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活下去
雍遇安清冷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裏，他的大手抬起我的腦袋。我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可是眼睛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
亡靈淒涼的笑聲還回蕩著，我明明知道眼前所見的一切是假的。
可是我無法自拔，因為男鬼就站在我的麵前。
他伸出手，笑著讓我去他的懷中。他的懷抱是那麽的久違，我想起在地府時的一切，想起幽冥公主說過，她會抹去男鬼的記憶。從此以後，他不會再記得我。
可我忘不掉他，如果上天非得如此懲罰我，那我願意換一種方式活下去——永遠浸泡在這陰潭裏，活在在與男鬼朝夕相處的癡念當中。
男鬼的身體開始變得半透明，我一把推開了雍遇安，將頭深深地紮入陰潭中，把冰水大口大口地咽了下去。
這個方法很管用，男鬼果真又出現了。
心髒的疼痛感愈發劇烈，我感覺渾身上下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爬。它們啃噬著我的血肉，可因為麵對著男鬼，我絲毫沒有感受到畏懼。
“傷口在愈合，你現在還不能離開陰潭。衛微，還有半個時辰，堅持住。”雍遇安清冷的聲音說著，漸漸於我耳畔消失不見。
我依偎在了男鬼的懷中，他的大手摟住了我的腰。他緊緊地抱著我，也不知是不是幻覺，我身體的疼痛感減輕了不少。
“我就在你身邊，睡一覺吧。”他輕聲對我說。
我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輕輕抬起眼去看他。
這一次，男鬼久久沒有消失。
涼薄的唇覆蓋住了我的眼睛，我打了個哈欠，靠著他寬闊的胸膛，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狼嚎聲叫醒的。
我打了個寒顫，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陰潭之中。潭水此時已被鮮血染紅，腰上一雙大手緊緊抱住我。
雍遇安就在我的身後，好像陷入了昏迷。
這些血液，都是從他受傷的腹部中淌出來的。
剛才我陷入了癡念之中，雍遇安跳下陰潭救了我。
白狼蹲坐在雪鬆之下，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渾身一個激靈，趕緊從陰潭中爬了起來。快速穿好衣服後，又將雍遇安給拽到了地麵。
此時我顧不得那隻白狼，輕輕拍了拍雍遇安的臉。他咳嗽了兩聲，總算是抬起了眼皮。
我立馬撕下衣服的布料，替他的腹部做了簡單的包紮。
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我心說還好雍遇安不是人類，要不然受了這麽重的傷，他應該早就死了。
“咳咳。”雍遇安支撐起身體，擋在我的跟前。他謹慎地打量著那隻白狼，問我，“你先前提及的白狼，就是它嗎？”
“沒錯。”它後背上的皮肉殘缺著，正是和小吱搏鬥時受的傷。想起白狼之前推我下了陰陽兩潭，我眯起眼睛，猜不出它想做什麽。
不過白狼沒有要攻擊我們的意思。
他看了看雍遇安，又看了看我。
半晌，居然開了口：“爺爺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
聽聲音像個大男孩，白狼的目光變得柔和，歎氣道，“不過五百年過去了，你應該什麽也不記得了。你還是歐陽秀瑜的時候，曾救過一隻叫紫澤的白狼，它是我的爺爺。隻是還沒等到它老人家報恩，歐陽秀瑜就早逝了。爺爺臨終之前，心心念念著你，讓我務必找機會替它報答這個恩情。後來我輾轉找到了歐陽家，在那裏潛伏了下來，直到你的出現。”
“你就是區欠陽？視頻是你發給我的？”我震驚道。
白狼點點頭：“視頻是我發的，目的是為了提醒你，歐陽霆已經失勢，歐陽習鎮正在找你。”
“那你剛才為什麽要襲擊我，還推我下陽潭？”我問。
白狼解釋道：“你們均未來過麒麟雪山，自然不知銀雪潭的規矩。盡管你身上的傷需要陰潭治愈，可是銀雪潭又豈是陰陽之分那麽簡單？兩汪潭水分別名為醉生與夢死。若你沒有先吸收陽潭的陽氣，等你沉溺在癡念中時，陰潭中的亡靈便會立馬將你吞噬。”
正因為有了陽氣，所以亡靈對我產生了畏懼。
按照白狼的說法，它還真是救了我好幾次。
我自從陰潭出來之後，整個人神清氣爽了不少。我沒理由懷疑白狼所說的，就輕聲向它道了句：“謝謝。”
雍遇安又咳嗽了幾聲，白狼掃了他一眼，由衷的讚賞道：“你還真是厲害，不僅製服得了小吱。受了這麽重的傷，還敢跳入陰潭之中，引開亡靈吸食你的血肉。”
我聞言一怔，剛才在陰潭中我睡著了。之所以感覺不到疼痛，是因為雍遇安用身體替我引開了亡靈。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腦海中隨即閃過五百年前，他和歐陽不早勾結的畫麵。現在的他盡管沒了記憶，不過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內心的疑惑瞬間有了答案，雍遇安救我，無非是為了救他自己。
雍遇安沒有吭聲，白狼說完從嘴裏吐出一顆半透明的小珠子。
它用爪子揮到了我的麵前，輕鬆道：“這是我爺爺仙逝後留下的元珠，下次再遇上危險時，興許可以替你擋上一劫。我的任務完成了，也該走了，後會有期。”
白狼朝著山下奔去，我將元珠收了起來，突然很好奇：“它既然可以化作人形，為什麽沒對我們現身？”
雍遇安幽幽道：“憑你的身體狀況，不可能從陽潭中活著出來。是它救了你，不過它也犧牲了上百年的道行。想要再化做人，隻怕還得重新修煉了。”
我聽完一陣感歎，原本以為野獸都是如小吱那般凶殘。沒想到狼之中，也有像紫澤這般知恩圖報的。時間過了五百年，我雖隻是歐陽秀瑜的轉世，它們卻還是將有恩必報。
雍遇安的傷口需要處理，我回過神來，提議即刻就下山。
正準備好心的去攙扶起他，雍遇安漆黑的眸子突然盯著我，沉聲問我：“衛微，你可曾回想起了五百年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