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雲逸準備在三位皇帝的注視下走出了樓閣,快速的轉過身軀,步伐堅定而又有力,如同行走的這條道路,是此生中最為重要的曆程。
和進來的時候一樣,侍女在這個時候再次擔任了引路人角色,不夠相比起先前麵對少年時的陌生和芥蒂,此時在那張精致嬌美的麵容上所顯露出來的,是期待,就好像在男孩在剛剛描繪出了一場碩大的夢想。
“你說你見過攝魂師華莎,這又有何根據。”沙皇那標誌性的雄厚聲音富有磁性的響動了起來,甚至細細聆聽起來,竟是有種重金屬音樂的奇異感覺,整個房間中的光芒也在這一刻悉數集中到了男孩的身上,仿佛此時此刻他才是這裏最重要的人物。
雲逸站定身軀,嘴角顯露出愜意的苦笑,因為沙皇的言語告訴他,皇帝們已然對自己的講述產生了半信半疑,消失兩百年的天神時隔多年,再度占據了這些人族君王的內心:“我現在證明不了我見過天神,畢竟神靈的存在不是我一介凡人可以講得清楚。
“那就是無稽之談。”站在落地窗前,失魂落魄了半天時間的利劍皇猛然間有種被欺騙的感覺,覆蓋著寬大金袍的手臂有力揮動幾下,迫使中浮空中的光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你說天神不會限製巨龍重出,可現在又無法證明天神存在,這簡直就是在玩弄無恥而又漏洞百出的笑話,放在七國中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必死的欺君之罪。”
利劍皇的憤怒超過了心中長久以來對於攝魂師華莎的恐懼,極富感染力的揮避動作來回晃動,顯示出來頗為誇張的力量感,仿佛半個世紀以來,他就是通過這種方法來統禦著利堅帝國。
坐著王座上,幾乎沒有任何動作的沙皇在此時也開始無奈活動了,他端起旁邊早已備好的茶水,優雅輕抿起來,紅木茶杯中的水圈旋轉都被堅毅眼神看在其中,好似在其中看到了當下混亂格局的影子。
“有的時候,我真是看不懂你。”很久時間沒有說話的星羅幽幽感歎,其中沒有皇帝的那份強大氣勢,反而有著許多朋友之間的關懷。
自從雲逸進入樓閣之後,星羅都行使著安靜聆者的身份,不過沉默不語,並不代表心中了無想法,表情上的從容不迫也不代表內心沒有半點晃動:“之前你說因為友誼,所以才會堅定萬分的幫助巨龍,我就感覺十分的驚奇和不可想象,畢竟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在這個混亂世界上,人與人的感情都會因為利益而變的陌生和冰冷,更何況人和巨龍的呢。
可現在,我終於明白你為何會如此的勇往直前,堅如磐石了,原來在你曾經見過我們都沒有見過的事物。”
星羅說話的語氣十分輕薄平淡,其中沒有半點的感彩,仿佛從始至終,他都在以旁觀者的身份進行言說,可即便如此,在場所有人都可從中聽出一個刻意的結論,那就是法西帝國的皇帝,已然相信了被利劍皇稱為無稽之談的論調。
雲逸麵無表情的看著深陷在座椅中,明媚如風的皇帝,還記的當年他們在星辰大陣中,共同經曆生死,情意綿綿,如今兩年多時間過去了,這份情誼不僅沒有半點削減,反而是像陳年老酒般越發醇厚:“你相信我說的話。”
“是的,因為如果我不信任你,就沒有人相信你了。”其實星羅直到現在,都對雲逸的做法有著許多不同看法,不過為了這位生平最值得尊重的摯友,他選擇了遺忘和抹去疑慮。
隨後長舒氣息,挺直了屬於帝王的那份氣勢,鏗鏘有力好比鐵劍的話語,字字沉重的流露出來:“就如雲逸盟主所說的那樣,若是我們忤逆攝魂師,發動屠龍武器,所產生的風浪又該怎麽去解決。
兩百年前,巨龍在她的手下走不過三招,如今的百萬大軍和屠龍武器又能奈他幾何。”
“你這是在偏袒口無遮攔的猖狂浪子。”利劍皇對星羅的態度表明十分不滿,金色眉眼中燃燒出了無數的熊熊烈火,耀眼光芒宛若萬箭齊發般的照射出來,不免是引得周圍人紛紛低頭躲避:“我知道你和此人有著非比尋常的友誼,可你要清楚,你已經不是過去的皇子了,你是帝王,是七大帝國中的一員。”
“我知道,而且我一直都在問心無愧的行使著作為君王的義務。”當所有人都在利劍皇的氣勢威壓下顯示出濃重的不適感覺後,星羅卻是毫不畏懼的迎接了上去,那張俊秀萬分,神采飛揚的麵孔,有著說不出堅定,如同在這一刻萬星湧動:“你可以認為雲逸所說的,都是一派胡言,自然我也可以認為,他說的都是言之鑿鑿的事實,畢竟天神何等尊容,我們在場沒有任何人見過,信則有,不信則無。”
兩位皇帝的激烈碰撞,使得沙皇無法在繼續進行平靜飲茶了,稍顯無奈的放下茶水,示意兩位君王都暫且冷靜下來,隨後堅毅麵孔上罕見流露出微笑姿態:“七國好不容易才完成的聯軍,莫不要在此變得支離破碎,土崩瓦解。”
緊接著,沙皇將目光投注在了站立著的少年身上,表情的溫和不像是位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在深宮大院中,頤養天年的中年男人:“七國聯軍的目的,不過是避免巨龍在像兩百年前那樣作惡多端,這並不是什麽強人所難,隻不過是替天行道,為天下萬民尋一份安心罷了,你可明白。”
“晚輩明白。”雲逸沒有直接看向沙皇那不動聲色的五官,反而是將黑色眼眸集聚起來,瞧著較遠一些的利劍皇。
“你說天神降下神諭,不會限製巨龍重出,可是又該如何向我們證明了。七國為這件事情興師動眾許多年,背後所付出的努力數不勝數,如今因為你一句沒有根據的話語就撤兵,是否也是對不起天下萬民,更讓我等君王羞恥愧疚,你可明白。”沙皇的詢問看似溫順的毫無敵意,實際上卻是給了雲逸無限巨大的壓力,迫使著少年那張微紅的臉龐變成了蒼白無色:“我可以讓天神出現,來證明我所說的並無虛假。”
“你說什麽。”利劍皇的神經腦海再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動,對於他這種經曆過世間萬事的大人物來言,今天的經曆必定也是一場刻骨銘心的體驗。
沙皇和星羅對視一麵,眼神中也是多出了不可思議的情緒,仿佛耳畔剛剛聽到不是男孩的聲音,而是天神的靡靡之音。
“我說我可以讓天神出現,來進行證明。”雲逸大口喘息上幾口空氣,故作鎮定的言說著,背負在身後的雙手也快速的伸開握緊,進而通過這種方式,來進行神經上的放鬆:“如果陛下們願意親眼目睹一麵的話,我願在三天後的野狐嶺,攜巨龍以及天神出現,到時候你們可以看到你們想要見到的一切。”
“你知道你現在在說著什麽嗎。”長久以來都不知道緊張為何物的星羅,在此時卻是額頭上釋放出層層冷汗,幽藍色的眼眸死死盯住少年單薄的身形,稍顯誇張的表情也展現了此時心中的不可思議。
“我很清楚。”雲逸信心百倍的回答著,此時的他,在君王中的印象已然不是江湖上的浪蕩子,而是一位需要真正麵對的人物:“到了聆聽神諭的時刻,我希望陛下們莫不要意氣用事,一意孤行的發動屠龍戰爭,因為到時候所要麵對的,就不是我和巨龍,而是兩百年前從天而降的攝魂師了。”
這個時候的雲逸,氣勢已然達到了無邊無盡的地步,數不清的力量在身體四周來回的盤旋匯聚,最終讓他可以無畏帝王們的威壓,從而隨心所欲。
皇帝們的沉默開始沒有盡頭的持續了,無論是利劍皇還是沙皇,甚至是星羅都低垂著腦袋,沒有言語,仿佛整個人都陷入在了雲逸所講述的巨大漩渦,過往在任何時候都毫無畏懼的麵容,也顯示出了幾分木訥,像極了古代曆史上兵敗國破的落寞君王。
“晚輩告退,我們三天後再見。”雲逸沒有要在此地繼續待下去的意思,他匆匆忙忙的向著三位皇帝行上禮儀,隨後步伐迅速的步出了樓閣,導致著旁邊的侍女都有些無奈的措手不及。
樓閣外的群臣原本還陷入在對於天盟盟主突然到來的驚奇中,可當看著少年步伐緩慢,神情平靜的從房間中走出的時候,大量目光很快就像是鋼鐵遇到磁鐵般的湧動過去。
“我以為你和三位皇帝的麵談,會持續上許久時間。”環抱胸膛屹立於百官陣營中央的太尉低聲言說著,同時眼眸跳躍性的望向了房間內部,似乎想要看看裏麵的大人物們此時究竟在做這些什麽。
“本來就沒有太多要言說的,隻不過是互相袒露想法罷了。”雲逸努動著嘴唇,回想著利劍皇怒意重生的模樣,清秀表情也相應的變得無奈和緊張,唯有一種盡人事安天命的豁達包含在裏麵。
太尉搖頭輕笑,垂下了年過半百的腦袋,敏銳而又穩重的眼神極具穿透性的看向前方,整個人都顯示出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模樣:“從你的表情來看,你與皇帝們的交談並不順利。”
雲逸詫異於太尉簡單的瞄上幾眼,就明白了事態格局,不免是在心中默默感歎上幾聲,僵硬站立在原地的身形再度活躍起來:“可能幾天之後,我和太尉大人就在戰場上,以敵人的身份相遇了。”
用著調笑語氣輕描淡寫的說上一句後,雲逸環顧著四周,看著那些時刻注視著自己的七國百官,這些官員們從自己走出樓閣後,就毫不吝嗇目光,似乎想要用這種方法,將少年剖析的明明白白。
不過好在是雲逸此時心境還算平穩,進而對於這種刻意觀望並沒有產生太多反感,反而是用溫潤麵容,從容點頭示意,善意笑容流淌出來,如同一江浩蕩春水,不免是引得眾人心中產生了許多感慨。
“再見了。”在回頭重新張望了幾眼精致華美的樓閣後,雲逸稍顯無奈的表達上一句告別話語,他不知道三天後的北冥雪地將是何種景象,但想必定然不會平靜。
長歎一聲,半低著腦袋,雲逸從群臣身邊穿行而過,表情安寧而又平靜,恍若流水,絲毫沒有剛剛參加過君王會議的得意以及驕傲。
北冥雪地上的飛雪看起來又要進入長時間的持續了,其實按照歲月常理來說,現在還沒有到達隆冬來臨的時刻,可今年凜冬之神似乎十分的急不可耐,以一種直接而又粗暴的方式,在人間展現著自己的威力。
位於北冥雪地邊緣地帶的血色荒原,原本是一片隻生長雜草樹木的戈壁荒原,現在卻已然變換了形狀,化為一片蒼茫的白色,深秋時節的寂寥長風也沒有停歇的在空曠大地上飛揚,營造出來的環境不免是讓人心扉透涼。
從羅斯軍營出來的時候,雲逸並沒有直接選擇回到位於雪原深處的天閣,而是帶著淩訣血淩雲等人,在野狐嶺關隘停留下來,對於這座綿延數百米,掌握進出雪原出口的兵家必爭之地,雲逸心中有著他人所沒有的情感。
他還記得在首次率領軍隊,兵臨城下的時候,關隘堡壘周邊幾乎有著萬丈高度的雪山,幾乎望不到盡頭,高聳岩石就像是一位從天而降的巨人站立在地麵上,營造出來的屏障絕非人力可以輕易而變。
同時在這些山脈連接的山脊地帶,深不見底的冰雪深淵中,有的隻是空蕩的幽冥之音,以及在遠古戰場中死去的士兵屍體。
當年天盟的將軍們,都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和堅定,因為他們的腳步在過一年裏,踏遍了南盟的每一寸土地,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宗門都被黑色鐵騎所踐踏。
可是在牢不可破的野狐嶺城牆麵前,四十萬天盟大軍寸步難行,一籌莫展,無論是重型弩箭以及戰車的大規模轟擊,還是步兵士兵們經久不息的衝鋒,野狐嶺從始至終都沉默展示著何為銅牆鐵壁。
也就在那個進退兩難的關頭,雲逸做出了率領一萬奇兵,由山脈殘破棧道偷渡到野狐嶺關頭的計劃,這個極具冒險精神的計劃最終取得了成功。
可是迎來的代價也是非比尋常,跟隨領袖進行繞道進攻的上萬士兵幾乎全軍覆沒,雲逸本人也在同主將的戰鬥中,被擊潰的一敗塗地,曾經威力巨大,可展萬餘雷電的修魔之氣消耗殆盡,堅韌似乎永遠都不可能斷裂的白色骨翼,也被冰柱釘死在地麵上。
可是也就在那個緊要的關頭,在蔚水以一抹紅裙現世的姬月,改變了精致妝容,那個時候她是身穿白色裙袍的至臻天使,而手中的斬殺神器死神鐮刀,更是讓她成為了無人可敵的女武神。
“姬月。”雲逸站在野狐嶺城牆後,遙望著遠方雪景,他的表情沒有過往的那份熟悉的平靜淡然,些許深情眷戀流於表麵,不免是讓身後長久守候著淩訣以及血淩雲驚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