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命門之疑
李鴻遠的身體震動了一下,手背上留下蒙沫沫深深的牙痕,滲出點點鮮血,很快轉為黑色的液體。
而蒙沫沫兀自張著嘴衝著李鴻遠傻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
李鴻遠急忙點住自己手上的筋絡,但這隻是暫時的封住血道,接下來會怎樣他心中十分清楚。
“沫沫,回家。”
李鴻遠輕輕拉起蒙沫沫,準備破牆出去,耳邊卻響起了素衣的狂笑聲。
他明白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再來解決素衣,如果繼續與這顆不死的腦袋纏鬥下去,很可能連蒙沫沫也出不去。所以,他沒有回頭。
哭牆開始扭曲,梳妝台劇烈地震動,台上的銅鏡一絲青光流動,繼而爆裂,將梳妝台砸了個粉碎。
嶽天鴻在飛身出去之前,已經拉住了雲淺的胳膊,與孟霏兒一起落在洞房的門外。
鮮血順著哭牆流淌,而後牆磚也紛紛落下,迅速坍塌,一個具披頭散發的骷髏牆磚的斷裂而分崩離析,頭顱滾啊滾啊,最後停在雲淺的腳邊。
同時,李鴻遠也帶著蒙沫沫從碎磚堆裏爬了出來,頭臉及身上全都是石灰,髒得讓雲淺幾乎認不得。
“阿遠哥。”
“不要過來。”
雲淺衝進門,就要去扶李鴻遠,卻被他一聲喝叫,站住了。
隻見李鴻遠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回身替蒙沫沫抹去了臉上的石灰,又捋了捋她的頭發,臉上的疼愛與關切一覽無餘。
“這是他拚了性命也要救回來的蒙沫沫,當然十分疼愛。那麽,從現在開始,我應該離他們遠一點嗎?”
雲淺下意識地朝門外退去,不知道自己現在處於一種什麽樣的地位,沒留意腳下,結果那個骷髏被她一腳踢飛,又把自己嚇得魂不附體。
內心又開始泛酸,站在門外很想立即離開此處。
“天鴻,霏兒,注意找找看素衣的頭和身體。”
嶽天鴻和孟霏兒二話不說,開始拚命拆磚,在牆根處果然看到一顆瞪著眼睛的頭顱和一個身著白衣的軀幹。
“師兄,這是素衣?”
“是的。”
李鴻遠走到錦帳紅被的床前坐了下來,靠在床沿上歇息,但他的手始終牢牢地抓緊蒙沫沫,而蒙沫沫此時也異常安靜,頭依在李鴻遠的肩膀上,象是睡著了。
“找命門。”
李鴻遠半閉著眼,很疲倦的樣子,靠著床沿似乎也快要睡著了。
“命門,命門,在哪裏?”孟霏兒看了看素衣的頭顱,又看看她的軀體,拿著她的琉璃刀左右比劃著,不知道從何下手。
嶽天鴻也提著巨闕劍,前前後後地繞著頭顱看了半晌,又看看師姐,結果兩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同時出手,巨闕劍和琉璃刀都插在素衣的腦門心上,“噗”地一聲,卻沒有鮮血流出。
“不是?”
孟霏兒狐疑地抽回匕首,自語道:“難道和白裳一樣,是心窩?”
嶽天鴻一聽,立即又將巨闕劍刺向素衣的心窩處,還是沒有鮮血淌出。
孟霏兒將匕首在素衣的左右腋窩處各插了一刀,仍舊是空刀。
這姐弟倆在素衣的腦袋和身體上刺來刺去,很快就千瘡百孔,雲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叫道:“別亂刺了,都被你們倆刺爛了啦。”
可即使是被刺得麵目全非,那顆頭顱還是圓睜雙目不肯閉上,間或從沒有血色的嘴裏發出尖銳的嘲笑聲。
“我讓你笑,我讓你笑。”孟霏兒被笑得怒火騰起,琉璃刀朝著素衣的嘴刺去,滿口的牙齒斷裂飛迸,但依然張開沒牙的嘴笑得猖狂。
李鴻遠稍稍睜開眸子,勉強看了看師妹師弟在那瞎折騰,問:“牆塌時還有沒有其他異常情況?”
“有,還有一具骷髏。”
這時再回頭來找骷髏頭,卻怎麽也找不著了。
“奇怪,剛才明明被我踢了一腳,滾到走廊那邊的,現在卻不見了。”
雲淺沿著走廊找了好幾遍也沒看見那顆牆裏滾出的骷髏頭。
“找啥?”
江敏一直守在地下室的鐵門外,聽到動靜奔了進來。
而這時邢院長卻撲向素衣的軀體大哭大嚷起來:“我的女兒呀……你們,你們殺了我的女兒,是你們,殺人犯,來人呀,抓殺人犯呀……”
嶽天鴻怒起,一掌劈了過去,邢院長暈倒在素衣的軀體上。
“你們真殺人了呀。”
江敏也警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部,想起手槍已經沒有了,但神色還是異常嚴厲。
“江敏,這不是邢院長的女兒,她是白裳的姐姐素衣。”
江敏半信半疑,盯著素衣的頭顱看了半天,那雙圓睜的眼睛與她對視,又張開了沒牙的嘴大笑,江敏急忙退後,徹底信了。
“這,這都被刺爛了還不死?對了,你們找啥?”
眾人這才想起,被邢院長一打岔,忘了正事兒,那顆骷髏頭還沒下落呢。
“一定要找到骷髏頭,那是素衣的寄主,命門可能就在那。”
“骷髏頭?我好像看見了。”江敏一拍腦袋,“我就是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向外麵滾來,才知道你們裏麵有動靜了。這牆什麽時候倒的?我咋一點聲音都沒聽見呢?”
江敏話沒說完,嶽天鴻與孟霏兒已經衝了出去,那顆骷髏頭正靜靜地躺在鐵門邊。
可是,待他們走近了,骷髏頭卻又骨碌碌地滾到另一邊去,姐弟倆急眼了,拿手裏的武器猛刺,但骷髏頭象是有靈性,很機敏地避開,就這樣一路追一路殺,也沒能傷著那顆被長發包裹著的骷髏頭。
骷髏頭象皮球似地跳上階梯,朝著療養院的病房滾去,嶽天鴻和孟霏兒也跟著跑,引得療養院裏醫生護士和病人紛紛側目。
“咦,黑色的球,真好玩。”
這下子可就一發不可收拾,病人也加入了追趕“黑色皮球”的行列裏來,那些精神不太正常的人玩起來場麵異常熱鬧,真當是在踢足球呢。
孟霏兒與嶽天鴻對視了一眼,無奈地停下了追趕的腳步,混在病人中間,令他們感覺自己的精神也不太正常。
終於有病人不顧一切撲了上去,一把將“黑色皮球”抱在懷裏,還做出了個勝利的動作,然後,他將“黑色皮球”提了起來……
所有圍觀的醫生和護士都嚇得驚叫,精神病人也都被嚇得四處逃竄,有幾個躲在被窩露出頭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
那個抓住骷髏頭的病人還提著骷髏頭的頭發,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一下子跑開了。
“這個球為什麽還有頭發呀?為什麽還有兩個大窟窿?”
那個病人看看手裏的“黑色皮球”,十分不解,也許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東西,不知道害怕。
“嗯,這是醫學院給學生學習用的骷髏頭,假的。”
孟霏兒若無其事地向那些醫生護士解釋了一句,也不管人家信不信,走到那個病人麵前,說:“你很棒,我會跟院長說組織一個足球隊,就讓你當隊長。”
精神病人咧著嘴笑開了花,連連說:“好呀好呀。”
但是現在姐弟倆為誰來提這個骷髏頭起了爭執,要從這裏提到地下室去,可有一段長長的路要走。
“我不管,你是男生,就該你提著。”
孟霏兒雙手一叉腰,扭身就走,嶽天鴻想了半天,不情願也沒轍,隻好從那個病人手裏接過骷髏頭,跟在孟霏兒後麵回到地下室的“洞房”裏去。
“抓住啦?”江敏拍著手,圍嶽天鴻繞了好幾圈,看不明白他手裏提溜著的這個黑乎乎的東西究竟與素衣有什麽關係。
嶽天鴻與孟霏兒也十分不解地看著他們的師兄。
“兩百年前趙氏子在這裏迎娶邢家女兒,洞房夜新娘瘋病發作殺了新郎,趙氏族人將新娘填埋於牆內,她成了素衣新的宿主,命門應該在她的頭頂上。”
李鴻遠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倦意,強打著精神,指示師弟和師妹如何處理素衣的宿主,姐弟倆吵歸吵,合作起來還是十分默契,雙雙出手,利器直抵骷髏頭的天靈蓋。
令雲淺感到十分驚異的是,那被封存於哭牆內兩百年的頭顱,居然從黑乎乎的腦蓋上淌出一股鮮紅血液,浸濕了它的黑發。
繼而那一頭黑發從骷髏頭上脫落,化成了粉沫,骷髏頭也碎成了一片片。
素衣的頭顱也開始起了變化,頭上的軟組織都化成水,眼睛也深陷下去,剩下一個名副其實的骷髏頭,那一頭令苗王如癡如醉的長發,也化成齏粉,不複存在。
“江敏,麻煩你,讓人把這些都收去,焚化了吧。”
“放心吧雲淺哥,我會讓人把這些髒東西燒得透透的,絕不留後患。”
江敏把李鴻遠喚作“雲淺哥”的時候,雲淺看了一眼李鴻遠,而他沒有象往常那樣溫和地衝她笑,心中又涼了一涼。
李鴻遠有氣無力,掙紮著站起身來,依然緊緊拉著蒙沫沫的手。
“師兄,你太累了,我來帶蒙沫沫吧。”孟霏兒心疼師兄,走上去想將蒙沫沫拉到自己身邊來,但被李鴻遠嚴厲地拒絕。
“不用。沫沫我自己會照顧,你們處理好剩下的事情。”
說著拉著蒙沫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甚至沒有看雲淺一眼,就從她的身旁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