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合理之眼！
視線雖昏暗，但何歡眼睛還是逐漸適應了周圍的環境。
借著淺淺晨光，他打量起這個房間。
他正坐在一張粉黃色帳幔圍攏的秀床上，頭頂是一襲一襲的流蘇，雲羅綢如水色蕩漾的鋪於身下，柔軟無比。
旁邊的梳妝台上，擺放著花鈿、胭脂、傅粉、黛筆等精巧玩意兒，幾縷淡淡的幽香傳來，甚是好聞。
“傾城她直接把我領到自己下榻的閨房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裏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王家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直接來這裏搜查。
這刻葉傾城不在，他從床上起來，卻感覺涼意陣陣，似乎身無牽掛。
低頭看去，額……自己果真一縷不掛。
“是她親自幫自己擦拭身體的？”
想了想，他又將這個旖旎的念頭掐死，應該是葉傾城讓可靠的下人幫忙的。
餘光又瞥到床尾擺放著一套幹爽的男裝。
但何歡穿好後並未出去，開始縱情打量起葉傾城的閨房。
不是因為猥瑣和好色，而是他再也無法按捺自己的心情。
兩年，兩個月，加十天。
整整經曆了八百個暗無天際的日子，他終於可以再看見世界的色彩。
他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手指一一撫過各種色彩的東西，眼眶逐漸濕潤。
他的激動已經不能用淺薄的語言來形容，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歡暢的跳動。
他重新回到了光明的懷抱！……
天色大亮以後，何歡推開屋門走了出來。
他檢查過身體，發現渾身的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就是碎裂過的右肩骨，此刻也感覺不出異樣。
傾城究竟給自己用了什麽藥，竟如此神效？
小院內，一個容色晶瑩如玉的少女正盤坐在蒲團上運功修煉，頭頂似乎有一團霧氣蒸騰。
何歡隻看了那霧氣一眼，差點深陷進去，匆忙將視線移開。
葉傾城聽到了他開門聲，轉過頭衝他莞爾一笑，“稍等，我運功馬上結束。”
何歡點點頭，自顧自找了個石凳坐下，靜靜看著她。
由此看來，葉傾城應該就是這兩月內晉升為通識修者。
她今年十六歲，比他還小一歲，卻能先一步成為真正修者，他這個天才之名與人家比起來，實在是名不符實。
不過何歡並不自卑，失明兩年多嚴重阻礙了他的修煉進度，如今已徹底複明，他自信接下來一個月肯定也可以晉升到通識境。
邊心思活動，邊看著葉傾城運功。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他本來隻是靜靜等待，順便欣賞著對方姣好容貌，卻看的時間越久，越感覺哪裏有問題。
霧氣翻滾，不斷在葉傾城的頭頂聚攏，偶有幾縷鑽入她百會穴，洗練鉛華後重新竄出頭頂，與頭頂那團霧氣匯入一起。
這個過程雖然神妙，但也是正常的行功過程。
問題是，那些霧氣遊走的路線，竟然在他眼中隱約可見。
甚至何歡能看到那些霧氣每鑽入葉傾城體內一次，就會損失一部分，但她頭頂那團霧氣的體積卻絲毫沒衰減。
那霧氣是？
天地元氣？
天地元氣雖然充盈在世界任何角落，卻無形無質不可捉摸，隻有在修者戰鬥時通過各種功法才展現出不同色彩。
比如那王騰施展開山拳時的深紅色。
何歡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天地元氣能被人直接看見。
他不僅能看見那些霧氣，甚至能隱約霧氣在人體內部遊走的路線，一縷縷霧氣在葉傾城的體內遊來遊去，似乎遵循著某種固定章法。
隻是那些路線被衣服和血肉阻擋，他看的不是很清晰。
這讓他忽然想起了老嫗的話。
“我會賜你一雙合理之眼，讓你從今以後撥開迷霧，能夠真正看清這個世界！”
迷霧……霧氣……合理之眼！
何歡渾身顫抖起來。
老嫗的話一次又一次盤旋在他腦海中，如醍醐灌頂般將他震醒。
那老嫗，沒有撒謊。
她的確賜給了自己一雙神奇的眼睛，能直接看到這世間中無處不在的天地元氣。
何歡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但他卻激動的無知無覺。
他雖然不知道這雙合理之眼當前會幫他做些什麽，但他確定這雙眼的作用，絕不局限於“看見”。
但探索合理之眼的其它神妙，是以後要做的事情，眼下隻要能“看見”，何歡就幸福的不能自己。
目光再投向葉傾城，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麽對方容色會看起來“晶瑩如玉”。
一方麵是由於葉傾城本就天生麗質，另一方麵則是這雙眼微微的“透視”效果。
在何歡心神激蕩間，葉傾城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修煉完成了大周天。
她美目睜開，在何歡上下掃了一眼，嘻嘻笑道：“本姑娘幫你隨意挑選了一套衣裳，沒想到極為合身。對了，你傷勢本姑娘也幫你治好了，不用謝我，都是舉手之勞了，千萬別生起以身相許的念頭。”
她嘴中雖然不在意，但那眼色分明在說“快來謝我，快來誇我”。
何歡哭笑不得，剛想說話，卻聽葉傾城又關切道：“你右臂現在沒事了吧？這個.……這個是我馬虎了，後麵才發現你肩骨碎裂，好在用藥後恢複的不錯。”
何歡笑道：“還是要謝謝你，否則我這條手臂就廢了，”他晃動了下右臂，好讓對方放心，“王家有人過來沒？”
“來了兩波，都被我打發回去了……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殺死那王騰的？煉體鏡與通識境的差距，幾乎是人族八境修煉體係中差距最懸殊的，那可是修者對武者的跨代碾壓。”
何歡沉吟片刻，“你也說了差距懸殊，所以那王騰當時非常大意，我趁他不備弄瞎了他雙眼，因此才能.……”
葉傾城點點頭，“應該是這樣，否則越級而戰哪裏有那麽容易？你失明兩年多已經習慣，那王騰初遭失明肯定會方寸大亂，所以才會給你反殺機會。不過通識境畢竟是通識境，饒是他雙眼已瞎，都幾乎與你同歸於盡，以後這種越級而戰的事情，一定要少做。”
但葉傾城並未看他，繼續自顧自言道：“何歡，你是我見過天資最厲害的年輕人之一，如果未來有幸嫁接真靈，肯定能與那些當世天驕們比肩。可惜你生錯了地方，偏偏還是個瞎子.……”
當日在譚邊，何歡曾對葉傾城說過，自己已經可以看到一絲光明。
但葉傾城當時也檢驗過，他說的一絲其實跟瞎子沒差別，所以一直以為何歡隻是出於少年的自尊，才對她撒了謊。
見葉傾城還是唏噓惋惜的樣子，何歡下意識想要和對方一起分享喜悅，他脫口道：“我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