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獨眼

  老太婆巧妙地閃開了後麵的刀。


  後麵的刀好像是故意的,也好像不是故意的,反正就一下子紮在了衡子軒的眼眶中。


  衡子軒殺豬一般的嚎了起來,再也顧不上擺弄什麽風範了,雙手在麵前徘徊著,想抓刀子又不敢抓。


  老太婆往衡子軒的臉上吐了一口青色濃痰,然後鬆開了他的脖子,不見了。


  江百餘也不見了。


  衡子軒一咬牙,將刀子給拔了下來。


  這一拔,眼珠子就不在眼眶中了,跑到了刀尖子上。


  衡子軒瞎了一隻眼,成了獨眼龍。


  他來到了大街上,買了一隻眼罩子戴上了。


  然後,他來到湖麵上,望著水裏的倒影,看到自己雖然不帥了,但多了一份彪悍風情,他對黑眼罩子挺滿意的,帶著眼罩子就是不一樣,彰顯霸氣。


  他給自己起了一個綽號,叫獨眼神俠。


  獨眼神俠的名聲馬上就傳播開了。


  因為衡子軒做了幾件大事。


  第一件事兒,他把鎮上的妓院給砸了,說這種東西屬於不良產業,應當取締。


  第二件事兒,就是他把鎮上的乞丐給統率了起來,組成了丐幫,幫主就是獨眼神俠。


  第三件事兒,就是他把鎮上的寡婦都號召了起來,組成了婦聯,以維護婦女們的利益和人權作為根本。


  還有其它的好幾件事情,都是不凡之事。


  總之,獨眼神俠火了。


  這天,獨眼神俠在飯店裏吃飯,身旁有一大幫子乞丐擁護著他,真是耽誤了店家的生意,但店家敢怒不敢言。


  衡子軒夾了一塊花生米扔進了嘴裏。


  一個女人進店了,在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衡子軒覺得這個女人長得像曼紫萱,便靠近過去搭訕。


  女人說,我就叫曼紫萱,我也認得你,你叫衡子軒。


  衡子軒震驚無比,腦袋一片白。


  過了半晌他才搖頭說道,我不信,你一定不是曼紫萱,你們隻是長得有些像,你把我當傻子了你蒙我,知不知道我現在是丐幫幫主。


  女人一笑,說我是逗你玩的,我叫張玉婷。


  然後她的臉就耷拉下來了,顯得冰冷冰冷的,隻顧低頭吃飯,不再搭理衡子軒了。


  吃完飯之後,張玉婷來到了衡子軒的桌子前,扔給了他一個信封,便迅速的走掉了。


  衡子軒耷拉著眼皮子,嘟囔了一句裝啥裝。


  他慢條斯理地打開了信封,看到信上的內容,一下子蹦了起來,把旁邊的乞丐們給嚇得拿棍子的拿棍子,操刀的操刀,猶如被驚了的野狗一樣。


  衡子軒麵色沉重地說,你們玩吧,我先離開幾天,有點兒事兒。


  有個高個子乞丐問,你走了這幾天,誰當代理幫主。


  衡子軒一指他,說就你吧。


  高個子乞丐向衡子軒要打狗棒。


  衡子軒隨便找了一根棍子給他,他不要,他要綠玉打狗棒。


  去哪兒給他弄綠玉打狗棒,衡子軒作難起來。


  他覺得應該去搞一根綠玉打狗棒。


  他率著眾乞丐,來到了當鋪,問有沒有綠玉棒子。


  當鋪老板給他拿出來一物,果然是綠色的,是個棒子,但是個短棒子,而且還有點兒粗,並且長相看起來令人感到熟悉,令人臉紅。


  衡子軒問高個子乞丐,這個棒子行不。


  高個子乞丐問真玉的不是。


  當鋪老板發誓說,絕對是真玉的,當年老佛爺用過的東西。


  衡子軒問多少錢。


  當鋪老板說了一個數目。


  衡子軒沒有銀子,問乞丐們誰有銀子。


  沒一個乞丐吭聲。


  但一個個都陰著臉,帶著一副想找事的樣子。


  當鋪老板說,不要銀子了,送給貴幫了。


  於是,丐幫的鎮幫之物誕生了,但不叫打狗棒,衡子軒覺得打狗棒不好聽,他給起了一個名字,叫棒棒。


  眾乞丐齊聲歡呼,都說棒棒這名字好聽,洋氣。


  衡子軒將棒棒遞給了高個子乞丐,正式封他為代理幫主。


  告別了群丐,衡子軒來到了一個山洞裏。


  山洞裏有一個女的正在等著他,正是張玉婷。


  張玉婷說,跟我進山洞,順著山洞往上爬,就能去到另一個世界,你要找的人就在那個世界裏。


  衡子軒大喜,對張玉婷感激不盡。


  他見張玉婷的頭上鑲著一顆珍珠,便給她揪了下來。


  張玉婷大怒,說做人不能這麽不厚道,我向你透漏信息,不給你要報酬,你倒還賺我一顆珍珠,豈有此理。


  衡子軒卻看著珍珠發起呆來。


  他認得這顆珠子,正是自己贈送給曼紫萱的,是他昔日花重金買來的珠子,珠子裏麵鑲著一朵花,是紫萱花。


  他問張玉婷道,這顆珠子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張玉婷說,是我在我家後院裏撿的,怎麽了。


  衡子軒問,你家在哪裏。


  張玉婷說就在我們即將要去的世界裏。


  衡子軒一聽,渾身更是有勁了,他說,咱們快去爬山洞。


  張玉婷卻改變了注意,說你自己去爬吧,我不去了。


  衡子軒愕然了,問怎麽了。


  張玉婷說你把珠子還給我,我就不去。


  衡子軒隻好把珠子給了她。


  兩人來到了山洞最裏麵,也是最下麵,前方沒有出路了,隻能順著山洞往上爬。


  衡子軒施展起輕功,攀爬起來。


  張玉婷在後麵跟著。


  這一爬就爬了十年。


  他們還沒到山洞之頂,隻能望見山洞上方天,看著天重複不斷地變黑變亮,覺得洞外天離自己很近了,可爬了很久,就是爬不出山洞。


  衡子軒有些氣餒了,說這是什麽破洞,我不爬了,我要回去。


  張玉婷說,你回去幹什麽,你回去有別的事情可做嗎。


  衡子軒想了想,的確沒有,便繼續和張玉婷攀爬起來。


  又是一百年過去了。


  他們還在山洞裏,對於頭上的藍天白雲,他們隻能望而興歎。


  衡子軒氣道,這到底是啥洞啊,怎麽老是爬不上去。


  張玉婷說,對於洞上麵另一個世界裏的人來說,這個就叫無底洞,而對於我們來說,這就叫攀天洞。


  衡子軒唉歎不已,終於打算放棄了,他說我不爬了,要爬你自己爬吧,反正無論如何,我是要回去了,回去吃點飯,喝點兒水,然後睡一覺。


  張玉婷也跟著放棄了,說你不爬,那我才不爬呢,我一個人爬上去有什麽用,又不是我要找人。


  於是他們就落下了身子,往洞底趕去。


  這一趕,就趕了三十年。


  時過境遷,衡子軒找不到燒餅攤了,甚至原來的鎮也不見了,成了一片荒林野郊。他來到了海邊。


  海水還是紅色的。


  他看到海邊上有一個人在坐著發愁,他走了過去,仔細看那人,是一個蒼老之人。


  他說,老人你坐在這兒幹什麽。


  蒼老之人瞥了他一眼,說就你還喊我老人家,你自己不也老了,我覺得你比我還老。


  衡子軒嗬嗬笑了起來,說我不知道,我沒好久沒照過鏡子了。


  蒼老之人衝他喊了一聲老瞎貨。


  衡子軒臉上的眼罩子早就不見了。


  他點了點頭,摸了摸自己那隻沒有了眼珠子的眼眶,摳出了一層厚厚的泥垢,苦笑著說,我的確是有一隻眼瞎了。


  蒼老之人說,我比你更不幸,我的大海總是一片紅色的,我想盡了一切辦法,也沒能讓它恢複過來。


  衡子軒愣住了。


  蒼老之人問他,認出來我沒有,老瞎貨。


  衡子軒點了點頭,說認出來了,你就是無欲海魂蕭驚潮。


  蒼老之人笑了,笑容中充滿了說不出的自嘲和落寂,他點頭說道,不錯,我就是無欲海魂蕭驚潮,我老了,你卻認不出我來了,你不僅老了,而且還瞎了一隻眼,但我還是將你認出來了,唉,看來我在你心目中的份量並不重啊。


  蕭驚潮站了起來,拍了拍衡子軒的肩膀,然後朝前走去,一直走進海裏消失不見了。


  衡子軒站在海邊上,吹著呼咧不已的海風,掉淚了。


  他被感動了,被這歲月無情的流逝給感動了。


  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無比之深的傷感。


  他走了起來,走著走著,就狂奔而已。


  他的速度比之前快多了。


  過了一會兒,他來到了茅屋中。


  推開茅屋的門,他看見了皇甫大地。


  皇甫大地正坐在桌子前,喝著酒。


  衡子軒拉出一隻凳子,也坐在了桌子前。


  皇甫大地淡淡地道,你來了,我等你這一場,等得好久。


  衡子軒掂起酒壺,要往另一隻酒杯裏倒酒,卻被皇甫大地給阻攔住了。


  皇甫大地說,現在這個世界上隻剩下這一壺酒了,你不能喝了,我要留著自己喝。


  衡子軒放下了酒壺,盯著皇甫大地,說道,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你的樣子一點兒也沒變,還是跟我剛見你時一樣。


  皇甫大地笑了,笑得很得意,他說,你倒是變了,變得很老,老得我幾乎認不出你來了,一看到你這副老極了的樣子,我一下子對你沒了興趣,這也是我為啥不讓你喝我美酒的原因,我現在非常討厭你,你能滾多快就滾多快吧,滾得慢了,這裏可能就成了你的墳墓。


  衡子軒說,我進步了,你還能打過我嗎。


  皇甫大地說,每個人都進步了,不隻你一個人進步了。


  衡子軒森然冷笑著,說我若不滾呢。


  皇甫大地亦然冷笑起來,說你不滾,你在這兒幹什麽。


  衡子軒一手抓起酒壺,一手抓住酒杯,就開始倒,邊倒邊說,我就要喝你的酒,誰也阻擋不住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皇甫大地的瞳仁收緊了,看衡子軒的眼光非常凶狠,他說,你別枉費了,你就是把這杯酒倒進了你的嘴巴裏,我保證,你是咽不下去的。


  衡子軒不聽,將酒杯給倒滿了,酒溢流出來,灑在了桌子上。


  皇甫大地的臉更加猙獰了,嘴角一顫一顫的,額頭上的青筋也暴了起來。


  哢嚓一聲,他手中握著的酒杯碎了,酒水迸濺飛開。


  衡子軒看了他一眼,眼色怪狠的,然後端起滿滿的一杯酒,一仰脖子,將杯中酒全部倒進了口中。


  皇甫大地身子往前一俯,伸手掐住了衡子軒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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