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M147
原來,從天堂直接跌入地獄便是這樣的感覺,心裏空蕩蕩的,拳頭不自覺的捏緊,嘴角不自覺的抽蓄,懵懵的,那是從未有過的恐慌與失措。
醫院急救室的門口,沫凝呆呆的坐著,任由歐陽柯和花拂曉辱罵著,甚至是拳打腳踢也沒有還手。
和尚叔叔說是她推唐雅堯下水的,她有口難辨,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隻是一直在心裏期待,自己的婆婆可以平安無事。
急救室的燈閃個不停,縱使歐陽柯和花拂曉再吵再鬧,她都覺得整個世界是安靜的。安靜到,隻剩下她的恐慌與不安。
很快,她便看見了,歐陽澈從另一個城市急匆匆的趕回來,出現在了她的麵前,男人臉上的冷,就如同凝結了千年卻未融化的寒冰。
她傻傻的,在心裏想,如果換成落水的人是她,歐陽澈也會有丟下工作,急匆匆的趕回來嗎?
男人沒有對她說任何的言語,而是直接揪起她的衣領,往醫院盡頭的角落裏拖去。力道很重很重,有好幾次,她的頭部都險些磕到地上。
她好想開口,好想大聲跟他說。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推媽下水,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我伸出手,隻是想救媽。”
可是,他會相信嗎?這個男人真的生氣了,他生氣的樣子,真的好恐怖好恐怖,她好怕好怕,她無法預料,他會對自己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終於,被他拖著來到安全樓梯口,男人沒有一絲一毫憐香惜玉之心的猛然放手,她的頭,乃至整個身軀,都撞上了原本在身後的牆。
頭,被撞得很痛很痛,她還來不及讓自己的思想本能,去接受這從天而降的痛楚,臉上,卻硬生生的挨了惡狠狠的一巴掌。
“啪”清脆而有力的響聲,讓她不再懵然,她的手,緩緩的撫著自己生痛的臉頰,眼前這個,她愛得掏心掏肺的男人,竟然出手打她,且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淚水,開始在眼眸裏打轉,她輕輕的,倒吸了口氣,很用力的抬頭,硬生生的,讓自己的淚水倒流了回去。
這時候,她哭得稀裏嘩啦,不僅還不了自己清白,更讓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淺褐色的眼瞳不斷放大,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讓她的腦袋瓜不再一片空白,逐漸的,理智戰勝了她內心懦弱的感性。
她的衣領,再次被男人用力揪起,冷得徹骨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你最好祈禱,我媽沒事,不然,我會讓很多人一起陪葬,包括你自己。”
呼吸變得急促困難起來,沫凝輕咳了咳,她一直都知道的,眼前這個男人,他真的說到做到。
她的手拚命上下舞動著,衣領勒住了她的脖子,直覺告訴她,如果這個男人再稍微用點力,那她就可以,從地獄又回到天堂了。
她真的很想說話,她讓自己的唇,不停的張張合合,卻始終隻是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男人的藍眼裏,正燃燒著嗜血般的火焰。似乎在下一秒鍾,他便會將她直接掐死,可見,此時的歐陽澈有多陰暗恐怖。
不給沫凝說話的機會,他天寒地凍的聲音,再次在她耳旁近在咫尺的響起。
“我媽的眼睛,一碰到水就會腐爛,如果是大量進水,很有可能就再也無法安上眼球。景沫凝,我一定會讓你血債血還。”
什麽?她家婆婆的眼睛一碰到水就會腐爛,怎麽一回事?難道,她的眼睛是得了什麽病嗎?
沫凝不停的咳嗽,難怪?她總在她家婆婆的眼裏,看不到過多的情緒。
咳嗽聲越來越嚴重,沫凝的心也越來越涼。
雖然,唐雅堯一掉入水裏沒一會會的時間,和尚大叔便跳了下去救人,但,眼睛肯定會進水,可能,進的水還不少。
如果,因為這一次落水,她婆婆的眼睛再也見不到了,那歐陽澈該會有多恨她,本來,他就已經很恨她了。
罷了,她還真不如被掐死,不然,往後的日子,該怎麽過下去?
聽著沫凝的咳嗽聲,歐陽澈意識到,如果他繼續這樣揪著沫凝的衣領,真的會讓她窒息而死。
他不會讓她就這樣死了,那樣,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猛然一放手,沫凝再次撞向身後的牆,由於借力很大,她整個人摔向牆的時候,根本無法站穩,整個人便直接跌到了地上去。
看著男人氣衝衝的欲要離開,趴在地上的沫凝,竟然伸出自己的手,很用力的抱住了歐陽澈的腿,讓他不要離開。
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似乎,她要喊破自己的喉嚨,很是大聲的說道。
“澈,別走,說清楚,為什麽媽的眼睛一碰到水就會腐爛?澈,我真的沒有推媽下水,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我真的沒有。那位和尚大叔根本就沒看清楚,他說的話都不是真的。”
被抱住的腿,讓歐陽澈停下了腳步,這輩子,對他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的母親,如果沒有唐雅堯的相依為命,就不會有今天叱吒風雲的歐陽澈。
誰讓他的母親受到一絲絲傷害?下場便是比死都痛苦。
在這一刻,他收起了自己一直猶豫不決的心,他用力的伸回自己的腿,順勢,將沫凝一腳踢開。
如果,她的母親因為這一次落水,眼睛再也看不到的話,他一定會讓腳下的這個女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哼,竟還說什麽?不是她推自己的母親下水,如果他相信她,就當真是愚蠢到家了,原本,他以為沫凝會和她的母親沈荷晴不一樣,真沒想到,是同樣的惡毒,往後,他一定會讓她們欠他母親的,都加倍還回來。
大步邁出,他頭也沒回的對她冷冷說道。
“景沫凝,如果我相信你說的話,我就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我媽的眼睛一碰到水,為什麽就會腐爛?你該去問你媽,她比誰都清楚。”
看著歐陽澈離開的身影,整個人趴倒在地上的沫凝,她捏緊自己的粉拳,不停的捶打著地上,不停的喃喃說道。
“歐陽澈,你為什麽不相信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猛捶著地上的手早已經紅腫,不知何時?她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換成了坐的姿勢,她的後背緊靠著冰冷的牆,沒取到絲毫的溫暖,仿佛就如同她的心,越來越冰,越來越冷,似乎要摧殘到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時,才會罷休,才會停下來。
她的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的雙腿,光潔的下顎,倚靠著自己冰冷的膝蓋。
剛剛撞到牆的頭部,沒有了痛的知覺。剛剛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的臉頰,也沒有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不是她已經麻木了,而是,她的心亂糟糟成一團,根本無法思考。
下意識的,她輕輕轉過頭,望著窗外,屬於藍色的天空。
藍藍的,如早上出門那般,是個像棉花糖般柔軟的晴天。可為什麽?她頭上頂著的,卻是一片灰蒙蒙的下雨天。
她在心裏呐喊,在心裏萬般真誠的祈求,正在急救室裏的婆婆,等會紅燈停止閃爍,門一打開,什麽事都沒有?還如沒落水前一樣,健健康康。
此時的她,不能守在急救室外麵,她比誰都清楚,歐陽澈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她自己,更何況是歐陽柯和花拂曉。
但,她總不能一直蹲坐在這裏吧?不僅什麽事都改變不了,甚至還會被人當成是瘋子,送進神經科治療。
不是都讓她去問自己的母親嗎?不是都說她母親,比誰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嗎?好,她這就去問自己的母親,牆也撞了,巴掌也挨了,而且,都是拜自己心裏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所賜。她真的想知道,還有什麽?比這更糟糕。
她的手扶著牆壁,緩緩的站了起來。
有誰比她堅強,眼角竟然還是幹幹的,沒讓任何一滴淚水所濕潤到。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她現在還不能直接去見自己的母親,而是該先去趟洗手間,將自己整理好,她不想讓自己的母親,見到狼狽的自己,不管真相如何?她都不能讓自己的母親受累和擔憂。
步伐闌珊的來到洗手間,望著鏡子中,自己臉上紅紅的巴掌印。
情不自禁的,她的手還是輕撫著臉上的巴掌印,對著鏡子,她自言自語的說道。
“歐陽澈,你下手真有夠狠的,這該要腫上個好幾天才能消下去吧?”
晃過神來,她擰開了水龍頭,將水輕輕的敷在自己的臉頰上,可笑的自以為這麽做,就能讓紅腫很快的消失。
自嘲一笑,她停止了胡思亂想,她還不想變成,走在大路上全身髒兮兮,人人敬而遠之的瘋子。
除了堅強,還是堅強。走過去就好,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相信,事情的真相一定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糟糕。她對著鏡中的自己,比了加油的手勢。
蒼白的唇輕輕揚起,隻要笑一笑,沒什麽坎是過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