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賭局

  她揉把臉,無比疲憊地走出店裏。


  店員喚了幾聲,她隻是擺手。


  不想操心太多了,她隻想現在,一個人安靜安靜。


  背對著那些人,她一個人,淚流滿麵。


  她莫名其妙地犧牲了她剛萌芽的愛情,就為了這檔破事!


  說不出的苦悶,讓她簡直想尖叫了。


  不,不對。


  她沈婉,怎麽能讓這樣的事情,把她牽著鼻子走?

  本可以和容皓扯破臉皮,拒絕陪他再演下去的……


  隻可惜,為什麽,心裏兜兜轉轉的,還是想著的,他是那人的弟弟,是那人成全的結果……


  她的眼淚垂進了唇中,苦澀難當。


  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陣,才坐在了街邊。


  她的眸子投射往了遠方,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馬路那邊,變故卻在一瞬之間,就發生了。


  一輛失去控製的車子在馬路上盤旋著,很快就撞到本來並排而行的另外一輛車子。


  巨大的後坐力,讓兩輛車子斜著撞向了馬路邊。


  沈婉的思索被打斷了。


  她快速地起身,以手抱頭,飛快地逃開,生怕被波及。


  可惜,她的動作太慢了。


  一輛已經撞到了街邊商店的櫥窗。


  玻璃嘩啦啦地全碎了。


  碎片噴了一地。


  另外一輛,撞到了街邊的路燈。


  旁邊的沈婉隻能蹲下身子,捂住了腦袋,承受著這一陣玻璃雨。


  更要命的,還在後麵。


  巨大的燈柱被撞彎了。


  哐當一聲重響,燈柱砸到了車背上,把車子砸出一個大窟窿。


  銳利的燈帽,直直地往下。


  沈婉蹲下了身子,腦袋仍舊被砸了一下。


  她頓時頭痛欲裂。


  鮮血,從被劃破的頭皮裏飛快的滲了出來。


  她的視線被鮮血模糊了。


  眩暈襲來,她眼前一昏,無力地軟坐在了地上。


  街上的車子警報聲,響成了一片。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車後門一拉,一個人跳了出來。


  “傷員在哪?在哪?”那個穿白大褂的冒冒失失的,他一不留神,把沈婉的沒受傷的手背,也給踩了一下。


  “痛……”沈婉覺得自己快掛了,地上都是玻璃碎片啊,他這麽一踩,地上的玻璃都嵌入她的掌心了。


  那人嚇得臉都白了:“你別死啊。我第一次跟出車。來,是不是美女,要不要人工呼吸和心肺複蘇?”


  “我要……投訴你……”沈婉艱難地呼吸著。


  她一抬頭,似曾相識的一張臉躍入眼簾。


  那人也愣了。


  半天,他以超大分貝的聲音高叫了起來:“哇咧,你是容若的女朋友!”


  他連忙把沈婉攙扶了起來,送進了救護車裏。


  她滿臉的血痕被迅速地清洗著。


  但是,她的耳朵,也迅速被聒噪的聲音填滿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怎麽不給容若送東西吃了?”


  “容若把玫瑰花都剪下來了,是送你的吧?”


  “容若今晚讓我來,要是他來了,就……”


  巴拉巴拉。


  沈婉索性閉上了眼睛,昏了過去。


  她慶幸,自己被砸到的位置,是腦袋。


  沈婉剛被送到醫院,默言就一路大呼小叫:“容若,納蘭容若!納蘭主任,你女人在我手裏……喔,不對,你女人昏了,快點來救她,不曉得會不會掛!”


  他從醫院門口一直喊到急診部,所到之處,無限矚目。


  容若早已奔了出來。


  沈婉其實已經醒了。


  可是她不好意思睜開眼睛。


  這輩子,最丟臉的事,似乎都發生在那人麵前。


  容若臉色似乎比她的更白。


  他的手指,探到她鼻下。


  那麽一絲消毒水的幹淨味道,就闖入她的鼻端。


  他的心一鬆,臉上緊張的神色,也隨之散去。


  緊闔著眼睛的她,隻聽見他在問:“昏過去多久了?主要傷在哪裏?”


  他溫熱的手心,拂開她的發。


  那麽的溫柔,那麽的小心翼翼,她的淚水,就那樣,不受控製地垂落了。


  她被推進了急救室裏。


  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淚:“那麽疼?”


  “哢嚓哢嚓”的聲音響起,她的頭皮觸到了冰涼的器具,猛地,整個人就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詫異,隻輕聲道:“等會給你縫合傷口會打麻醉針的,別怕。”


  她的淚真要掉下來了。


  “那是我的長頭發……”她哽咽了,他肯定把她剪成一個醜八怪了。


  “頭發重要還是命重要?”他嗤之以鼻,但是手下動作,依舊輕柔。


  頭皮的撕裂縫合了七針。


  她的柔嫩手心,也被嵌入了不少小玻璃碎渣。


  他耐心地一點點清除了。


  消毒酒精抹上時,她疼得直抽冷氣。


  他的動作慢了半分,口罩之後的唇也動了動:“打個電話通知家裏人吧。你等會要去做一個腦部CT檢查,我估計你一定腦震蕩了,一定要住院的。”


  她闔上了眸子:“沒有必要。我爸照顧不了我的。沒大事。我自己可以的。”


  他的眉蹙了起來:“你非得這樣逞強?”


  她能了解,看到擔架上扛下來的人是她的時候,他要多努力才能克製住那一刻湧上來的強烈心慌嗎?


  “不是逞強。是真不行。”她別過了臉,“我傷的是腦袋,不是手,也能幹事情。”


  他無情地宣布:“你兩隻手掌心全部受創,建議你不要沾水。所以,你橫豎要人照顧的。”


  沈婉沒有睜眼:“我的掌心受創,拜你家急救醫生所賜。還好,他沒踩斷我的手,我已經燒了高香。”


  容若瞟了默言一眼。


  默言的臉已經漲紅了。


  容若輕歎了口氣:“等會,我會替你通知容皓的。”


  “不勞你費心。”她的口氣也淡淡的。


  傷口被包紮好,掛上了吊水,她被推進了病房裏。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她的鼻腔。


  她艱難地動著手指,給父親打了個電話過去。


  聽見她最近要出去幾天不回來,店也不開了,沈峰開心地像個孩子。


  容若默默地給她端來了一碗白粥。


  看她掛斷了電話,他才看似無意地問道:“你到底是多慣著你父親?你受傷,為什麽不讓他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從母親去世之後,父親一直靠她照顧著。放幾天假,他能去賭上幾天幾夜不歸家的,她受傷與否,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區別。


  “我需要請看護,就這麽簡單。”


  他沒有做聲。


  一調羹粥,勺到她麵前。


  她別扭地:“我自己來成嗎?”


  “你覺得你可以?”他隱隱有些動氣了,“你到底要逞強到一種什麽地步?”


  她知道,他這個前曖昧對象,到底對她有多心痛嗎?


  他打了電話給容皓。


  容皓隻是詫異了:“啊?她要休息幾天啊。嘖,那我豈不是幾天上不了頭條了?”


  一說到照顧,他便嘻嘻哈哈的:“你覺得我能去醫院照顧她啊?替她找個看護吧。大不了我出錢。”


  出他的大頭鬼!


  男朋友這樣,當爸爸的這樣,她什麽事都為別人去著想,可到頭來,人家都以為她是女金剛,任何事情都擊不倒的,誰會心疼她?


  隻有他!

  她瞪著容若。


  他才勉強壓下了自己的惱怒:“喝吧。喝完,我給你料理一下。現在大晚上的,沒有看護可以臨時來給你守夜的。”


  又流血,又縫針,又疼又怕,此刻有一碗溫暖的白粥喝下去,她的胃和心,確實都暖了。


  雖然她的頭還是昏得要死。


  “躺下吧。你剛吃了東西,可能會想吐的……”他無情地宣布。


  這可惡的家夥。


  她剛想罵他兩句。


  果然,陣陣惡心的感覺襲上心頭。


  她忍不住了,趴在床沿,痛苦地吐了起來。


  她吐得臉都紅了,又是丟臉,又是難受。


  他隻是替她順著背,端來了溫水給她漱口,默默地整理好髒汙的地麵。


  “給你喝粥,隻是想你知道,你腦震蕩的嚴重程度,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


  他麵不改色地拿來一條幹淨至極的毛巾,替她擦拭著臉。


  她吐到無力,更被氣到無力

  “我還真是謝謝你哦。”


  “不客氣。”他居然應了,“毛巾是我的,我想你不會介意的。”


  沈婉沉默了。


  她現在介意還有個毛用?!


  時間已經接近了淩晨一點。


  他拿了她的鑰匙,去她家裏收拾了幾件衣服過來,放進了她的小櫃裏。


  碼得整整齊齊的換洗衣物,最上麵便是她的幾件小內內。


  她的臉漲紅了起來。


  “你今晚不值班了?”


  “今晚值上半夜,現在已經下班的了。”他輕描淡寫地道。


  一個護士攙扶著她到洗手間,替她換好睡衣,擦洗了身子,還一個勁地笑著。


  沈婉被笑得尷尬,對方才掩唇道:“第一次看見納蘭醫生拜托我們呢。上回默言宣傳納蘭醫生有女朋友,我們還不信呢,沒想到,真這麽漂亮……”


  沈婉汗顏了一下:“我……我真不是……”


  “行,不是。”對方還一臉過來人我懂得的表情。


  沈婉頓時覺得解釋無力了。


  病房的燈,已經被調暗了。


  他替她燒著水,衝了杯牛奶,才扶她上床。


  白慘慘的病房裏,其他病人已經睡得鼾聲四起,她包得跟兩隻熊掌一樣的手,連捂住耳朵都做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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