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海上浮萍
青蛇最終還是鑽進曼紫萱的肚子裏去了。
這到底是什麽蛇，竟然這麽厲害，別看個頭很小，卻竟然用堅硬尖利的牙齒咬它不動。
這放信的竹管子裏為什麽要放條蛇？這不是有點兒坑麽？
青蛇鑽進肚子裏，卻沒有死，因為曼紫萱感受到她在肚子裏胡亂鑽動。
這要是把胃給鑽個洞怎麽辦？這蛇好大的力氣呢！
不過，她很快就釋然了。
自己現在是僵屍了，還怕什麽！
她的內心中始終牽掛著信上的內容。
她打開了信，隻見上麵寫著：如果你忍不住寂寞，就先找個人嫁了吧！
署名是衡子軒。
曼紫萱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自己等待了這麽多天，竟然等出了這麽一個結果。
這讓自己情何以堪。
媽的，衡子軒，你一定是嫌棄老娘了，見老娘長成了這樣，你大爺個腿，你不得好死！我擦你爹！
曼紫萱將信紙胡亂撕得很碎，很碎。
她的鼻涕流了下來，耷拉得很長，很晶瑩透明，在月光的照樣下，宛如一串水晶，眼看快要滴落下來了，卻呼啦一聲，被她給吸進去了，然後再次耷拉下來，反反複複如此。
這心是真的傷了。
這心是真的痛了。
我的眼淚是算是流幹了。
曼紫萱擦幹了自己臉上的淚水，咬牙怒吼：“衡子軒，我恨你！”
以後，她再也不會為這個男人流淚了。
除了這個男人，她再也不會為別的男人流淚了。
她要做個無淚人。
不，確切的說，是做個無淚僵屍。
她躍上一棵樹。
用腳踩斷了一根粗大的樹枝。
樹枝斷折的那端有茬子，茬子比較尖利。
她把樹岔子插進了自己的心髒。
這心，不要也罷！
自己不活也罷。
可她除了感到很疼，並沒有死去。
她把胸膛跳開，將心掏了出來。
即便這樣，她還是沒有死掉。
怎麽回事？難道因為自己是僵屍了？
僵屍是不死之身？
曼紫萱扔掉了心。
可是為什麽還是忘不掉衡子軒的樣子？
但她好像忘記了一件事兒。
這顆心本來就不是她的，是張玉婷的。
她的記憶是儲藏在腦子裏的。
曼紫萱又想流淚，可始終忍耐住了。
原來眼淚真的不會幹涸，因為眼睛會濕潤。
一個走在寂寞冷靜的街頭。
從此以後，隻有寂寞作伴。
寂寞才能真的伴隨一個人長久。
隻有把寂寞當愛人，才不會傷心吧！
天漸漸的亮了。
霧出現了。
白霧迷茫茫的。
她的心也是迷茫茫的。
不知道該去向何處。
她走到了一家酒館。
她想要一杯酒來喝。
酒館裏隻有一個夥計。
夥計看起來很疲乏，不住的張口打著哈欠，但他看起來也很寂寞，孤零零的依靠在櫃台前。
“夥計，來一杯酒！”
“酒幹倘賣無！”
“沒有酒為什麽還開門做生意？”
“不好意思，我們做的是夜場生意，忘了關門！”
“哦，真的沒有了嗎？哪怕隻有一杯！”
夥計轉過身，從櫃台上端起了一杯酒。
“說實話，現在隻剩下了一杯酒，這可是我留給自己喝的！”
“多少錢賣？”
“多少錢都不賣！”
“為什麽？”
“因為我自己要喝！”
“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再多的錢也不行！”
“信不信我殺了你！”
“信！”
“既然信為什麽還不把酒給我？”
“就算死我也要喝這杯酒！”
“為什麽？”
“因為我活得很煩，需要用酒來麻醉！”
“一杯酒能喝醉嗎？”
“別的酒不能，可我杯酒能！”
“我更想要你這杯酒了！”
“我更舍不得這杯酒了！”
“好吧，我走了，你自己喝吧！”
曼紫萱轉過身，出了店門。
可她剛走離店門不遠，店裏的夥計便追了出來，喊住了她。
她站住了身子，轉過頭。
夥計的手中正端著那一杯酒。
夥計說：“過來吧，這酒給你喝！”
曼紫萱苦笑了：“其實上，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你想耍賴，喝霸王酒？”
“剛才是想，可現在不想了！”
“為什麽？”
“因為你看起來好悲傷，確實離不開這杯酒！”
“嗬嗬，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酒給你喝嗎？”
“不知道！”
“因為你是我見過看起來最悲傷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看起來更悲傷的人，雖然你沒有淚流，但你的眼神告訴了我，你已沒有了心！”
曼紫萱哦了一聲，抬頭望向了天空。
“所以你比我更需要這杯酒，沒有這杯酒，我怕你活不下去！”
夥計端著酒慢慢的走了過來，走到曼紫萱的麵前，把手中的酒杯遞了過去。
曼紫萱接過酒杯，仰脖一口飲盡。
曼紫萱搖搖晃晃的往前走了。
走了沒多久，有一個人追上了她。
是酒館裏的夥計。
她露出了酒鬼特意的怪異笑容，問：“為什麽要追上我？
夥計麵露慚愧之色，低下頭說：“其實，你剛才喝的不是酒！”
“不是酒是什麽？”
“是白開水！”
“可我為什麽醉了？”
“因為你太想喝酒了！”
“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你太悲傷了！”
“為什麽要告訴我實話，我醉著豈不是更好嗎？”
“其實，我追過來，是有別的目的！”
“什麽目的？”
“我還沒有媳婦，你能當我的媳婦嗎？”
“就我這樣子，你能看得上嗎？”
“雖然你的身材很矮，但你的臉卻可以說得上傾國傾城，我看人是看臉的！”
“我跟了你，又有什麽好處呢？”
“我會真心對你好！”
“男人的話能信嗎？”
“能信！”
“能信一輩子嗎？”
“能信！”
“可我再也不會相信了！”
夥計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顯得窘迫無措，手上用力絞著油膩膩的衣角。
“但我可以跟你走！”
“那太好了！”
曼紫萱跟夥計回到了家，卻不是酒館。
因為他是在酒館裏打工的，一個月十文錢。
十文錢，如果要兩個人吃飽的話，就隻能全部買饅頭。
可曼紫萱不介意啃饅頭。
她現在吃什麽都一樣，到嘴裏都是一個味，味同嚼蠟。
夥計給她挑分出來最好的鹹菜，可她不吃，她隻啃饅頭。
夥計給她端過來放了糖精的水，她不喝，她隻啃饅頭。
夥計的淚水流了下來，問了不止一百遍了：“你為何這麽傷心？”
曼紫萱隻是笑笑，不回答，隻是啃饅頭。
過了幾天，夥計帶來了一個人回到家裏。
他指著曼紫萱問那人：“你看看，長得很是漂亮呢！”
那人皺著眉頭道：“她怎麽在啃饅頭呢？她很喜歡吃饅頭嗎？”
夥計趕緊道：“吃饅頭好哇，吃饅頭好養活！”
那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可以！”
夥計收了那人三兩銀子，讓那人把曼紫萱帶走了。
在走之前，曼紫萱盯著夥計足足看了有一根香的功夫，中間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那人將曼紫萱帶到了一家妓院裏，收了十兩銀子後，心滿意足的走了。
老鴇讓人帶曼紫萱洗了個澡。
洗完澡之後，就開始化妝。
化完妝後，讓她吃飯，吃飽了好接待客人。
可是，麵對著一大堆雞鴨魚肉，曼紫萱卻不吃。
有人問她為何不吃，不餓嗎。
曼紫萱說很餓。
既然很餓為什麽不吃。
我要吃饅頭。
就有人給她端來了饅頭。
曼紫萱拿著饅頭啃著。
看她的樣子，仿佛隻有啃饅頭才會讓她有安全感。
不然，她為何啃得這麽恬靜呢！
有人把曼紫萱隻啃饅頭的事情告訴了老鴇。
老鴇覺得很奇怪，天底下竟然還有人隻喜歡吃饅頭！不過這也是好事兒，如果妓院裏的每個丫頭都啃饅頭的話，那自己能節省下來很多銀子。
老鴇喜滋滋的去看曼紫萱了。
看著看著，她流下了眼淚，上前去奪過曼紫萱手中的饅頭狠狠的扔掉了。
“這是一個傷心到把心傷死的女人！”
老鴇嚎啕大哭起來，別人問她怎麽了，她不說話，隻是一個勁的哭，哭了很久才告訴別人她為什麽哭的原因。
她哭的時候，別人都在看著她，除了曼紫萱，曼紫萱正在啃饅頭。
原來她從曼紫萱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自己就是因為被男人傷死了心才做這個的。
老鴇心疼曼紫萱，再也不讓人把饅頭放在她麵前，哄著她吃桌子上的大魚大肉。
可曼紫萱不吃，也不吭聲，隻是那樣坐著，望著某個地方發呆。
“啃饅頭隻是最省事兒的吃法而已，她是懶得做其它比較複雜一點兒的動作了！”老鴇說。
“她為什麽這麽懶？”
“因為她太傷心了！”
“唉！做女人不容易啊！”
又過了幾天，老鴇開始考慮著讓曼紫萱接客。
她問曼紫萱：“你接客嗎？”
曼紫萱搖了搖頭。
“可是，你必須得接客，因為你要生存！”
曼紫萱還是搖了搖頭。
老鴇突然抓住曼紫萱的頭發，一陣甩撕，然後用粗壯的小腿將她絆倒在了地上。
“如果你想白吃白喝的話，那你是在做夢！”
“在這個世界上，若要生存下去，是要付出代價的！我雖然很同情你，但我不會慣著你！這個世界上誰也不該慣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