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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狐狸,我又夢到你了嗎

  寒冬臘月,氣溫驟降,又是晚上,月亮微弱的光芒照耀著神秘漆黑的大地,街道上出沒著極少的人,沿街叫賣的小販都回家取暖去了,即便是路上奔走的,無不將雙手揣在棉衣裏,個個臃腫的似帶著皮的大饅頭。


  連翹皺著眉頭,瞧著他家夫人坐在正中央的梨花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悠閑的品著上等觀音,姿勢慵懶,確透著一股子瀟灑自如,他嘴角不禁抽抽,有種想逃的衝動,這方才進了芳華閣不過一個時辰,夫人便惹了好幾莊的禍事,若然再停留下去,還不知道惹幾莊?

  便是方才,他家夫人僅說了一句話“你丫麵首,你全家上上下下都是麵首,人不與犬吠,連翹,將這隻會說話的犬給我抄著棍棒打出去。”、


  那時,連翹額角冒著冷汗,揉揉尚且疼痛的手,有那麽一秒,極想拔腿便跑,可他家夫人似是料想到他想出逃,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道“連翹,給我狠狠打,打得丫滿地找牙為止。”


  油頭滿麵的大胖子看起來壯實,實則隻是虛胖的擺設,半點兒功夫都不會,連翹打起來如同捶在棉花上,僅幾下的功夫,他便趴在地上,連連討饒,爾後,踉踉蹌蹌的往外跑去。


  一邊跑,一邊道“等著,你等著。”


  他家夫人磕著瓜子,很有派頭的朝一名小廝招招手,那名小廝聽命的過來,瞅了連翹一眼,端端畏懼的眨麽眨麽眼,爾後,又看向簡瀾道“這位公子,可是喚我何事?”


  “芳華閣那名喚‘初逢’的麵首何時出來?”她揚著沾染了一票瓜子鹽香味的手,借著那小廝的衣袖擦了擦,那小廝嘴角抽抽,想要發火,可思及方才這小公子囂張跋扈的模樣,思慮著能忍則忍,僅是低眉順眼道“初逢公子已經出來了,便是那個….”


  她順手端起茶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悄然抬眼,耳畔是一陣唏噓聲,以及起哄聲。


  “初逢,初逢出來了。”那呼聲一聲高過一聲,她訝異,不耐煩的掏掏耳朵,遠遠的審視打量初逢。


  一襲白色長衫臨風玉樹,一張臉孔說不出的娟秀好看,唇紅齒白,樣貌似女子無異,纖細修長的手中一管羊脂白玉笛,那時,簡瀾有一種錯覺,這一身裝扮有些熟悉,似是哪裏見過,至於哪裏見過,她堪堪想不起來了。


  他站在台上,似光芒萬丈,給這個冷冽的寒冬增添了幾分暖意,隻是,他一張臉孔不悲不喜,沒有一絲表情。


  過了半晌,他揚手,周遭鴉雀無聲時,那一把好聲音泉水叮咚的幽幽傳來“今晚,我會邀一人留在芳華閣,同我共赴良宵。”


  他話音剛落,那小廝便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各位夫人老爺,今日起價一百兩黃金,初逢公子會在二樓等候,你出價最高並不一定會被選中,相反,分文不出的就一定不會被選中。”


  簡瀾淡定的喝著茶水,耳邊此起彼伏加價的吆喝聲一聲高過一聲。


  “一百二十兩。”


  “我出一百三十兩。”


  “二百兩。”


  “三百兩。”


  “一千兩。”


  “一萬兩。”提及一萬兩的時候,簡瀾正磕著瓜子,爾後,一顆瓜子卡在喉嚨裏,上不上,下不下,最後,顫抖的端起杯子,直往嘴裏灌水。


  心下端端好奇究竟是何男子竟然如此獅子大開口,不過是個麵首而已,竟然開如此高價?


  扭過頭去,便見一男子正淡定的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拎著一壺酒,一雙眼眸裏墨色沉沉,慢慢的,嘴角牽出一絲邪魅,就在方才,那裏分明空空如也,現下裏竟然大變活人一般生生的變出一個人來,他一身妖豔張揚的大紅色,三千青絲隨意披散,眼眸裏迸射出邪魅猖獗的光芒,哦!簡直就是一妖孽。


  “天,好生俊俏的郎君。”不知是誰說了一聲,“及初逢還英俊數倍。”


  加價還在繼續。


  “一萬一千兩。”曾達子聲音低沉渾厚,年齡約莫著四十出頭,樣貌確同二十幾歲的模樣,依然出眾顯眼。


  他的出價高過了紅衣男子,繼而滿眼挑釁的望著他,紅衣男子隻嫻靜優雅的喝著一壺酒,並不看他,唇畔上似笑非笑的模樣,實屬好看,

  坐在二樓抄手走廊邊沿的然迪同初逢方才還悠然淡雅,現下裏,瞧著下麵的事態,竟然不約而同的坐起來,初逢捏著羊脂白玉笛的手緊了緊,兩人看向那一身紅袍,手握酒壺,喝得悠然自得的美男子,齊齊的,不約而同的驚呼“閣主?”


  與其說是驚呼,也可以說是低呼。


  然迪捧起一杯茶水,聲音壓得極低極低,淺淺一笑,道“今個兒不知吹哪門子風,你盼星星盼月亮的仇家到了,咱們許久未到,說起來因情商大損身心的閣主今日居然也到了,咱們芳華閣今日可是蓬蓽生輝。”


  他聞了聞,碧螺春的香味久久回味,冒著霧氣燃燃上升,時不時的遮掩著視野。


  最終的結果,初逢認定了那位出價最高的男子,那男子似乎早已料到一般,整理了一下寬大的袍子,爾後,雙手負在身後,那長袍的料子以及上麵花紋刺繡看起來價值不菲,果真的較常人說氣質非凡。


  見旁人唉聲歎氣的散去,簡瀾終於慢悠悠的自太師椅上站起來,忙著磕了幾個瓜子,又慌忙喝了一杯茶水,正欲拂袖離去,一名小廝確扯住了她,道“我們初逢公子有請。”


  頓時的,簡瀾一口清茶瞬間噴出,不偏不倚的噴了方才說話的那小廝一臉。


  那名小廝慌忙拭去臉上的水珠,由溫熱變得冰冰涼涼,如何說茶水裏黏膩著口水,也讓他反胃作嘔。


  待穩定了情緒,她一雙好看的眼眸裏滿是訝異“你是同我開玩笑的吧?初逢公子不是選擇了那什麽曾…..曾達子的公子嗎?再者說了,方才的競選出價我並未參與,說起來,我也僅是路人一枚,既是路人,好像,同我沒半點兒幹係吧?”


  “這位小公子,被我們初逢公子瞧上那可是榮幸,你還…..”那小廝尚未說完,便被一雙手默默的推開,他扭頭,正欲張嘴叫屈,定睛一看,原不成是那位出價最高,獨占鼇頭的增達子,現下裏,他鐵青著一張臉,一雙眼眸裏滿是憤恨,明擺著嗎?

  他瞧上的男子,不惜萬兩黃金高價相見,豈料被麵前這個未出半個子的毛頭小子霸了去,如今,如何讓他心甘 ?


  “這位兄弟,我想你是錯怪我了,我僅是看熱鬧的路人而已,與初逢公子沒甚交集,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先撤了。”說完,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的向前走去,連翹一路尾隨,極想豎起大拇指誇讚,他家夫人一番話說得幹脆利落,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再往前走時,便見那紅衣男子已然站起身,手裏握著酒壺,邪魅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他步履虛浮踉蹌,雙腳不穩,一雙眼眸確緊緊盯著她,,似是隔著千山萬水,輕輕的喚了一聲“小狐狸。”


  簡瀾四處張望了一番,似乎,現下裏,除卻自己便是身旁的連翹,於是,她推推連翹,在他耳畔小聲道“連翹,說實話,這男子你可認識,是從哪裏惹來的一樁桃花案?”


  連翹摸摸後腦勺,很是認真的思付了一番,淡定的搖搖頭,說“不認識。”


  簡瀾撇撇嘴,總覺得熟悉,哪裏見過,可轉念一想,自己覺得熟悉的人又何止他一個,於是,上前兩步走上去,還未近前,一股子酒灑味撲麵而來,蘇合香的味道也極為濃重,可為何?他眼眸子裏閃爍著隱隱的痛楚、關切、情深、激動…..她看起來如此熟悉,連帶著那股子味道也熟悉的很。


  她偏頭,長長卷翹的睫毛忽閃忽閃,兩隻夢幻美麗靈動的大眼眨啊眨啊啊,爾後,輕輕的問了一句“這位公子,我們可曾見過?”


  “小狐狸,我又在做夢了,對不對?等夢醒了,你還是會跑的,是不是?”因著激動,青瓷酒瓶裏的酒灑出了幾滴,他步履依舊踉踉蹌蹌…..

  欲伸手觸摸她的臉頰,一雙邪魅的眼眸紅通通的,若兔子一般,隻不過,裏麵閃爍著盈盈的淚水,仿若下一秒,淚水便會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然迪已然將初逢拽出來,二人靠在泛著斑駁年輪的木質扶廊上,皆是瞠目結舌的震驚,眼珠似要突兀而出。


  似乎他們閣主同那丫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若不然,閣主看她的眼神,也不會一副情深似海,百感交加,激動的欲落淚的模樣。


  可那丫頭似乎並不認識他們閣主,那副模樣完全是看一個陌生人,一雙眼眸裏似乎閃爍著滿滿的陌生、無辜….

  然迪握著腰間的精致玉佩,無奈的搖搖頭,連連歎息說“不簡單,不簡單,不簡單啊!”


  隨後,又拍拍初逢的肩膀,道“我瞧著你也是瘋了,好不容易招來了曾達子,曾達子又好不容易花萬兩見你一麵,如今,你心心念念的宿仇未報,確寧願將曾達子趕跑,隻為見那丫頭,兄弟勸你一句,我瞧著那丫頭的身世並不簡單,不僅不簡單,還與咱們閣主不知有甚親密牽連,既是同咱們閣主牽扯上的,你就更不能動什麽旁的心思,懂了?”


  初逢瞧著他們閣主手中的佳釀瓷瓶瞬間落在地上,繼而,一把將她攬進懷裏。


  他偏頭,眼眸裏一閃而逝的落寞並未逃過然迪的眼底,本就白皙的臉蛋變得慘白慘白,他自嘲一笑“然迪,同我們這種名聲並不光彩,別人冷嘲熱諷,時長遭人白眼議論的‘麵首’能動甚心思?又有哪家的女子能看上?現下裏,我們能活下來,便是最大的慶幸,不是嗎?隻不過,人都是有思想的動物,能有一個暗自動心的,深藏心底罷了。”


  然迪拍拍他的肩膀,道“初逢,我們是最好的兄弟,永遠不離不棄,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百分之百的支持你,你瞧瞧,我小手指都沒了一個,不是依然活得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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