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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亮喉,震驚的破鑼嗓子

  簡瀾不知何時暈過去的,大概是腦袋不小心撞了石頭,亦或是過度翻滾,因此,後來便絲毫沒有了知覺。


  她最後記得的,便是那堪堪熟悉溫暖讓她內心悸動的懷抱,以及那香煞人的桃花香味,若然不錯,應該是華爵天,可她並未瞧見,也是在努力睜眼時,才發覺不知何時已然無能為力。


  再次醒來時,已然是傍晚,日暮西沉,她躺在營帳的榻上,周遭已經燃起了燭火,帳子內通透通透,昏黃昏黃,倒也不甚淒涼。


  那吵煞人的呼嘯聲仍然斷斷續續,此起彼伏,她撓撓頭,娘的,這營帳外也不知道是誰?擾了她這個病人的清淨,摸摸後腦勺,微微有些疼痛,一名小士兵端著一個瓷碗挑簾進來,見她醒了,並未有一絲訝異,而是淡然的說“小七,剛熬好的米粥,你來喝一碗。”


  經他如此一說,還真是肚子餓得咕咕叫,且流失了許多水分,此刻口渴得緊,舔舔唇,口幹舌燥,接過青瓷碗,也不管涼燙,端起來咕咚咕咚的喝起來,一鼓作氣,便喝得點滴不剩,小米粥香香甜甜的,味道實屬不錯,一股腦喝完,方才覺得舌頭燙的有些發麻。


  “哎…..你慢一點兒,才熬出來不久,你也不怕燙了舌頭?”那小士兵站至一旁,言語間滿是關切。


  “謝謝。”簡瀾衝他眯眼一笑,咂麽咂麽嘴,吐著舌頭道“實再太渴了,況且…..你說得太晚了。”


  “哎!”那小士兵揚著一張胖乎乎的臉蛋,無奈搖頭“是鄒將軍讓我過來的,說是你身上肯定有磕碰的傷口,讓我過來幫你上上藥。”


  一提及上藥,她心下一跳,就覺得身上仍然蒸桑拿一般的熱,原不成那一身厚厚的盔甲仍然套在身上,熱歸熱,心下的某個角落終歸落定,尚好,他們並未動她身上的衣物。


  外麵的咆哮聲仍然一浪高過一浪,她心下好奇,便指著帳門簾問“外麵是什麽聲音?”


  那小士兵扭頭,爾後又轉過來,搖頭歎息道“哎!都是壓力過大,借此吼幾聲發泄發泄罷了,這種咆哮聲在軍營中已然見怪不怪了,你初來軍營,不知曉也是情理之中的,小七,不要管他們了,你且脫了盔甲,退去衣衫,我幫你上上藥,”


  簡瀾慌忙擺手,尷尬一笑道“不用,不用,我身上沒什麽磕碰的,用不著上藥,若然你真想幫忙,那便再去幫我端一碗米粥,”


  那小士兵皺皺眉,似是有何想不通的,猶豫了片刻,最後,端起那已然見了青花底的瓷碗,轉身便往外走,走至帳門口之時,掀起帳簾子,爾後,扭過頭來,輕聲的說“我去去就來。”


  他走後不久,簡瀾便快速的換了一身幹淨利落的淺綠色長衫,拾掇妥當之後,又偏生好奇營帳外麵仍然不停息的咆哮聲,於是,快速的撩簾出去。


  帳篷裏悶熱悶熱的,外麵亦是桑拿天一般的發悶,讓人呼吸困難,實屬難受,蚊蟲發出嗡嗡的響聲,仿若嗅到人肉甜血味,端端興奮的緊,圍繞著她的頭直轉悠,耳畔的聲音實屬煩躁,讓人忍不住上手,虛空中狠狠的抓幾把,若然幸運的抓到一隻,一巴掌拍死,也能血洗心頭之恨。


  已經夠熱的了,想不到它們也出來作怪,不吸到人血不罷休,知了的聲音時斷時續,時小時大,煩躁的讓人抓狂。


  月朗星空之下,暮色之中的大地,蒙了一層黃暈,仍然覺得暗壓壓的,遠遠的,她便看到黑壓壓的人群,月光下,他們昂著頭,雙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若然有高山在側,肯定會有連綿不斷的回聲。


  “啊——”又是一聲高聳入雲的呐喊。


  簡瀾瞧著他們發泄很是盡興,一思及這些時日所受的苦,以及心中的某一點兒痛處,也想就此發泄一下,於是,站在不遠處,清了清嗓子,咳了一聲,開口唱道“呦…..大山子孫呦,愛太陽嘍,太陽那個愛著呦,山裏的人呦…..

  這裏的山路十八彎,這裏的水路九連環,這裏的山歌排隊排,這裏的山歌串對串,十八彎玩出了土家人的金銀寨,九連環連出了土家人的珠寶灘,耶……


  這裏的山路十八彎,這裏的水路九連環,這裏的山歌排隊排,這裏的山歌串對串…..”


  這一聲亮嗓,不亮則不亮,僅一聲,所有的咆哮聲瞬間噶然停止,眾人全全轉身,僅覺得周身嗖嗖的冒涼氣,嘴角直抽抽,臉頰直抽抽,甚至額角都冒了冷汗,不止是歌詞聽不懂,曲風沒聽過,這一番破鑼嗓子,眾人也覺得耳鼓受到了虐待,再也不想多聽她唱一句。


  豈料,她方才唱完一段,眾人紛紛吐出一口氣,正預備清淨片刻時,便聽她清了清喉嚨,又開始唱道“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哇,(嘿嘿嘿嘿參北鬥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嘿嘿嘿嘿全都有啊)(水裏火裏不回頭哇)

  路見不平一聲吼哇


  該出手時就出手哇

  風風火火闖九洲哇”


  那一把破鑼嗓子,整個將一首(好漢歌)唱得完全跑調,眾人紛紛的捂著耳朵,道道或哀怨,或怒火中燒的眸光看著她,紛紛走上前,極想瞧清這個罪魁禍首究竟是何人?


  若然她再敢多唱一句,他們極怕自己忍不住,一把將她拍在這裏。


  待瞧清了,方才看見這破鑼嗓子的原不成是小七,在他們心中,鄒將軍對待最特殊的便是她,即便今日她慢悠悠的坐在馬上,亦或是再一旁休息,都未受到懲處,再思及那日夜晚,小河邊,她同鄒將軍在小河裏,曖昧不清的氣氛,讓人不遐想連篇都是難事。


  那方才幫小七端粥的士衛小洛因著她一嗓子,便瞬間愣怔,接著,那碗粥不偏不倚的落在地上,‘哐當——’一聲摔了個粉碎,甚至幾滴濺到手上,他瞬間擦了擦手,顧不得細看,隻抬頭,瞧著不遠處昂首站立的那一人。


  簡瀾正唱得盡興,忽然一人捂住她的嘴巴,她扭頭,一把拍掉捂著自己嘴巴的手,小洛的手因著她大力一拍,瞬間紅了,他不斷的自手背上吹氣,一邊埋怨道“小七,莫要唱了成嗎?若然再唱,我瞧著他們用眼光能殺死你。”說完,他揉著手背,一邊衝前麵努努嘴。


  “我唱歌怎麽了?怎麽了?”她抬眼,便見烏泱泱的人群已至她近前,為首的便是鄒凱勝,他雙手環胸,白日裏一身威麵八方的盔甲已經換成了青色長袍,三千青絲僅用一根綢緞帶子紮起來,看起來清爽淡然,隻是,一雙墨色的眼眸似乎瞪圓了,分分鍾寫著不高興,當然,她也僅是借著朦朧的月光判斷來的,瞧得並不清楚。


  她垂首,大眼骨碌碌一轉,思付了幾秒,再抬頭時,笑得宛若一隻狐狸,“將軍大人,小人同他們一般,僅是發泄一下,隨便唱了兩句,貌似,這並未觸犯軍規吧?”


  “自然。”他點點頭,“你唱曲這並未犯軍規,可你…..”他瞪大眼睛,聲音提高了八度,低吼道“你唱得太難聽了,就這把破鑼嗓子也敢放出來,還發泄,你有甚可發泄的?若然你不是…..”皇子那兩個字他並未放到明麵上來,他偏頭,緊了緊胸前的一雙手臂“就你今日的這種表現,本將軍定讓你受八十棍軍杖。”


  簡瀾蹬鼻子上臉,頓時高揚著下巴,潑婦一般的雙手叉腰,在眾人的注目下,指著自己的臉蛋說“來呀!有本事你就來,朝這裏打,這裏打,沒事,來來來,我借你幾個膽子,我瞅瞅你敢打不?”


  那一副小痞子的嘚瑟模樣,真讓眾人捏一把冷汗,隻因瞧著他們將軍雙手慢慢的攥緊,似是真要抬手,揚拳揍她一頓,他們再搖搖頭,擔憂的瞧著那眉清目秀細皮嫩肉的小七,極怕下一刻,她那張好看的臉被揍得淒慘無比。


  那晚,鄒凱勝將她一把扛起,直接扛到了一處矮凳子上,抄起軍杖便打了五下,聽及被打時,依然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罵罵咧咧,他們從未見鄒將軍如此氣急的時刻,氣急的失去了理智,竟然動了私行,不過,話說回來,那日,她的確犯了軍規,理應受杖刑,區區五下,同五十下比,實屬過於小兒科。


  簡瀾倒也因禍得福,好幾日不用同練,僅在帳篷裏養傷,起初受了杖刑時,鄒凱勝進來,麵無表情的將一瓶藥膏放在她一旁,她便是瞧都未瞧一眼,隻是閉著眼睛,聽他在門口停頓了片刻,說“軍營就是軍營,不服從者,不是杖刑,便是斬首,你的性子,太過尖銳,理應好生的打磨打磨。”


  說完,他便走了,小洛端著一碗湯藥來瞧她時,倒是規勸了她一番,說將軍對她算是最特殊最仁德的,換作常人,憑她那日的表現,最少的,也應該是五十下,可僅僅是打了她五下,聽及嚴重的,騎著馬爬山摔下來時,竟然有斬首的呢!


  簡瀾聽及斬首二字,竟艱澀的咽了一口吐沫,渾身汗毛倒立,仿若那日同斬首打擦邊球的便是她,他對她確實仁慈一些,可這份仁慈,就因為她是華爵國的七皇子嗎?原不成皇子的威嚴如此之大呢!


  思及此,她心下舒服一些,仔細端詳著他帶來的那瓶藥膏,上眼一瞧,端端熟悉,讓小洛幫忙念上麵的字,小洛確撓撓頭,臉蛋微微一紅,不好意思的說“小七,我同你一般,大字不識一個。”


  當時簡瀾差點兒蹦起來,丫,誰說我大字不是一個,在現代時,咱也是大學畢業好不好?怎麽到了古代,就成了大字不識一個呢?可那鬼畫符一般的繁體字,她實屬不懂,眯眼研究了半晌,仍是不懂,最後,索性丟在一旁懶得研究時。


  小洛確喚來他一好友,說是曾經做過一年私塾先生,那名喚印子的教書先生,僅是看了一眼,便一字一頓的念出“金路玉清膏。”


  金路玉清膏?

  簡瀾一拍腦袋,恍然憶起,便是一次她在宮中尚書房惹了皇上,因此,受了杖刑,隻是,那日的杖刑重得多,此次的杖刑鄒凱勝並未用力,僅是對她懲戒懲戒,倒輕很多。


  她將藥瓶緊緊的攥在手中,那日華爵天送給她的,不也是金路玉清膏嗎?據說次藥膏寶貝的很,既是如此寶貝,怎的鄒凱勝也有?

  她將藥瓶如寶一般的捧在手心,又在鼻端聞了聞,霍然間,眉宇漸漸舒展,一抹喜色燃上眉梢,那抹熟悉的桃花香輕輕淺淺,確暖盡心尖,久未散去,原不成,他仍然記掛著她,原不成,他心裏仍念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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