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苗蠱血嬰
蒙大將軍神色黯然,李鴻遠伏地叩首不已,嶽天鴻雖然不知所以然,但還是很乖地和師兄一起跪地磕頭,一樣地虔誠與認真。
江敏張了張嘴,聽著李鴻遠和蒙將軍莫名其妙的對話,又看著李鴻遠與嶽天鴻奇怪的動作,驚訝得說不出話。
不拜公子拜將軍,這確實有些不通常理。
雲淺也很驚訝,不禁小聲嘀咕:“為什麽拉著天鴻哥磕頭而不是孟霏兒?”
“你傻呀,拉著嶽天鴻磕頭那叫拜先輩拜英雄拜祖師爺,拉著孟霏兒磕頭那是……”
“是什麽?”
“那是拜堂。”江敏笑咧了嘴。
雲淺一愣,心中頓生一股涼意。
此時石室突然震動了一下,長明燈的火也跳動不已,將軍又是一驚:“苗王已經醒了,你們要趕在苗王上來之前離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又說道:“往東,走十裏不要停,有一道門,將我的佩劍交給守門的兩個衛士查驗,他們會開門放你們出去。要快走,我會想法先抵擋一陣子,公子若醒著還可以彈奏幾曲拖住他,現在可就難說了。”
李鴻遠沒有再多言語,轉而向公子深深一叩首,然後牽起雲淺,說聲:“走。”大步走出了公子扶蘇的墓室。將士們也不再阻攔,退守青銅棺。
“等一等。”忽然雲淺止步,掙脫了李鴻遠的手,跑回墓室之中。
“淺淺。”李鴻遠驚出一身冷汗,緊追其後。
隻見雲淺已登上放置青銅棺的石台,俯身將那個靜靜睡著的人手攤開,放那隻青銅魚於他的掌心,輕輕地合上。
“會有一天等到你真正的子魚的,公子。”
長明燈下,公子如玉,亦如冰。
回到阿遠哥的身邊,牽起他的手,感到那手濕濕的,有點涼,但比公子的手暖千萬倍。雖然公子世無雙,但他是屬於子魚的,而她,不是子魚。
握著的這雙手,寬大、粗糙,但真實,而且,溫暖。
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石台上的青銅棺,在長明燈的微光裏幽幽然散發著清寒的銅綠,那人,已不再醒來。
出了公子的主墓室,甬道也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看來苗王上真的醒了,而且看到他的那些守護靈被打得亂七八糟的,一定雷霆震怒,再不走真要麻煩了。
正要遵照將軍指點的路線撤離的時候,李鴻遠卻又叫了一聲:“你們先走。”
也不管眾人驚呼,隻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
“阿遠哥。”雲淺來不及多想就要跟著跑,被另一隻手死命拽住了,毫無疑問,是嶽天鴻。
“等等。”隻有兩個字,但不容辯駁。
孟霏兒看了一眼雲淺,說:“師兄去找蒙沫沫,很快。”
果然李鴻遠的速度非常快,不到兩分鍾就回來了,帶著蒙沫沫
“咦,雲淺她阿遠哥,你從哪裏找到沫沫的?”
江敏見到沫沫甚是驚奇,因為她確如雲淺所說的頭發變白毛,眼睛血紅,臉色發青,象是被點了什麽穴位,身體疲軟,此時被鴻遠牢牢地攥住胳膊才不至於癱倒。
“不知道她在哪裏把自己玩成這樣的,我們從苗王那裏出來就遇見了她,張牙舞爪的,師兄隻好點了她的穴,又沒法帶著她,隻能先將她藏起來。”
孟霏兒從李鴻遠手裏將蒙沫沫接了去,又嘀咕了一句:“叫你亂跑竟然還比我和師兄先到苗王那裏去。苗王那裏豈是可以隨便可以去做客的?現在誰都沒多餘的功力來幫你解毒,能不能挨到出去就隻能看你自己造化了。”
江敏則有點興奮起來,對著雲淺叫道:“雲淺,你看到的沒錯,是蒙沫沫,她確實變成白毛女啦,還以為她是故意裝神弄鬼來嚇你的呢。”
“這裏非久留之地,走吧。”
李鴻遠神色嚴肅,是雲淺少見的那種,開始教訓他的師弟師妹:“說過多少次,讓你們先走就必須先走,不得有任何理由與借口。”
師弟師妹兩人被訓得灰頭土臉,回答:“是。”
師兄教訓師弟師妹,這場麵實在少見,江敏又一次看呆,令她驚奇的是,那兩個凶神惡煞似的竟然對師兄的訓斥沒有任何辯駁和解釋,剛才明明是賀雲淺不肯走拖累了他們的嘛。
“哎雲淺她阿遠哥你知道嗎?我們剛掉到地門下麵來的時候,蒙沫沫就已經變成這樣子了,她好像是被石牆給吞沒了,然後她又要殺雲淺,還說要找什麽蒙洛哥哥,還有,我和雲淺也差一點被牆給吞沒了,然後、然後白猿……”
江敏語無倫次,手舞足蹈地敘說著地門下一連串奇異的事情,適時地化解了當前尷尬的場麵,卻沒有料到嶽天鴻的臉變得更加陰沉,因為他沒看好雲淺讓她到地門下來,師兄還沒找他算賬呢。
幸好這小姑奶奶沒出什麽大事,否則師兄不知道要怎麽收拾他?
孟霏兒此時卻有點幸災樂禍,偷偷地斜覷了一眼她的師弟。
“沫沫她隻是中了苗王守護靈的冰蟾之毒而已,出去之後我會想辦法替她化解。”
李鴻遠對雲淺到地門下來的事情倒是隻字未提,他心中明白,這件事情並非嶽天鴻之力所能控製。
公子扶蘇在這裏,子魚的一抹空靈在這裏,雲淺必須麵對,這是她的宿命,也是他的。
甬道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從盡頭處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緩慢,但每一步都伴隨著地麵的破碎,整個甬道也跟著震蕩一下。
擁有多麽強的武力,才能踩出如此地動山搖的步伐?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還不止於此,而是伴隨著沉重腳步聲的一陣陣嬰兒的哭聲。
李鴻遠頓時臉色一變:“苗蠱血嬰不是已經滅掉了嗎?”
“是滅了呀,我打它的命門心髒,確定滅得透透的。難道這玩意兒不止一隻?”
孟霏兒亦花容失色,可見這“苗蠱血嬰”有多麽恐怖
苗人自古以來便以製蠱聞名天下,那些毒物經他們一擺弄就讓世人聞風喪膽,但那些毒蟲惡蠍在“血嬰”麵前都隻是小巫見大巫。
這還得從“苗蠱血嬰”的培育說起。
首先要有一個正常分娩但又沒有生命的死胎,以少女之血提供它“養分”,直到這個嬰兒發出第一聲啼哭,便算大功告成,而少女也將被養成的血嬰一次性吸幹鮮血,血枯而亡。
但這個養成的過程是漫長的,有的血嬰至養成幾乎需要耗費數十名少女,而使用的“材料”越多,養成的血嬰威力就越強大。
“苗蠱血嬰”養成之後,隨著年份增長,煞氣越來越重,雖然身形還是嬰兒的樣子,但力大無窮,長有獠牙,尤喜吸食少女之血,最後連肉帶骨將少女生吞活咽下去,骨頭都不吐。
所以,如果你在苗寨夜宿,夜半響起嬰兒的啼哭聲,千萬不要自作多情在腦補一家子溫馨其樂融融的場景,你一定得包緊了被子捂緊了腦袋不要再聽,更不要因好奇而出門去看。
第二天天亮以後,你就會聽到或看到某個人或者某一家子莫名其妙橫死家中消息,然而不會有人告訴你這是為什麽。
“快跑。”
李鴻遠大叫一聲,拽著雲淺飛身出去,嶽天鴻自不必說,江敏在關鍵時刻逃命的本領還是不在話下,隻有孟霏兒因為攙著身體根本無法自持的蒙沫沫,落後了一步。
就差這一步,苗王的巨手已伸至麵前,孟霏兒機靈一避,苗王隻抓到蒙沫沫,一把提溜過去,擎在半空中。
“在這等我。”李鴻遠吩咐了雲淺一句,便回頭奔回去救蒙沫沫。
但雲淺是個極不聽話的孩子,怎麽可能就真的乖乖在那等他沒有任何思索地跟著跑回去,而這一次嶽天鴻也沒來得及阻止她,隻得跟在後麵。
江敏愣神一想,剩下自己一個人更不安全,也不知道往哪跑,唯有回頭。
這樣一來,所有人就都回到原地。
蒙沫沫耷拉著腦袋,兩眼無神,麵色如灰,被苗王提在手中跟死人一般,不叫不喊,沒有任何活人的反應,身邊的血嬰緊盯著沫沫,正盼著主人賞賜呢。
“苗王,請原諒我們打擾了您。如果您一定要怪罪,鴻遠我一人承擔,請放下這個姑娘。”
“你們,通通該死。”
苗王並不買賬,這些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憑什麽放走他們隻留下一個?欺負古苗人不會算術?
雲淺這時認真地打量了苗王一番,青巾纏頭,藍靛繡襟,一身標準的苗人裝扮,頸圈與腳環卻不是時常所見的銀飾,而是正兒八經的骨飾或者某種野獸的大牙之類的,表明他的存在絕不止兩千年那麽少。
不禁心中感歎,原來以為苗王凶神惡煞,卻是一副書生模樣,外表文弱,還帶著幾分靈秀之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他就是傳說中的苗王。
而且是個萬年粽子。
難怪英武如蒙大將軍談起他來也為之色變。
更令人膽寒的是,苗王身邊的那隻血嬰,大腦袋,兩眼沒有眼白隻有黑珠子中間一點血紅,不知道究竟養了多少年頭了?
如果它隨苗王而葬,那可想而知這“血嬰粽子”也絕不下萬年。
而且也不知道苗王的身邊究竟養了多少隻血嬰?之前出來吃人的那些食人蟬大概隻能算最初級的守護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