姓反抗,再度陷入龐大的戰爭海洋中,而控製薄弱又會導致丹宗勢力日漸起勢,將如今輝煌戰果毀之一炬。”
“所以說,如何安排這個人選就顯得十分考究重要,這個人不能來自天盟的核心將軍,也不能直接從丹宗降將中選擇,如此一來,似乎就隻有一個人符合這個條件了。”雲逸腦海中逐漸浮現了穿著青灰色道袍,麵相慈祥甚至有種仙風道骨感覺的老人,心頭不由產生了幾抹緣分注定的感覺。
或許在兩年前,自己剛剛離開雪鬆林的時候,怎麽也沒有想到在路途中救下的老人,會在日後以七星點燈續命的方式讓自己重複新生,更沒有想到發展到今日,此人還會成為天盟擴張中的一部分:“你覺的戰台如何。”
“其實我想這個問題盟主是最清楚的。”崔煉青色臉龐上幽幽浮動起了幾抹笑容,言談舉止的謙卑有禮也同時展現出來:“戰台老先生是通過借勢繳文才來到天盟的,盟主和老先生互為救命恩人,交情自然不必多說。
此外他還是先代丹宗宗主手下的重臣,後因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被驅逐出蒼嘯塬,如此一來,的確是最適合幫助天盟管理蒼嘯塬的人物。”
“既然如此我會親自去請老先生作為天盟的執政官員。”雲逸在得到崔煉的支持後,也是沒有在進行多少考慮,言語中的灑脫無形間彰顯了對於屬下的信任:“此外我還得委派你去秘密做件事情,知道北方血宗嗎。”
雲逸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將自己的目光遙遙望向了一望無盡的北方,對於自己來說,北方這個字眼意味著家鄉和悲傷別離之地,在哪裏,他的家族滅亡於數十年前的雨夜中,他的十七年青春毀於整個北方最大的城市血都中。
“這個世界沒有人會不知道。”崔煉刻意放緩了聲音,觀察著男孩表情,雖然他來天盟僅僅隻有著不到三個月時間,但在這之前,他就聽聞到了許多傳聞。
“我需要你從統帥部中挑選一部分參謀,秘密謀劃接下來的戰爭,這是一場終局之戰,將超越天盟誕生至今所遇到的所有戰爭。”過往回憶已經在雲逸心中如同電影般的上演了,在血宗懵懂無知的十七年人生中,他所遇到的每個人都一一閃現出來,以各種光怪陸離的方式映照在麵前:“從兩年前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幻想著這個時刻,因為我相信這是我畢生的夢想,隻要能夠複仇成功,就算死了也無所謂。”
雲逸話語更像是在表達著某種堅定決心,可是在這種莊嚴時刻,清秀五官上攜帶著輕鬆笑容,給人感覺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我們的下一個對手,是血宗。”崔煉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感歎似的言說著,而當他真正的將血宗這兩個字眼吐露出來的時候,心中不免產生極為沉重的壓力,他無法想象在兩個多月前,自己還隻是默默無聞的獄卒,而今日就要參與謀劃顛覆推翻大陸六大勢力之一的偉大任務:“這是一個由三百萬四級戰士組成的血之猛虎,他有著上千輛的戰車重弩以及高射弩,此外天空作戰部隊也在上千架以上”
或許是戰馬的顛簸,又或許是因為對手的太過強大,崔煉身姿都有些坐立不穩,進而肆意搖晃起來,薄唇也在短時間中變得幹枯。
“而我們目前隻有著五十萬軍隊,重弩戰車不過上百,高射弩部隊還沒有形成真正的作戰實力,天空作戰部隊更是隻有寥寥數十架。”雲逸很早就猜想道了崔煉會產生出這種想法,甚至在他自己的心中,也會對於敵我雙發的巨大實力差距產生無奈感歎,可隨著連續戰爭已經消耗了天盟軍隊太多的作戰信心,他必須乘著目前不敗神話還在延續的勢頭,發動最後的進攻:“或許我們可以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瘋狂擴軍以及修繕軍事裝備,但可以預計,我們依舊在實力上有著嚴重不足,不過我還是要拚死一戰。”
“難道說傳聞是真的,盟主就是兩年前的。”崔煉震驚萬分的看著意誌堅定的領袖,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年輕男孩刻意散發出的強硬,充滿著讓人無奈低頭的強勢力量。
“沈天。”雲逸陌生又熟悉的誦讀出了這個塵封了許多個日夜的名字,他意識到現在就是重新背負起這個姓名時候了:“等解決了丹宗事情後,我會向全天下訴諸,我就是兩年被血宗處死的沈天。
那年那月,我被血宗誅殺,亡命天涯,世界之大卻要四海為家,如今我要率領千軍萬馬,踏破血都的城門,用鮮血和戰爭來洗刷當年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