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的名字
“踏……………踏………踏……卡擦!”
陰黑的天空中劈下一道刺眼的閃電,急切的雨點收到指令一般猛砸在了地上,濺起水滴,落入泥塵,這是夏天的常態,雷來的急,雨下的快。
馬路上,一道孤零零的身影騎著自行車,自行車上的人穿著泛黃的白短袖,兩眼無神的看著地麵,隻有腳在機械性的踩踏著,驅動著自行車的前行,而這個人似乎全然不知自己身在雨裏,行在路中。
前方紅燈亮起,在雨氣中顯得格外妖豔又顯眼,不過再亮眼的燈,也隻是給那些看著它的人亮的。
這一意孤行的自行車完全要停下的意思,逆著血一般的紅光,向前騎去。
一陣引擎從耳邊傳來,隨後緊接著尖銳的刹車聲,最後是猛烈的撞擊聲。
“砰!”
自行車變了形,連同各種散架的零件一起飛了出去,而那自行車上失了魂一般的人,也在衝擊下,被高高的拋起,但在這個瞬間,他的嘴臉竟然露出了笑容,似乎是一種釋懷,似乎覺得是一種解脫,慢慢的閉上了眼,等待落地那一瞬間,死亡的到來。
驀然了許久,那想象之中可以帶來解脫的感覺遲遲未到,他驚異的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居然在一片紅光的包圍之下,緩緩的下降,他能看到遠處那麵目全非的自行車,那原本才是他的歸宿。
回過頭,在一輛凹陷了車門的車裏,駕駛位上,一個戴著墨鏡的人伸著手,當看到自己注視著他時,他將手放下,身邊那包圍自己的紅光頓時消失不見,自己一屁股摔在了馬路上,卻忘記了喊疼。
馬路上沒有別的車輛,除了還在閃爍的紅綠燈,以及漸漸小去的雨滴,這一幕並沒有其他人看到。
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了一個男子,在這夏日裏穿著圍巾戴著帽子,一身古裝配個墨鏡。
他沒有撐傘,雨滴打在他身上一厘米之外的地方,再也落不進去,走到還坐在地上眼神有些迷離的騎車人身前,隔著墨鏡上下打量著這一頭撞在他車上的作死青年,沒有憤怒的話語,也沒有要求賠償,淡淡的,沒有感情的聲音清晰的傳到騎車人的耳中。
“想死?最好再換個地方死,我救你,是怕你扯上我的因果,連輪回都入不了。”
一句話閉,轉身便要離去。
忽然,其身上某處異動,這墨鏡男子從身上拿出一枚古代的銅錢,銅錢不斷的震動著,龜裂開來,在墨鏡男子手中斷為兩半。
墨鏡男子臉上第一次露出情緒,非驚非喜,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那騎車人,平靜的語氣中有了些許波瀾。
“你,叫什麽名字?”
“哢!”
一道閃電從天空中劈下,雨點漸漸消失,陰雲頓時散開,夕陽最後一絲餘暉灑在兩人的臉上。
“我叫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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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任重猛的從床上驚醒,全身大汗淋漓,將蓋在身上的床單掀開,才發現床單都已經濕透。
“一場噩夢…”
任重手扶著額頭,喃喃自語道。
看向窗外,月明星稀,下午的雷陣雨完全不影響月亮的好心情,照常上班打卡,高掛枝頭,任重忽然想出去走走。
推開門來,一陣涼風吹過,吹在被汗水打濕的衣裳上,涼意隨之襲來。
打了個寒顫,又折回屋內去,想找件衣服披上,破舊的小屋中翻來倒去卻隻在衣櫃中找到一件破了好幾個洞的軍綠色大衣來。
任重的手有些顫抖,輕輕的撫摸著這大衣,捏了捏衣腳想讓它看起來平順整潔一點,可這大衣太久了,這褶皺已經抹不平了。
“老頭……對不起啊,我這麽沒用,是不是讓你笑話了。”
任重說著說著,眼眶有些紅了。
“如果李老頭還在,看到你這幅模樣,一定會拿竹節杖抽你。”
忽然,任重的身後傳來一個女聲。
任重沒有回頭,有些哽塞的聲音說到。
“真的抽………就好了。”
說話,誰都沒再說了,房間裏隻剩一片沉默。
終於過了許久,任重小心翼翼的將大衣疊放好,放進衣櫃的最深處,隨手取出一件薄外套來,給自己套上。
回過頭,兩人麵對麵著,也不著急說話,先走出了房間,任重依靠著牆壁,另一女人默默的坐在木椅上,從兜裏掏出一根煙來,拿出火柴輕輕的劃拉一下,火焰滋的一聲燃了起來,甩兩下,熄滅了,吞雲吐霧的,兩人抬頭望明月。
“梅姨。”
“恩?”
“你說,人世間,到底有沒有鬼神?”
那位被任重稱為梅姨的女人在聽到這個問題後,眼中閃過莫名的光芒,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煙。
“以前我覺得沒有的,現在我希望它有,希望老頭能再回來看看,再抽我幾下,最不濟,在夢裏再罵我兩句呢………”
聲音越說越低沉,最後漸漸的輕不可聞。
忽然,任重眼中露出了一絲驚異,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想到了在那場雨中的車禍,想到了那包圍著自己的紅光,最後想到了那莫名其妙的,戴著墨鏡的男子。
回身像屋內走去,搗鼓摸索了一翻,任重拿出一個手電筒就準備出門。
“去哪?”
梅姨問道。
“我,我去巡巡山,順便散步。”
任重眼神有些閃躲。
“巡山?你這小鬼頭,你又不是公墓的人員,你去巡什麽山………唉,罷了,你等等。”
梅姨看了一眼任重,向屋內走去,過了片刻再走出來時,手上多了一盞燈籠,紙做的那種古代燈籠,上麵寫了一個陰字,籠中的蠟燭已經燃起,和手電筒比起來,這燈籠的亮度簡直讓人汗顏,但那蠟燭上抖動的小火苗,卻能給人一種異樣的安全感。對於這燈籠,任重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以前晚上老頭出去巡山的時候,也都是帶著這燈籠的,或許這是公墓的一種規定吧。
“記得在蠟燭燃盡之前回來。”
說話這句話,梅姨就將燈籠遞給了任重,又坐在那木椅上,看著遠方,不再管任重想幹什麽。
任重一手拿著燈籠,一手拿著手電筒,便向著山上的公墓走去。
直到任重走遠了,遠到人影都微不可見了,坐在木椅上的梅姨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李老頭,你到底是怎麽死的……”
“為什麽你的在,魂沒了…”
“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