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生死門
白裳的頭顱雖然被天蠶絲折斷滾落地麵,但那嘴還是一張一翕地不停念道:“戍、巳、庚、辛、壬、、癸……”同時向著地塊銜接處的縫隙滾動。
見那頭顱十分蹊蹺,孟霏兒的琉璃刀、嶽天鴻的巨闕劍、李鴻遠的奪魂雙指齊齊追著白裳的頭顱,可是,那頭顱似乎依然有著頑強的生命力、一字一字念叨著奇門遁甲的陣法,尤自滾向地縫隙之處。
“別追了。”
這時李鴻遠突然發現那些山魈的包圍圈已悄然撤去,全都退到了另一個地塊,急呼一聲,閃身後退,但已來不及,孟霏兒的匕首眼看就要刺中白裳的腦門心時,地縫突然猛烈擴張,頭顱向下墜去。
緊接著在雲淺、江敏的尖叫聲中,所有的都滾向裂縫,隨著白裳的頭顱向下墜落。
李鴻遠能夠做到的隻是在下墜的過程中拉住了雲淺,避免磕碰受傷。
“都在嗎?”
“師兄。”黑暗之中嶽天鴻與孟霏兒先後向師兄報告了各自的位置。
“江敏。”雲淺喚了一聲。
“我在。”江敏從一個角落裏放聲回答。
一個不拉地全落入白裳的圈套裏,向上望時,還能看到地縫開裂之處一絲亮光,象一線天似的掛在頭上。
雲淺感覺自己落在一個鬆軟的氣墊上,四周彌漫著一股油脂與香料的混合氣味,有點惡心,心想著好像在哪裏聞過這種氣味。
而下一秒就聽見雲淺連聲的尖叫,李鴻遠將她攬在懷裏也無濟於事。
李鴻遠甫一聞到那股氣味就明白他們此刻所處的地方,那就是幹肉的存放地。
雲淺再怎麽哭叫再怎麽跳腳也沒有用,因為們正棲身於數以萬計的幹肉之中,而且她一跳,幹肉就滑落一些,又有其他的幹肉補位,有如沙堆一般,也沒其他地方可落腳。
“丫蛋的,落幹肉堆裏來了,我感覺我一輩子都不要再吃肉了。”
江敏其實也很想尖叫,可是她發現張大嘴就灌入那股難聞的氣味,因此盡量控製住了自己,但還是忍不住抱怨。
從幹肉堆裏傳來白裳的念念有詞:“丙、丁、乙,兌七生。”
江敏終於忍不住了,哭腔哭調地叫著:“這頭咋還說個不停呢?雲淺,你在哪?我要去你那裏。”連滾帶爬的,在幹肉堆裏胡亂搜尋雲淺的位置。
“這不對。”雲淺忽然停止了哭叫,疑惑在問了一句。
“什麽不對?”江敏還在努力爬行,一邊沒忘記接茬。
“整個都不對。”李鴻遠接了下去,“三奇丁、丙、乙,不論是陰遁還是陽遁,這個順序是萬古不變的,生門在艮八宮,而兌七宮是驚門,白裳研究奇門遁甲幾千年了,不可能搞錯,所以……”
李鴻遠的話音未落,從頭頂的一線天上飄來一縷琴音,依然是那種該變徵不變、而羽聲不變又亂變的難聽。
李鴻遠倒吸了一口氣,第一次為自己的自作聰明而深感慚愧,原本白裳並不是為了撫琴而撫琴,琴聲雖然難聽,卻暗含奇門遁甲的陣門,實在另有高明之處。
“阿遠哥,艮八宮也是天任星所處位置,而兌七宮是天柱星的位置,現在大白天也根本無法判斷它們的具體位置,我們是不是要等到天黑才能辨明方向?”
雲淺對於那些三奇六儀九星之類的,也隻是粗淺的認知,更別說破解白裳經過幾千年算計而成的奇門遁甲布陣了,但她相信阿遠哥是萬能的。
對於雲淺來說,阿遠哥就是一本活字典。
“等到天黑?熏也熏死我們了。”江敏終於爬到了雲淺的身邊,喘著氣,拉住雲淺不撒手。
“當務之急,先找到白裳的腦袋。”
李鴻遠的話音剛落,嶽天鴻已經將背包中那個舍不得用的打火機取出來點亮了,又將角落裏的一具幹肉點了,當油燈用。
幹肉油燈還真是管用,四周頓時亮堂起來,又把雲淺和江敏嚇得連聲叫,連孟霏兒也忍不住惡心,臉色蒼白。
同時大家也看清了在幹肉堆的外側,一圈兒地排列著八道門,按照八門的順序應該是傷、死、驚、休,杜、景、生、開,但要從中找出休生開三道吉門,避開傷驚死三道凶門,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白裳故意說錯了三奇與宮位,就是想要誤導李鴻遠他們,隻要他們判斷錯誤,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白裳的頭顱發出尖銳的嘻笑聲,沉到了幹肉堆裏。
沒有辦法,李鴻遠與嶽天鴻隻能在幹肉堆裏翻找著扒拉著,那情景簡直就象世界末日一般的瘋狂,令雲淺在很多年之後想起來還覺得心驚肉跳。
“不行,這樣亂扒一氣也不是辦法,必須按照順序來排列。”
李鴻遠指揮著嶽天鴻,將那些雜亂堆放的幹肉一層層地重新排隊,逐漸為自己整理出了一個空間,眾人也有了一個稍微可以落腳的“幹淨”地方。
但白裳的頭顱還在堆積成山的幹肉堆裏四處亂竄,很難捕捉到她的具體位置,這樣折騰了許久,天也就黑了,一線天上星空萬裏。
“不要找了,讓她去。”
李鴻遠吩咐了師妹師弟一句,閉上了眼睛,定下心來,用自己的真氣去感覺那個吊詭的腦袋位置。
忽然李鴻遠的雙目一睜,向上望去,由天芮星位置繼而直指坤二宮,嶽天鴻的巨闕劍與孟霏兒的琉璃刀隨之祭出。
還是嶽天鴻快了一步,巨闕劍正中白裳頭顱的腦門心,上方那琴音也隨之戛然而止,琴弦盡斷。
這時一個山魈在一線天那裏探頭探腦的,李鴻遠的天蠶絲向上一甩,人也飛身向上,在離地縫上方將近十米的距離,將那山魈纏住勾了下來。
“你們平日從哪裏將這些幹肉送到這裏的?”
那山魈突然被釣魚似的被李鴻遠的天蠶絲釣了下來,驚魂未定,對著四周那八個門也感到十分茫然,指了指這個門又指了指那個門,沒有定數。
“到底哪個門?”孟霏兒不耐煩了,匕首抵住了山魈的喉嚨,山魈驚慌失措,隨手胡亂又是一指,而誰也不敢相信他。
“你,去。”李鴻遠指著山魈,令他自己走向剛才所指的那道門。
山魈初進門時,並無什麽異常情況,李鴻遠側耳細聽,大約兩分鍾後,聽到了山魈悲慘而持續的吼叫聲,個個毛骨悚然。
嶽天鴻搬起一具幹肉扔向其中一道門,即刻從門裏射出一連串的箭矢,眾人連爬帶滾的,以幹肉當擋箭牌,這才沒有被箭射中。
“木頭人,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粗魯?”
江敏出言不遜,孟霏兒瞪了她一眼,嶽天鴻則回身沒有表情地走開。
“金、木、水、火、土,應該是這樣。隻是我們不可以這樣一個一個去試,天鴻,冷靜一下。”
嶽天鴻點了點頭,老老實實站在師兄身旁,再也不亂動了。
李鴻遠抬眼仰望星空,時幹正領天衝星,不禁沉吟道:“快攻?”又搖了搖頭,當下即使知道要快攻也不敢亂攻哪。
“師兄,天衝居震三宮,屬木的,會不會是這道門?”孟霏兒指著一道門問道,那道門上比其他門多了一根橫木。
李鴻遠搖了搖頭:“不能以表象來判斷,白裳故意說錯宮位,就是要引我們上勾。你們都安靜一些,不要打亂我的思路。”
雲淺正欲開口,見李鴻遠這麽說,也就閉嘴不再多言。還是讓阿遠哥靜心思考為好,其他人的七嘴八舌隻會擾亂他的思緒。
幹肉堆裏靜悄悄的,李鴻遠閉目思考。
雲淺和江敏盡力控製著自己的快要崩潰的神經,嶽天鴻與孟霏兒則一刻都不敢放鬆警惕,巨闕劍與琉璃刀緊緊握在手中,隨時準備迎接任何突如其來的狀況。
“丙、丁、乙,兌七生,為什麽是這個順序?”
李鴻遠的眼睛在八個門來來回回地搜尋著,想從中看出什麽破綻,但白裳的規律太亂了,這個順序錯得太離譜,和她的琴聲一樣,該變不變而不該變的又亂變。
“變徵不變、羽聲不變而亂變,也就是說,生不是生,死不是死,驚也不是驚,人生而為來,去則為死。那麽……”
李鴻遠再一次抬頭,遙望星空,一直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露出了久違了的笑容。
“阿遠哥,想出來了?”
所有人的眼睛齊刷刷投向李鴻遠,隻見他向上一指:“白裳不按常理出牌,毫無規律可言,我們也就不能以奇門遁甲的規製來判斷每個門的位置。生門,唯有來路。”
來路就是上方,一線天的方向。
問題是,一線天離他們所在的位置,足足有十層樓那麽高,縱使他們的輕功了得,似乎也無法做到一步登天。
所以,問題還隻是解決了一半,即使算出了生門,上不去也是白搭。
李鴻遠一籌莫展之時,又有一個山魈在地縫那裏探出了黑乎乎的腦袋。
李鴻靈機一動,掌心一祭,天蠶絲甩了出去,同時叫了一聲:“天鴻,上。
嶽天鴻聞聲而起,向上一躍,接住了天蠶絲又引身左右踩出一個個漂亮的旋轉體,而後將天蠶絲又是一甩,纏上了山魈的身體,最後旋轉而下,落在幹肉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