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徒傷悲
老太婆突然用拐杖朝衡子軒的頭上砸了一下子。
衡子軒身子晃了晃,險些沒栽倒下去,頭疼如裂,但他強忍著沒有表現出痛苦神情,而是微笑著。
血,再次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染紅了他的臉。
他一直在微笑著,一副很竟然很恬靜的樣子。
他現在不怕受傷。
他知道,自己無論受再重的傷,一會兒就痊愈了。
他反而很開心。
因為他知道老太婆不會無緣無故的杖擊他的腦袋。
她找他一定有事情。
他總覺得,老太婆找他一定是有好事。
敲下腦袋,隻不過是考驗一下他。
經得起考驗,方為人上人。
衡子軒的頭上多了一個人,因為老太婆飛了起來,飛到他的頭頂上盤旋起來。
她一片盤旋,一邊往衡子軒的頭頂上撒著一種白粉。
白粉遮蓋住了衡子軒頭頂上的傷口。
老太婆停了下來,站在衡子軒的麵前,麵無表情的定定地看著他。
衡子軒閉上了眼睛,因為跟老太婆對視,他總覺得發冷。
老太婆的眼睛非常深邃,漆黑,就像千年古井,散發出陣陣你無法看到卻能強烈感覺得到的寒意。
半晌過去了。
衡子軒頭上的傷口沒有愈合上,反而更嚴重了,開始化膿了。
黃色的膿水慢慢地流淌到他的嘴邊,他不禁用舌頭舔了一下,覺得發苦,十分的苦,哭得他一口吐了出來。
他知道事態有些嚴重了,一下子驚恐了起來。
他問道:“前輩,你往我頭上撒的是什麽東西?”
老太婆道:“化骨粉!”
衡子軒怒了:“你這也太狠毒了!”
老太婆說:“我很欣賞你,想收你為徒!”
“為什麽?”
“因為你的愈合能力實在是太強了,若是別人受了我這麽多化骨粉,早就變成了一灘黃水,而你隻不過才剛開始流膿而已!”
衡子軒不吭了。他覺得頭皮很癢,很想用手抓,卻又忌憚於化骨粉。
老太婆朝他的頭上吹了一口氣。
白煙蕩起,是化骨粉。
衡子軒的頭一點兒也不癢了。
老太婆一口氣竟然將化骨粉完全吹幹淨了,而且還將他頭上的黏膿也吹幹了。
衡子軒怔怔地望著她,他有些期待老太婆能把收徒的話再說一遍。
可是老太婆沒有再說,她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朝前走了。
衡子軒不解。
他看著老太婆漸漸走遠,最終消失在視線中。
有人從後麵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他回頭一看,結果看見了老壯。
老壯的手裏正拿著一把錘子,一頭尖的錘子,看起來像錐子,可錐子上不應該有一個很長的木頭把柄的,所以衡子軒認為這是一把錘子。
可老壯說:“這既不是一把錘子,也不是一把錐子,這是一把鎬子!”
衡子軒說:“我見過鎬子,鎬子不是這樣的!”
老壯的臉沉下來了,聲音變粗:“我說它是一把鎬子,它就是一把鎬子,我的東西,我說了算!關你屁事!”
衡子軒不說話了,因為他覺得老壯很不講道理。
對一個很不講道理的人,最好不要跟他說話,因為弄不好你就會被氣死。
老壯問:“你恨我嗎?”
衡子軒點點頭:“我恨你!”
老壯笑了,笑得很難看:“恨我恨到什麽程度呢?”
衡子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恨得殺了你!”
老壯不笑了,哭著一張臉:“那你會殺了我嗎?”
衡子軒笑道:“我會親手殺了你!”
老壯的鎬子飛上去了,朝著衡子軒的臉飛上去了。
鎬子竟然脫離了老壯的手,飛快地旋轉著。
衡子軒沒有躲。
老壯抓住了手中的鎬子,鎬子已經到了衡子軒的鼻尖上,他問道:“你為什麽不躲?”
衡子軒說:“我覺得我沒必要躲!”
老壯的臉上出現了為難之色:“兄弟,希望你別怪我,是老大又交給了我第三個任務!”
衡子軒哦了一聲,表現得挺有興趣的,倒是想聽他把第三個任務說出來。
老壯道:“第三個任務就是用這把鎬子把你的眼睛搗瞎!”
衡子軒說:“其實我也想挑戰一下極限,看看瞎掉的眼睛能不能恢複!”
老壯低下頭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老壯抬起了頭,仿佛下了很大勇氣的樣子,說道:“眼瞎了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勸你趕緊逃跑吧!”
“逃跑?”衡子軒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玩味,“我若逃跑,那你怎麽辦?”
老壯一副悲壯的樣子望著遠方天空:“你別管我了!你是我兄弟!我不想再傷害你!”
衡子軒看著老壯,有些感動,眼睛發潮了。
他拍拍老壯的肩膀:“你真好!”
老壯笑了笑,笑得有些酸楚。
衡子軒也笑了,仰頭哈哈大笑,仿佛笑得十分暢懷,笑夠了,他一臉嚴肅地說:“你可以為了朋友,難道我就不能為了朋友嗎?來,你搗吧!不要客氣!”說著,衡子軒指著自己的一隻眼睛,“就算瞎掉一隻眼睛也不要緊,我可以用另一隻眼睛看東西!”
老壯十分為難的樣子,囁嚅著嘴唇,發出的聲音很小,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衡子軒沒聽清,有些不滿了,大聲斥道:“男子漢大丈夫的,有什麽話就痛快地說,不要婆婆媽媽的!”
老壯的聲音一下子大了很多:“老大讓我搞下你的兩隻眼睛,而不是一隻,若隻弄瞎一隻的話,我回去還是受死!”
衡子軒愣住了,表情宛如踩到了一堆臭狗屎,而且還是端著碗正吃飯的時候踩上的。
半天後,他才顯得底氣不足地說:“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老壯又悲壯了起來:“兄弟,我打算讓你逃跑,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扛!”
衡子軒點了點頭:“好,那你自己抗吧!我謝謝你,我會記得給你燒紙的!我走了,再見!”說罷,衡子軒轉過身,走了起來。
望著衡子軒的背影,老壯的表情就跟不小心吃了一口狗屎似的。至於怎麽會不小心吃到狗屎呢?可以想象成是老壯正在地上躺著睡覺時,嘴巴大張著正打呼嚕,有一隻野狗過來了,用後腿夾住他的腦袋,把老壯給驚醒了,老壯猛一看到毛茸茸的狗屁股,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這野狗就往他嘴裏拉了一泡狗屎。
老壯氣得呲牙咧嘴,撲了過去,像一條野狗一樣撲了過去,緊緊地用胳膊勒住了衡子軒的脖子。
衡子軒沒有反抗,任由老壯把自己摔在地上。
老壯氣騎在他身上,氣呼呼地道:“我都已打出了感情牌,你為何還要這樣?”
衡子軒一副傷心失望的樣子,搖了搖頭,唉歎了一聲,沒有說話,而是用拳頭朝老壯的臉上捶去。
老壯用手抓住了他的拳頭,使勁一擰,卻是絲毫擰不動。
哢吧一聲,老壯的腳腕斷了。
是被衡子軒用手給捏斷的。
衡子軒怒道:“你現在根本打不過我!”說畢,身子猛然發力,雙手一摁地,一個就地旋騰,把騎在他身上的老壯給甩飛了出去。
老壯從地上站起來,朝著東方,噗通一下子跪倒了下來,哭道:“娘,兒子再也不能伺候您了,兒子走了!”說罷,用手中的鎬子往自己的天靈蓋上搗了一下子,然後就一頭栽倒在地上不動了。
衡子軒走過去一看,隻見老壯的腦袋上破了一個洞,白色的腦汁混著著紅色的血,汩汩地往外流著。
衡子軒決定把老壯埋起來。
他覺得老壯是一個悲壯人物,也是一個孝子。
他刨好了一個大坑,用老壯的鎬子。
天黑了,瀝瀝地下起了雨。
衡子軒將老壯的屍體抱起來,放進了坑裏,用土給掩埋了,沒有立碑,因為他不想讓別人找到老壯的屍體,他認為人死了就該享受一下安靜。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懶得給老壯立碑,自己將他埋起來,做得已經夠意思了。
他將老壯的鎬子也埋了起來,算是老壯的陪葬物品了。
衡子軒冒著雨,在樹林裏走著。
他走得很慢。
其實,他並不喜歡淋雨,也沒有心情在這個時候散步。
他之所以走得很慢,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去哪裏。
突然,他聽到一個人在叫他。
好像是老壯的聲音。
聲音好像是從地下發出來的。
衡子軒呆住了。
難道鬧鬼?
可衡子軒並不害怕鬼。
他隻是覺得好奇。
他見過僵屍,但沒見過鬼。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既然有僵屍,應該也有鬼。
他坐下來,等老壯的鬼魂來找自己。
可是,他又聽不見喊他的那個聲音了。
他在等著,反正也沒事兒幹,無聊也是無聊著,索性就等著。
等著等著,他就睡著了,躺倒在了地上。
很快,他的呼嚕聲響起了。
濕漉漉的地,淋著他的雨,還有不時的雷轟電閃,好像根本就影響不了他的睡眠質量。
他旁邊的那塊土地,本來是凹下去的,可慢慢的蠕動起來,變得不再凹陷了,鼓了起來。終於,地皮被掀開了一大塊子,一個人慢慢地從地裏鑽了出來。
這個人的手裏正拿著一樣東西。
這東西既像錘子,又像錐子,其實就是老壯所謂的鎬子。
這個持鎬子的人長得很強壯,正是老壯。
老壯躡手躡腳地來到衡子軒的頭頂前。
看著正在酣睡的衡子軒,老壯笑了,笑得很是猙獰。
他慢慢地舉起了鎬子。
衡子軒猛地睜開了眼睛,可呼嚕聲還在打著。
原來衡子軒是裝睡。
老壯的麵容僵住了。
衡子軒笑了,笑得一團和氣:“我說,你一定要將我的眼睛給整瞎不可嗎?”
老壯點了點頭,笑得很尷尬:“我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要贍養,我不能死!不好意思!”
衡子軒嗯了一聲,從地上抓了起來,老壯嚇得往後連退了三步。
衡子軒一臉奇怪之色,朝他一擺手:“你過來,讓我看看你的頭是怎麽回事?”
老壯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走了過來,慢慢地趴下身子,慢慢地把自己的頭伸到了衡子軒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