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木乃伊製造工廠
山魈的甬道雖然打掃得十分幹淨,初時走得很是清爽,直到聽見李鴻遠一聲不太明顯的吸氣,抬眼望去,兩側懸掛的屍體令人毛骨悚然。
也就是,他們此時正走在十多具屍體的腳下,而前方不知道還有多少具這樣被風幹倒懸著的屍體。
屍體的後麵則是一個個約兩米高半米深的石龕,暫時還看不出是用來幹什麽的。
屍體的頭部離他們不遠,看上去時,正對著它們已經挖空的眼洞,又惡心又恐怖,雲淺隻覺得手心冒著冷汗,腳底下發虛,快走不下去了。
“李鴻遠,你不是說山魈不吃人嗎?”江敏也堅持不下去了,捂著嘴從牙縫裏發出她憋不住的質疑。
“說不吃人,又沒說不殺人。”雲淺走在江敏的後麵,低聲回了她一句。
走在江敏前麵的孟霏兒故意停了一下腳步,江敏沒防備一頭撞了上去,牙都差點撞掉,恨得她做了個掏槍的動作,隻可惜槍沒了。
“小心走好,不許出聲。”
走在前麵的李鴻遠發出警告,這裏是山魈的地盤,任何聲響都有可能引來大批山魈圍攻,那時情形可就與上麵不同,一點便宜都討不到。
眾人隻得強忍著內心的恐懼,默默地沿著甬道往前走。
李鴻遠突然一個手勢停了下來,因為他的耳朵已經聽到了大批的山魈正在朝這邊甬道遊來。
“快,向上爬。”他指的正是那些屍體上的石龕。
已經沒有時間考慮害怕或者惡心,眾人急忙朝著石龕向上攀爬。
這點小事對於師兄妹三人來說就是小兒科,江敏好歹也是警校出來的,爬牆她也還在行,隻有一個賀雲淺無能為力。
但賀雲淺並不擔心,因為嶽天鴻已經二話不說將她的胳膊擰了起來,直接放在一具屍體的後麵。
現在每個人都各自緊貼著屍體藏身於石龕內,而雲淺麵前的那一具屍體被嶽天鴻碰了一下倒轉過身來,結果雲淺的臉就正對著被掏空內髒的胸腔,又不敢動,隻得閉著眼睛盡量讓自己冷靜。
李鴻遠在心中默數,一行山魈共有七個,迅速地從甬道遊走而過,在亂石堆停了下來。
山魈三兩下就把那個裂口砸成了大洞,往上冒頭一看,哪還有什麽人?隻有死不瞑目的看家狗靜靜地躺在那裏。
山魈們相互看了一眼,立即警覺地察看四周。
藏著於石龕中的眾人屏住了呼吸,雲淺緊張得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都巨響無比,快要窒息的感覺令她眩暈,強忍在心裏默念“冷靜、冷靜”。
她知道,如果她不小心,那麽其他人也就跟著完全暴露在山魈麵前,在這樣一種情勢之下,被山魈圍困在所難免,到時候不知道又會有誰受傷甚至死亡。
不,我一定要堅持住。雲淺默念著,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落在屍體的肚子裏。
山魈左右看了一番,沒發現什麽問題,又集結隊伍,朝著甬道往回遊走,可能到別處去察看了。
過好一陣石龕中的人還是不敢輕易出聲,也不敢下來,直至李鴻遠發出警報解除的提示。
江敏跳下石龕,吐了一口惡氣。
“快憋死我啦,這麽貼著屍體,我江敏有生以來第一遭。”
“誰不是?”
孟霏兒不放過任何一次與江敏鬥嘴的機會,隻是兩人都放輕的音量,吵架象是耳語一般。
“淺淺淺淺。”
李鴻遠發現雲淺還在上麵,飛身上去將她抱了下來,卻發現她已經暈過去了。
嶽天鴻扭著雙手站在身旁,那眼神似乎在說:“不關我事,她自己暈的。”有點象小的時候,第一次將雲淺從街上抱回家中,放在師兄床上的情景。
然而雲淺一醒過來,李鴻遠就將她放下,又將她交給了嶽天鴻,他要忙正事呢。
李鴻遠再次飛身向上躍起,腳尖連續在幾個石龕上輕點而過,將幾具屍體看了個大概。
“這些木乃伊應該是那些日本士兵,也就是從古廟進入地門而後失蹤的那些人。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死了七十年了。”
“何以見得?”江敏看了看幹屍,又懷疑地看了看李鴻遠。
李鴻遠一副鄙夷的神情看著江敏,就道:“膝蓋骨和腳趾骨,明顯的變形,這是日本人從小跪坐和穿木屐造成的,江警官不會連這一點常識都沒有吧?”
江敏被人鄙視,第一次覺得自己需要學習的知識還很多很多,這一次跟到城西征古廟,學到的已經不少了好嗎?
李鴻遠撂開江敏,又盯著那些木乃伊看了許久,自語道:“看來我的判斷沒有錯,這裏與古廟地門相通,也就是說,這裏至少有一條通道可以通向苗王的古塚,找到沫沫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招呼眾人繼續沿著甬道往前走,大約七八十米的距離,來到一個寬敞的石廳,石廳的正中有一個象是轆轤一樣的東西,上麵絞著拳頭粗細的鐵索鏈,下麵掛著一個巨型木桶。
“大約那些山魈就是靠這個轆轤和木桶上下的。”李鴻遠圍著轆轤轉了兩圈,又比劃測算了一下,自問:“可是,究竟靠什麽來控製這個轆轤?”
想了想,縱身跳進了木桶,這才看到鐵桶中有另一個小一些的齒輪裝置,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原來那些山魈上來時一邊沿著木桶中的齒輪拉動鐵索,慢慢將自己往上升,下去的時候則慢慢放下鐵索,木桶也就隨著緩緩往下墜。
知道了這個簡單的原理,李鴻遠等人如法炮製,一齊跳入木桶,慢慢地向著未知的深淵進發。
對於雲淺來說,這一段下落的時間十分漫長,長到足夠她把這些天的遭遇在腦子裏重新過了一遍。
實際上,下落也不過三十來米左右,而緊接著又是一個轆轤和木桶,一層又一層,有點類似電梯的天井。
在乘坐第七道這樣的木桶“電梯”下滑差不多十幾米的時候,李鴻遠突然令嶽天鴻停止放鬆手中的鐵索,警示眾人不得出聲。
木桶中的人明顯地感覺溫度急劇上升,一股燒灼的熱氣直往上竄,伴隨著一種油膩膩的令人惡心的氣味,在木桶之中有如生煎一般。
從木桶的縫隙中可以看到,腳底下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許多光著膀子的人在來來回回地忙碌著,一些搬運燃料,另一些則不斷地往一個火爐裏添加燃料。
一個人時不時揭開爐蓋,用鐵鏟將屍體一個個翻過身來,以免烤焦。
每個人的臉上呈現著悲傷與絕望的神情。
兩名山魈象是監工的樣子一前一後站在兩旁,時不時地用鞭子抽打著忙碌勞作的人們,看起來這些人就是被山魈抓來奴役的勞工。
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一個山魈端著個空盤子從爐子後麵走來,進入一個象耳室一樣的房間,出來的時候就是滿滿的一盤血糊糊的東西,人的內髒。
雲淺捂住了嘴,強忍著不讓自己吐出來,還是止不住幹嘔了幾聲,李鴻遠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但還是將食指放在唇邊提醒她不要再出聲。
這裏就是一個製造木乃伊的工廠,那些人的內髒被挖出後,裝在盤子裏送往爐子後麵去,不知道那裏通向何方?。
而爐子裏烤的,就是那些被掏空內髒的屍體。
也就是說,那些倒懸著掛在甬道兩側的屍體,是山魈們花費很大的精力烤製出來的,然後再費勁地一個一個掛在甬道那裏繼續晾。
他們究竟要用這些木乃伊幹什麽呢?完成某種儀式嗎?
但是,那些日本士兵晾了七十年那麽久了,還沒能完成他們的儀式嗎?
想到這些屍體被掏空以後,象臘腸一樣煙熏火烤,最後掛在甬道上晾曬,而自己竟然不得不與一個空空如也的胸腔麵對麵那麽長時間,雲淺又止不住幹嘔起來。
一個監工的山魈注意到了雲淺發出的聲音,抬起頭來察看木桶,木桶裏的人頓時又屏住了呼吸。
那山魈隻看了兩眼,也許以為是剛才上去查看的同夥回來了,便不再理會,掄起鞭子朝著一個老役工抽了過去。
李鴻遠觀察了許久,發現這個大廳裏隻有兩名山魈監工,以他和嶽天鴻合力對付這兩個山魈應該不算難事,但是耳室裏還有沒有山魈就不得而知了。
這就需要第三個人嚴密監視,如果耳室裏還有其他山魈趕過來的話,就必須在他向同夥發出警報前第一時間將他製住,否則就有可能引來大批的山魈前來,那樣的話整個局勢就將十分被動。
李鴻遠向嶽天鴻、孟霏兒比劃著,三人相互點了一下頭,就算安排妥當,分工明確。
雲淺一直很驚異於他們師兄弟三人的配合默契,簡單的幾個手勢動作,根本無需語言,他們竟然能夠很清楚各自的任務。
但在這時,那個山魈發覺不對勁,木桶怎麽半天沒有動靜?張開口正要喊的時候,嶽天鴻已經躍出木桶,輕盈有如飛兔一般,踩在他的天靈蓋上,巨闕劍輕輕一橫,山魈的脖頸頓時血流如注。
巨闕劍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顯示出它“穿銅釜,絕鐵糲,胥中決如粢米”驚人威力,想不到兩千年來首次開刃卻是用這黑乎乎的山中怪物來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