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暴雨前夕
議事大廳。
李如風麵色中帶著幾分茫然，歎道：“是老朽無能，求援……失敗了。”
楊奇坐在主座，“無妨。說說吧，是怎麽回事？”
李如風道：“今日上午，我先是去了滄元城。滄元城城門緊閉，守城將領連城門都沒讓我進。
我站在城門下說了此行來意，對方則答複，魔教妖人猖狂如斯，天怒人怨。但此時城主正在閉關，無法擅自行動。對方讓我先行回來做出抵抗，待城主出關後立刻支援。”
楊奇道：“等他出關，黃花菜都涼了。廢話一堆，其實意思就是不來。行，這筆賬我記下了，以後再找滄元城慢慢算。”
李如風繼續道：“之後我又輾轉了附近七八個門派，得到的答複五花八門，但總之意思就是，魔教猖狂，他們非常同情我們遭遇，但力不從心，在精神上支持我們與魔教對抗到底。”
楊奇點頭道：“好，我明白了。李長老辛苦，回去休息吧。”
幽州多山，自古以來便是妖魔的棲居之所，因此在幽州修行界，一直以來便是妖魔猖獗、正道衰微。雖然五百年前山河真人鎮壓幽州一切妖魔，但正道勢力並沒有借此機會發展起來。
因此也不怪正道勢力沒有人站出來，確實也不是魔教妖人的對手。沒有人願意當這個出頭鳥被魔教一並端掉。
一旁的劍七忽然道：“沒有人支援，那便沒有人支援。還有兩日魔教妖人就要來了。殺一個回本，殺兩個不虧，殺三個血賺！”
慕煙雨則冷聲道：“殺盡這些作惡多端的魔教敗類！”
牛阿壯道：“守護山河門！”
楊奇忽然有些欣慰，這個時刻，至少還有幾個同門堅毅不屈地留在他身邊。
後山瀑布，水霧彌漫，龍魂在譚水間遊蕩，被動地吸納著氤氳的水汽。
楊奇則運轉著“九龍奪元”，九百九十九片龍鱗在他周身浮現而出。
不過此時，他的氣息極為內斂，若是他現在出現在鎖妖塔，那些妖魔則完全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真龍氣息。
昨日他在山河門藏經閣找到了一門法術，五百年前山河真人留下的斂息訣。
山河真人在出山之前，曾是一位隱世高人。全天下修士都不曾知道還有這樣一尊高手。
隻不過山河真人見妖魔猖獗，幽州百姓水深火熱，才決定出山降妖伏魔。
大隱隱於市。在出山之前，山河真人自有獨門隱藏氣息的方式，才能夠做到不被認出。
山河真人所留下的這門斂息訣全稱為“萬物歸虛”。其核心要義便是融入周圍天地萬物，則天地萬物皆可為自身掩體，防止他人察覺到自身的氣息。
修行界一般的斂息訣，都是將真氣束縛在丹田內，以做到“龜息”，以此隔絕探查。
但若對方修為顯著高於自身，則難以奏效。
但山河真人的萬物歸虛則不然。使自身氣息與周圍天地萬物同源，對方很難察覺到異常之處。
通過這門法術，楊奇恰好可以將自身龍族氣息隱藏起來，以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察覺到有人在接近，楊奇緩緩收功，體表龍鱗黯淡了下去，如凡人一般平平無奇。
“楊奇，你在這瀑布邊坐了兩天了，你都在想些什麽？”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往這邊走來，楊奇記得她叫慕煙雨。
“嗯，沒什麽。”楊奇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解釋，總不能說自己在養龍吧。
水汽彌漫間，慕煙雨倒是看不到潭中那小金龍龍魂。
慕煙雨則放大了幾個聲調：“喂，雖然魔教妖人強大無比，但你也不能就這麽自暴自棄了呀！”
“自暴自棄？”楊奇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種看法，“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
慕煙雨道：“那魔教之人離山河門還有三十餘裏，預計明天才會趕到，你起碼和我們一樣，臨陣練練功，明天多殺一個是一個！”
“練功？”楊奇道：“放心吧。山河門不會有事，明天我會讓魔教之人後悔來我山河門滋事的。”
“切！吹牛！”慕煙雨撇了撇嘴，她對這位前任門主之子並沒有什麽好感，雖然對方表現得十分大氣穩重，但慕煙雨卻總覺得對方是在故作姿態。
楊奇已經收回視線，不再看她，而是看向瀑布下來回遊蕩的小金龍龍魂。
慕煙雨嘟囔道：“你能殺一個魔教妖人，我都佩服你了！”
但見楊奇沒再看自己，便悻悻離開了。
山河門正中央的廣場上，牛阿壯在一根根劈著柴，劍七則在另一邊舞劍。
一把平平無奇的長劍，在他手中變幻莫測。他的劍極快，又虛實不定，隻看到漫天都是劍影，讓人眼花繚亂。
慕煙雨則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一臉悻悻。
“怎麽了？煙雨，俺看你今天怎麽不太高興？”牛阿壯一邊劈柴，一邊問道。
其實這三人平日裏本沒什麽交集，隻不過現下山河門人都走光了，年輕代除了楊奇就剩下了這三人，生死患難之下，這兩天以來，三人迅速熟識了起來。
慕煙雨還未答話，牛阿壯便繼續說道：“煙雨你放心吧，你還小，俺大壯就算拚了老命也會保護好你們的！”
劍七忽然幽幽道：“練氣二層說要保護練氣四層的人？”
牛阿壯有些尷尬說不出話。
倒是慕煙雨搖頭道：“不是啦！我不是在想魔教來襲的事情，我是在想那個楊奇。他現在似乎已經放棄抵抗，每天就隻是坐在瀑布前看風景。唉！”
牛阿壯道：“俺聽說過他的事。他是前任門主楊天河的兒子。據說楊天河是個好門主，楊奇……俺也會保護好他的！”
慕煙雨道：“魔教妖人來襲，我早已做好必死之決心。我的意思是，就算沒有任何希望，要不能放棄，我們都還在練功備戰。他楊奇難道不應該也努力一下嗎？”
牛阿壯沒有說話，廣場上隻聽到他一根一根劈柴的聲音。
劍七則停止了練劍，沉默了片刻後忽然道：“我聽說，他私通魔教妖女，丹田已經被宋齊天給廢了，如今手無縛雞之力。就算他想努力，也無法修行的。”
慕煙雨如夢方醒，不由捂住了嘴：“這個我倒忘記了，那我今天錯怪他了……”
劍七道：“他沒有修為，沒有做逃兵已經不錯了。不能戰鬥，那便不能戰鬥，我們幫他把他的那份給殺出來便是。”
他說著，便重新開始練劍。
慕煙雨也盤坐起來，開始運轉功法修煉。
大戰在即，這三人倒是都沒有閑著。
夜色。
議事大廳。
李如風正和楊奇匯報著：“我山河門的護山大陣，我已將其重新啟動。這陣法是五百年前山河真人布下的，但畢竟過了這麽長時間，陣法已是有所殘缺。
但是想來，應該可以抵擋魔門一陣子。雖然魔門有三萬魔子魔孫，更有無上強者壓陣，而我們……隻有十來個人。
但是在護山大陣的掩護下，撐個兩三天問題應該不大。”
楊奇點點頭，“魔教之人離我們不遠了吧？”
李如風看著地圖，歎道：“隻有十餘裏距離了。若無意外，明日上午就會趕到我山河門山下，展開進攻。”
“好。”
忽然外麵傳來一陣慘叫，繼而又傳來吵雜聲，以及金鐵交擊聲。
楊奇與李如風對視一眼，兩人均是快速離開議事廳，向著事發地趕去。
當楊奇兩人趕到時，一切已經結束。
山河門內的一處街道拐角，地麵上橫七豎八倒著四五個黑衣人，皆是被一劍封喉。
另有一名黑衣人倒在地上還未死，被劍七用劍抵著眉心，不敢動彈。
事實已經很清晰，這些黑衣人前來偷襲，被劍七發現並擊殺。
楊奇則深深看了一眼這位自稱劍七的青年，隱隱覺得對方不是這麽簡單。
這小小的山河門怎麽會出這樣的天才？前麵的幾個天才，山河七子，可都是來曆不明別有用心之人。
李如風問道：“怎麽回事？”
旁邊的慕煙雨道：“今天我和劍七師兄走在路上，忽然聽到慘叫聲，我們連忙趕過去，發現一位門內的長老被黑衣人偷襲。
黑衣人一擊得手，本想先行退避，但劍七師兄一路追殺至此，他們退無可退，最終被劍七師兄全部擊斃，隻留了一個活口。”
李如風道：“是哪位長老被偷襲？”
慕煙雨道：“夜色下我們並沒看清，不過當時阿壯也和我們同行，阿壯留在了原地照看那位長老。”
楊奇則看向那唯一的活口問道：“你是什麽人？”
這黑衣人沉默不答，但卻忽然大吼道：“山河門螳臂當車必死無疑！你等盡快投降魔門，否則惹惱了魔門，我們周邊的門派都要遭殃！”
他吼完，便嘴角溢血，已經咬舌自盡了。
楊奇則看了看李如風，李如風上前一一掀開他們的麵罩。
他的雙眉皺起：“這個人我見過，是蒼茫山的人。前兩天去蒼茫山求援，還見過他。”
魔門長期盤踞幽州北地，本不熟悉東南一帶的地形，便是蒼茫山幫其引路，魔門才能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山河門。
如今魔門來臨前夕，蒼茫山又出手偷襲山河門，顯然是想要向魔門邀功。
李如風咬牙道：“這蒼茫山也不知收了魔門多少好處！”
楊奇則冷聲道：“先去看看被偷襲的那位長老吧。”
慕煙雨在前麵帶路，拐了幾個彎，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位長老，以及他身邊的一大灘血。
牛阿壯淒慘道：“李長老，王長老他……被害死了！”
楊奇看過去，這位被偷襲的長老，他隱隱有些印象。兩天前他召集眾人在議事大廳門前集合，當時曾見過，是很慈祥的一個老人。
但現在……沒有死在魔教手中，卻是死在了同為正道的鄰居蒼茫山手中。
“好！蒼茫山，我記住了。明日先滅魔門，這筆賬我早晚要找他們算！”
這時，遠處卻忽然傳來一連串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