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激動
一般隻有子弟犯下大錯，家族才會對其予以通莒封禁懲罰，但若子弟主動申請，家族通常也不會拒絕。
敢於身赴險地、與天爭鋒的人，是人族生生不息的底氣所在，也是尚武人族最為崇拜的品格。
因此眾人紛紛被何歡申請通莒封勇氣所震驚。
但他們也隨即生起了強烈的恍惚感。
你？菩提府？
菩提府可是蒼秦國最為神聖的修煉聖地，十幾年了，安桐城無一人被選中。
你現在可是個瞎子！
即便你雙目完好，也不敢保證一定能進吧？
如果說何歡要去通莒山脈是不知死活，那他要進菩提府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何硯也皺起了眉，“你確信自己可以進入菩提府？你現在這樣子.……”
何歡立刻搖頭，“不確信，但它是我前進的目標！人活著總要有點夢想才行，不錯，我現在雙目失明，被選中的幾率渺茫，但生活豈能百般如意，正因有了遺漏和缺憾，才會有所追尋。功成莫自得，或許下一步就是陷阱；敗後勿卑微，沒有誰一帆風順。哪怕再平凡平常平庸，都不能讓夢想之地荒蕪無論是否。能夠抵達終點，隻要不停地走，就算錯過春華，亦可收獲秋實。”
頓了頓，他繼續道：“總之，不去做，便永遠沒有希望，去做了，至少證明我一直沒放棄。”
他這番話鏗鏘有力，把場內眾人震撼的心靈發聵。
“哪怕要直麵生死危險？”何硯再問。
“人族曆經百世磨難方才崛起，我又豈因生死避趨之？”
何硯終於被打動了，他點了點頭，“你心氣果然非何家所能藏納，我.……支持你。我宣布，何歡申請通莒封禁申請通過，三日內趕赴通莒山脈，以三月為期，不達時限，禁止出山！”
“多謝硯老！”何歡立刻躬身拜謝。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大家散了吧。另外將劉大腦袋帶走，明日予以嚴懲！”何硯宣布了家令，隨後轉身離去。
何啟忠狠狠瞪了何歡一眼，也帶著水蓮離開。
二伯何如龍叮囑了他幾句後，帶著一腔擔憂回了自己庭院。
今日何歡又與三伯一係反目成仇，至此何家三代四兄弟，隻有二伯何如龍還站在他身後。
但他並不在乎。
反正虱子多了不愁。
在馬車駐場掃了一圈，何歡衝著還是一臉懵逼的莊升喊道，“把何宇飛的馬車給我牽過來。”
他自己的馬車被何宇飛被下了暗手，不能再用，所以幹脆將何宇飛那輛搶過來。
沒人敢阻止莊升，因為他背後站著正主何歡。
何歡通過這事，以睚眥必報的舉動捍衛了自己在何家的地位。
雖然何少興、何天馭、水蓮等人，該仇視他的還仇視他，但最起碼何家的平輩年輕人，無人敢再輕易招惹他。
……
一個多時辰後，馬車在太澤閣前停下。
何歡牽著麵色蒼白，依舊未緩過神來的小侍女下了馬車，讓其和莊升先在外麵候著。
他上了二樓，透過燭火光明，已看到師老那張陰沉的臉。
師老正在翻閱典籍，見他上來並未抬頭，有些生氣道：“老夫等了你一天。”
師老對何歡要求格外嚴格，他也是太澤閣唯一敢訓斥何歡的人。
他探親歸來後，從早上等到夜裏也未見何歡出現，以為對方出去尋歡作樂了，自然心頭窩著一團火。
何歡肯定不能把差點被人殺死，隨後被葉傾城所救的事情解釋給師老，隻能賠笑道：“今兒家裏出了點事，小子沒辦法抽身，並非故意曠課。”
師老麵色這才稍稍緩和，沉聲道：“原來如此，不過功課不能耽誤，咱們現在抓緊補回來。”
“師老辛苦.……但小子可能不能再跟隨師老學習了。”
“為何？”師老一驚，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對何歡的期望極高，早已將何歡看做了自己的衣缽學生，想將一身鑒寶技藝傳授給對方。
而且何歡非常爭氣，勤奮好學，一點就通，哪怕雙目失明也不甘墮落，僅僅幾個月時間，已經將他五十多年造詣學會了八成。
但現在，他居然說不學了！
老人最怕沒了寄托，就像行舟時突然沒了船槳，所以師偉心慌了。
何歡卻鎮定自若，將剛剛在何家發生的事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
師偉神情始終緊張著，直至聽到何歡申請通莒封禁，並且家族已同意後，徹底呆住了。
“.……這就是為什麽我以後不能再跟隨您老學習了，三日內我必須趕到通莒山脈。不過在這之前，我希望師老再教授我一些靈植靈禽靈草相關的知識，好為上山做準備。”
他上了通莒山脈，必須尋找更多的珍稀靈藥，來提升實力，而要尋找，就必須精通這方麵的知識。
師偉卻有些意興闌珊，低沉道：“兩三天工夫，能教會你什麽？你雙目失明，即使知道了也無法分辨……”
何歡輕聲一笑，信步朝著椅子後方走去，從桌子上取出一枚東西。
“絳珠鏡，此鏡傳自夜族統治時期的創世皇朝，是夜族一位公爵貼身寶貝，位列王者神兵，師老說其歲月恒古，已逐漸褪去靈性，隻剩下清明本心的功效，對嗎？此鏡雖是異銅鑄就，卻通體晶透，內裏更有隱隱的紅色龍紋流轉，隻是現在看去，紋路僵硬，紅色黯淡，這就是為何其神威不再的原因吧。”
師偉心頭一跳，用不可思議的眼光望著何歡：“你……”
何歡抬起頭，目光與對方相接。
師偉看到對方深色瞳孔如同黑夜般寧靜神秘，裏麵透出的光讓人捉摸不透，他眼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眼瞳裏閃著點點的、碎碎的流光，極盡清澈與深邃……
他瞬間明白了，老淚頓時止不住狂湧而出，嗖的一下從椅子上竄起來，將何歡牢牢抱在懷中。
他身體激動著，顫抖著，“你的眼睛已經恢複了！”
何歡感受著這位老人懷裏的溫暖，聽著對方心髒雀躍的跳動，“師老還請保密，目前何家無人知道我已恢複。”
師偉鬆開懷抱，擦了擦淚花，有些茫然，“為什麽不告訴何家，他們知道你恢複的話，肯定會重新重視你，讓你成為何家最耀眼的明珠。”
何歡不屑一笑，悠悠開口。
“因為我發現，人失明時往往會比正常時看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