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邢先生
景辰走到父母的墓地,看到有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那兒,旁邊還陪同著兩個秘書一樣的年輕人,看來是有身份的人。
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上去,悄悄對了一下地址和墓主人的名字,確認是他親生父母合葬的地方。
中年人看到景辰過來,與景辰對視了一眼。
景辰也看看他,最終與他打招呼胡:“您好,你是?”
中年男人也問他:“年輕人,你是誰?”
景辰遲疑道:“我……是他們的兒子!”
對於外人,景辰不知如何解釋他的身份,他從來沒有對外人說過他是徐梓明夫婦的兒子,而且這個陌生人是誰,他需要給他解釋嗎?景辰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可出於禮貌,他還是解釋了。
景辰說完,蹲下來把花放到父母墓碑前,望著墓碑上的刻字,看著徐梓明與葉倩芸三個字,心中既感傷又複雜。
這就是他的父母啊,可惜他連他們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而且墓碑上也沒有照片,所以他的印象裏沒有這兩個人。
據母親說,他們把他抱回來時,他才不到兩歲,三歲的小孩子才會形成模糊的記憶係統,所以他對親生父母完全沒有印象了,非要想起來的話,隻能說他記得小時候他在4個大人的懷裏輪流抱過,可惜他也分不清楚這4個大人誰是誰了,稍微長大一些,就隻記得養父母陪在身邊的記憶。
這算不算另外一種悲哀,他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記得了!景辰想著,心情又難過起來。
中年男人說:“你是……你是徐翌晨?”中年男人似乎很驚訝。
景辰昨天聽過養母提到自己小時候的本名,就點頭說:“是的,你是?”
中年男人依然在吃驚狀態,上上下下把景辰打量了一下,連連感慨:“真像啊,的確有幾分徐大哥和嫂子的模樣,我早該想到……他們還有個兒子,尚留在人世間……”
他喃喃說完之後,才想起景辰的問題,便目露微笑地與景辰握手說:“我姓邢,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邢叔,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姓邢?
景辰皺眉,為何也姓邢這麽巧合?這位先生難道與爸爸生前的老板邢老板有什麽關係嗎?
景辰聽過父母的故事之後,對當年的金融大鱷邢老板的印象不是很好,可這位邢先生說他是他父親的朋友,這之間又隱藏著什麽關係?
他禮貌地與邢先生握手打招呼:“邢先生您好!”他不會輕易叫別人“叔”的,更何況對方姓邢。
邢先生目光複雜又憐惜地看著景辰:“如今,你應該叫景辰了吧?”
“是的,我的養父姓景。”景辰也不否認,可內心裏對這個人不斷懷疑,懷疑中年男人怎麽知道得這麽多,似乎對他的身世很了解?
邢先生掃視整片北山,目光憂鬱,忽然感慨:“我已經很多年沒回A市了,這段時間回老家養病,才得空經常來北山看看,這裏埋葬著我的兩位老朋友,我時而來看看,但都沒有碰到任何人,他們的墳墓空空如也,仿佛沒有人記得他們了,他們一定很寂寞……”
說到這裏,邢先生有幾分感傷,似乎追憶逝去的輝煌,而後對景辰說道,“如今遇到你,真是上天給我的驚喜!”
景辰因為猜疑他的身份,也不輕易答話,隻警惕地盯著。
“差不多30年沒見了,徐大哥的兒子居然從當初的一丁點兒長得這麽大,而且出落得這般英俊瀟灑,很讓人感慨。”中年男人說著,眼角都潤了,嘴角微動,很可以壓抑悲痛的心情。
景辰見他態度真誠,並不像壞人,就問他:“你和我父母認識?”
“認識,我們是朋友!你的父親是我的老師、長輩,還有……我崇拜的偶像,他一直指引著我,陪我度過了我最重要的青少年時期。”
景辰皺了皺眉頭,又把邢先生打量了一下,這才發現他雖人至中年,但很明顯比自己的養父景萬山年輕一些的,應該要小七八歲,算不上平輩。那麽這個人很有可能不是當初的金融大鱷邢老板了,邢老板再怎麽著也不可能比自己的父親年輕吧?
如果他不是當年的金融大鱷,可他也姓邢,會與邢老板有何關係嗎?
景辰說:“你認識我父親生前的老板,邢閣先生嗎?”
邢先生笑笑:“邢閣是我的父親。”
景辰驚訝,但又了然。應該是了,他們至少應該是父子關係,如此年齡輩分和種種人物關係才合理。
“邢閣先生……他還好嗎?”景辰處於好奇,小小關心了一下。
邢先生說:“我父親……前幾年已經去世了。”
景辰又吃驚,但也沒說什麽。
“早年你父親……徐大哥到我父親手底下做事,那會兒國內剛恢複高考沒幾年,我小時候的教育都被耽擱了,成績很差,我父親就讓徐大哥到我家裏給我指導功課。徐大哥很厲害,幾乎每一方麵都精通,通過他的指導我順利考上大學。上了大學後,我就開始進入父親的公司學習管理了,那會兒也是徐大哥帶我的,他是我爸爸的徒弟,我又是他的徒弟,因此,我對他很崇敬很愛戴,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一般!可是沒想到……後來幾年……”
邢先生望著景辰,刻意隱瞞了一些事,比如他父親與景辰父親關係惡化,景辰父親離開他爸爸的公司,後來不再和他們聯係等等。他覺得這些沒必要讓後輩們知道的,當年的恩怨糾葛太痛苦,他父親的確心狠手辣,的確做錯了很多事,他隻想給後輩們一些補償。
邢先生拍拍景辰的肩膀:“徐大哥和嫂子出車禍了,從此天人永隔,而你也被景氏夫婦帶走,景氏夫婦把你看得很嚴,我再也見不到你,沒過多久,我居家遷往北京,更不可能碰麵了,否則依我與徐大哥的關係,我一定把你撫養長大!”
景辰感激他的這份心思,但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首先他不認為他父親與邢家的關係能很好,就邢閣那樣心狠手辣唯利是圖的商人天性。他把他爸爸培養起來恐怕也是出於商業目的吧,就算他對他爸爸有幾分感情,可後來搞砸景輝集團的項目就說明邢閣是個不認感情的人,為了商業利益他可以毀掉所有親情。
後來他爸爸為了兄弟情拯救景輝集團而與邢閣作對,邢閣才會冷處理他爸爸,最終逼迫他爸爸離開公司。
景辰甚至懷疑,父母的離奇車禍是否與邢閣的報複有關,邢閣有可能不滿他父親的背叛,才暗中實行了打擊報複,以至於那場車禍這麽離奇,而邢閣的背景複雜,在當時普遍不富裕的中國,他算是一手遮天的金融人物了,所以他想掩蓋一場車禍的真相簡直輕而易舉。
那場車禍已經隔了30年了,景辰想查也無從下手,但出於敏感天性,景辰對邢家的人始終保持一顆敬畏、甚至憎恨之心。不管邢閣是否是他父母的仇人,但邢閣曾經惡意套牢景輝集團,想摧毀景輝集團,也已經是他養父母的仇人了,他對邢家人就不應該太親近。
眼看景辰不說話,而且反應莫名有幾分冷淡,邢先生卻更想親近他的,就說:“翌晨侄兒,待會兒下山,能與叔叔吃個晚飯,與叔叔聊會兒嗎?”
景辰立即拒絕:“不了,我想多陪我父母一會兒,晚上我回去還有事,就不打擾邢先生了。”
邢先生看出他態度堅決,總覺得這個晚輩對他有敵意,但他不好壓迫,可也不想就此失去聯係。他歎息一聲,對身後的秘書伸出手。
秘書把他的名片遞給他,他就拿給景辰說:“這是我的名片,叔叔近段時間都住在A市,也許有機會我們可以聊聊!”
景辰看了看,稍微有點遲疑,但還是收下了。
邢先生又問他:“叔叔可以留你的名片嗎?”
景辰說:“我可能……經常出差,如果有空……我再聯係邢先生吧!”
邢先生失望了,默默看了景辰一會兒,但確實無可奈何。他知道景辰的痛苦,也知道景辰可能對自己的誤會和敵意,可這都是沒法辯解的,他隻能找機會慢慢接近慢慢補償,就說:“好的,那叔叔等著你,如果你哪天有空了……或者想清楚了,隨時可以來找叔叔,叔叔一定奉陪。”
景辰冷淡地點了一下頭,就蹲下來整理父母墳前的雜草,默默陪著父母,而不再理會身邊的中年男人了。
邢先生又陪了他一會兒,見景辰沒心思理他了,才失落地告辭離去。
景辰把那張名片拿出來看看,發現邢家現在已經轉實業了,30幾年前他們可能靠香港金融和內地不發達的金融市場對衝套錢,套到錢後,現在已經轉實業了,這家公司他知道,是國內排得上兩百強的房地產集團。
可依照他對邢氏集團的估量,邢氏集團遠沒有當年那麽發達了,也許因為領頭人邢閣死了,他們換了一個領導人,也許因為內地市場逐漸崛起,各大富豪林立,他們想像當年一樣風光已經不容易了。
邢氏集團依然風光,是行業的強者,可的確不像當年那麽一枝獨秀了!
景辰一直坐在北山,陪父母到傍晚,太陽落山時他才回去。
北山的墓場很大,幾片山頭都開發為墓地,集齊了A市大部分的墳墓。墓場開發針對不同人群分為不同的規格和檔次。
景辰的父母生前並不算富人,所以葬在普通的墓地裏。他父母所葬的墓地開發得較早,墳墓皆年代久遠,如果不是清明節,平時很少有人來探望了,一眼望去所有的墳前都空空的,沒有任何祭品。
所以景辰下山時,偶然看到一座墳墓前放著一束精美的藍玫瑰,便覺得十分新奇。他隻是多看了兩眼,誰知竟然發現那一束藍玫瑰與邢先生送給他父母的兩束花當中的一束十分相同。
邢先生送了兩束花,一束菊花一束藍玫瑰,分別給他的父母。
景辰走上前看了看,果然確認藍玫瑰是同一家花店裏買來的,包裝款式一模一樣,而墓主人的名叫——關悅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