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我是來捉海魂的
穿著懷中送信所得的酬金十兩銀子,衡子軒來到了一家麵館前麵。
他想吃麵條。
又寬又厚的麵條。
裏麵要放很多醬,和辣子。
麵館老板是個年輕的女子。
長著一張苦瓜臉的女子。
她正坐在店門口,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群。
她不僅臉苦,她的心裏也苦。
她發愁的是,自己好久沒生意了。
鍋裏的麵都餿了,發黑了,但她舍不得扔,因為還沒有回本。
她正歎氣的時候,看到了衡子軒。
衡子軒正在麵館門口徘徊著。
她問他,為什麽不進屋吃麵。
衡子軒說,屋裏麵一個人也沒有,生意這麽冷清,是不是因為飯不好吃的緣故。
她咬著牙,手舉起來,一副對天發誓的樣子,說絕對不是,是因為現在還不是飯點,如果到了飯點上你來的話,你根本就吃不到麵,而且還有可能被擠死。
衡子軒哈哈笑了起來,說那我就到飯點上再來吧。
話一旦講得過了,就顯得不靠譜了,一旦給了別人不靠譜的感覺,誰還會做你的生意,這家麵館的女老板無疑犯了大忌。
望著衡子軒遠去的背影,女老板抹起了眼淚,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真的很不容易。
其實,活在世界上,誰又是容易的呢!
隻要是活著,一大半就是苦難。
但衡子軒又回來了,站在麵館門前,重新麵對著女老板。
女老板望著他,臉上充滿了疑惑。
衡子軒說,不如給我來一碗麵吧。
說著,他就進屋了。
女老板破涕為笑,趕緊張羅去了。
麵做好了。
裏麵放了很多醬,和辣子。
衡子軒看著就感到很饞,拿起筷子就挑著吃起來。
吃得呼哧呼哧的,滿頭大汗。
吃完最後一口麵,他端起來喝湯。
他看到了兩條白色的東西,像肉絲,仔細一看,卻不是肉絲。
是蛆。
他一下子將吃進去的麵全部吐了出來。
女老板過來了,不滿地問,你怎麽了,怎麽可以亂吐。
衡子軒一拍桌子,指著碗裏說,咋還有蛆咧。
女老板說,蛆好啊,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免費給你送了兩顆。
衡子軒哦了一聲,問蛆是哪裏來的,是用肉燜出來的麽。
女老板說不是,生意人不打誑語,蛆是我特意從廁所裏麵捉的,你說我容易不。
衡子軒又吐了起來。
女老板說結賬吧。
衡子軒搖搖頭,說不能給你結賬,我被你坑苦了,你得賠我精神損失費。
啪!
女老板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個耳光。
她說,是我的錯。
衡子軒點點頭,說你知道錯就好。
女老板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自己死了丈夫,自己還有孩子老人要撫養。
衡子軒慢慢地從身上摸出了碎銀子。
綠衣人給他的碎銀子。
他從碎銀子中挑出最小顆的一粒,遞給女老板。
他說,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幹嘛非要打感情牌。
女人嫌棄的看著碎銀子,還沒麥粒大,跟小米粒似的。
她說,真難為你有個好眼神了,這麽點兒渣子你也能挑得出來,挑得出來也就罷了,你也好意思拿出來。
衡子軒說你不要的話,還給我吧。
女人啊切一聲,打了個噴嚏,手上的銀渣子不見了。
衡子軒站起來,要往外走,卻被女老板給攔住了。
女老板給了他兩個選擇,一當她丈夫,二對她耍流氓。
衡子軒聽罷她的要求,驚訝不已,說這樣好嗎。
女老板說,我一個人過得太久了,實在太寂寞了。
衡子軒沉默了。
寂寞的滋味,他何嚐不知道。
但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寂寞。
該堅持的東西,還必須得繼續堅持。
他說,做一個有原則的人有那麽難嗎。
女老板一時無語凝噎了。
衡子軒說,你不是還有老人孩子嗎,你多陪陪他們,就不寂寞了。
女老板哽咽地說,孩子老人都在老家,我一個人在這兒守著麵館,畢竟還要賺錢,不能光在家呆著啊。
衡子軒說你可以找街坊鄰居聊天啊。
女老板愣住了,她說,你可能不懂我的意思,我說寂寞是生理上的寂寞。
衡子軒說,我知道,我是讓你出去多玩會兒,散散心,不要老一個人琢磨褲襠裏的那點兒事兒。
女老板唉歎一聲,突然眼睛一亮,她看到地上有一隻銀元寶。
衡子軒說,誰丟的銀元寶。
女老板看著衡子軒,眼中充滿了激動。
她把銀元寶撿了起來。
銀元寶不大,隻有十兩。
但對女老板說,夠支撐半年了。
衡子軒說,我走了。
女老板卻扯住不讓他走。
衡子軒唉歎一聲,說你已經有了十兩銀子,還想怎麽樣。
女老板央求道,讓我報答你吧。
衡子軒說報答我就是放開我。
女老板卻死活不放開他。
她雙手緊緊地抓著他,就像在大水中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衡子軒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堆粘在身上的牛屎。
他後悔了,後悔把十兩銀子給她了。
他覺得她不值。
女老板鬆開一隻手,開始解衣服。
啪!
衡子軒打了她一耳光,冷冷地道,放開我。
女老板還是沒有放手,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解衣服。
衡子軒閉上了眼睛。
他睜開了眼睛,因為他實在忍不住想看。
他畢竟是個男人,一個正常男人。
如果他真的想走的話,他不覺得一個瘦弱的女人能攔得住自己。
女老板把衣服脫光了。
真的光了。
她隻用手遮擋著該擋住的地方。
衡子軒呼吸急促起來。
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他又說不出來。
女老板把手鬆開了,露出了不該露的地方。
衡子軒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絕對是不該看到的東西。
他驚得喊了一聲媽呀。
他指著女老板的鼻子問,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老板說我是女的。
衡子軒又往她下麵瞅了瞅,說我怎麽看你像個男的。
女老板說我是畸形。
衡子軒又看了看她的胸部,很挺拔,很女人。
他又看了看她的下麵,還是很挺拔,挺拔得像一棵旱地裏的蔥。
他再也忍不住的用手捂上了眼,顫抖著身子說,真他媽的毀三觀。
女老板的臉耷拉下來了,說你嫌棄我。
衡子軒點了點頭,說在你脫衣服之前,我都已有點兒嫌棄你了。
女老板說,難道我不好看嗎。
衡子軒沒有說話。
其實,這個女老板雖然長得一張苦瓜臉,但是屬於苦瓜臉中好看的,比較有味道的那一種。
女老板說,黃瓜絲好吃嗎。
衡子軒一驚,有些結巴了。
“你……你.……你說的是……麵裏的黃瓜絲?”
女老板點點頭,說是啊。
衡子軒說還不錯,到底怎麽了,黃瓜怎麽了。
女老板說難道你還不懂嗎。
衡子軒當然懂。
黃瓜是她的候補之物。
沒有了男人,就換黃瓜上。
衡子軒終於又忍不住扇了女人一個耳光,說你這生意做得真夠黑的啊。
女老板穿上了衣服,冷冷地對衡子軒說你走吧。
衡子軒說怎麽了,不喜歡我了。
女老板沒有說話,端起桌子上的一隻碗,
碗裏有黑乎乎的醬。
她說,你知道這醬是用什麽做的嗎。
衡子軒搖搖頭,說我不想知道。
不等女老板再說什麽,他就轉過身跑出了飯館。
女老板攆了出來。
衡子軒覺得自己逃跑的速度已經不慢了。
可女老板比他還要快,擋在了他的麵前。
她的手裏端著那碗黑乎乎的醬。
她說,我容易嗎。
衡子軒震驚於她的輕功,想不到又是一個隱藏的高手。
她說,我攢個鼻屎容易嗎,攢了這麽大半碗,加點水,把鼻屎搗了足有一萬八千遍,才製作了這醬。
衡子軒又沒能忍住,吐了起來。
他決定了,以後就是打死自己也不吃醬了。
女老板說,我男人金無邊呢。
衡子軒怔住了。
好半天後,他才說,金無邊死了。
女老板說,你把他埋在沙灘上了。
衡子軒點了點頭。
女老板說你不該把他埋在沙灘上的。
衡子軒轉過身,要走。
女老板又擋在他麵前,又說了一遍你不該把金無邊埋在沙灘上的。
衡子軒又轉過身,要走。
他不想跟這個女人說話。
可這個女人的速度好像永遠都比他快,她總是擋在了衡子軒麵前。
衡子軒問她,我為什麽不能把金無邊埋在沙灘上。
女老板說,因為海裏有海魂。
海魂,又一次聽到了海魂。
他忍不住問道,這海魂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女老板卻不回答了,轉過身,扭腰甩屁股地走掉了。
衡子軒冷笑一聲,暗道,你真的以為你的速度比我快嗎。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朝她衝過去。
他以為自己能攔在她的前麵。
可是,他錯了。
他依然在她的後麵。
女老板繼續扭腰甩屁股地走著,頭也不回,看起來走得並不快。
可他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比自己快多了。
快得匪夷所思。
他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為什麽隨便遇到個人,都比自己厲害呢。
他又來到了麵館。
不過,這次是換了一家。
在上一家麵館吃過飯後,不僅肚子沒有飽,反而更餓了,因為吐出來的比吃進去的多,要多得多,幾乎連三天前的飯都吐出來了。
這個世界果然不大,很小。
他在飯館裏遇到了一個熟人。
一個很久沒有見過的熟人。
是房東。
房東也看見了他。
他們互相注視了一會兒之後,就打起了招呼。
他問房東,你怎麽還沒有死。
房東笑了,笑得索然無味,他說,我該死嗎。
衡子軒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房東說出去走走吧。
衡子軒點點頭,說好。
他們來到了海邊,夥坐在一塊海石上,望著大海,吹著海風。
風很大,將衣訣刮得嘩啦啦作響,將頭發也給刮亂了。
房東說,你知道我為什麽來這裏嗎。
衡子軒不說話,不說話就是默認自己不知道。
房東幽幽地說了一句話,春暖花開麵朝大海。
衡子軒朝海邊上看了一遭,說沒有看見花,隻看見石頭,春天裏,這裏會有花樹發芽開花嗎。
房東說沒有,在這座海裏,在這海邊上,不會有任何生命。
衡子軒不說話了,他又想到了海魂。
房東慢慢地說道,其實,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捉海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