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他是誰,愛過什麽人,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從人間回來之後,薄荷就思量著兩人是不是該發生點什麽,亦或者改變點什麽。
但她還未來得及思量完,次日兩人便一起被召回了天宮,與他們同在天宮出現的還有……離燼與白晨。
玉帝的表情笑得分外慈祥就跟一狼外婆似的,初步估計應該不是什麽好事兒。
果然,幾人才剛找好自己的位置站好,(無良作者:我要揭穿你,你丫的是騎在哞哞背上的。)玉帝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說:“睚眥今日又在東荒出現攪得民不聊生,麻煩兩位上神與天庭的兩大高手一起去將起其製服吧。寡人在這裏先替東荒的黎民百姓謝謝各位了。”
睚眥,相貌似豺,好腥殺。相傳也是青龍九子之一,與螭吻乃是同胞兄弟。
相傳,至今為止見過睚眥的人,每一個還活在世上。
相傳,睚眥出現的地方必將風雲變色,死傷無數。
離燼與玄色倒是沒說什麽,但薄荷卻先抽了。
“那個,玉帝陛下,我想請問你……你所謂的天庭兩大高手不會就是我與白晨吧?……”她手指顫抖的指著白晨。
玉帝笑眯眯的點了點頭,道:“在天庭仙女中就你們倆還一枝獨秀,寡人思索了很久才決定將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你們。”
薄荷無奈,玉帝這話說白了就是現在天庭大概也隻有她們倆是個女的但還未嫁出去,所以這沒人敢接的任務便落到了她們倆的身上。
不過,她疑惑的是,天庭那麽多男神高手為什麽偏偏要讓她們兩個弱女子去。
既然有疑惑,那她便直截了當的問了。
“玉帝陛下,請問我可以問您幾個問題嗎?”
玉帝嘿嘿一笑,摸了摸前飄逸的胡子,似乎早就料到薄荷會這麽說似的。
“沒關係,你問。”
“四禦呢?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南極長生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承天效法後土皇地祗呢?他們不是專門負責除妖衛道的麽?”
“……他們四人近日皆元神出竅神遊太虛去了,估計五百年之內還不會回來。”
……那她剛剛在南天門碰到的那四個騎著毛驢笑眯眯的剛從瑤池回來的是誰?
“五星七曜星君呢?”
“……他們下凡普渡眾生去了。”
好一個普渡眾生,明明就在天河邊小仙女。況且普渡眾生是佛家的職責好不好,你這個騙子~
深吸了一口氣,不停告訴自己要心平氣和,心平氣和之後,薄荷又道:“那南鬥六星君,四靈二十八宿,十方諸天尊,三官大帝,他們該不會也去凡間普渡眾生了吧?”
玉帝微笑道:“那倒沒有,不過他們剛好陪王母娘娘去女媧娘娘哪裏切磋道法奧秘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如今的天庭便沒人了麽?”
“有當然有,你們加上我不就是了嗎?”
“陛下!”薄荷挑眉哼道:“那為什麽非得是我們兩個弱女子?”
總算問到重點了。
玉帝嗬嗬一笑,揮了揮手,身影慢慢在大殿上虛幻了起來:“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去吧去吧,寡人就等著你們的好消息呢。”
丫的,這隻老狐狸。
薄荷欲哭無淚的看了看離燼兩人,又看了看自家這邊的玄色,然後有些頹然的道:“那咱們現在怎麽辦?難道真的要去東荒?”
“走吧。”玄色拍了拍哞哞的頭,直接用行動代替了回答。
離燼見他們倆走了便也牽著白晨的手踩著兩朵祥雲慢悠悠的跟了出來。
但這次前去,似乎並不像自己所想的那麽簡單。如果真是簡單的神獸作亂,為什麽需要兩位上神一起去呢?
事後她曾問過玄色,為什麽當時不選擇拒絕玉帝,如果拒絕了說不定什麽事兒都沒有了。但玄色卻告訴她說,既然天界擺明了想要坐收這個漁翁之利,就算他們拒絕了玉帝也一樣會想其他辦法讓他們去。與其這樣還不如節省點力氣做個順水人情。
抬頭瞟了一眼離燼依舊豔麗無雙的輪廓,薄荷努力按耐住狂跳的心髒,讓心情重歸平靜。
本以為是忘了的,卻怎想再見麵時心仍就會瘋狂的跳動。
也不知道玉帝那隻老狐狸究竟是怎麽想的,居然讓四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一起上路,也不怕他們還未到達目的地便在半路上互相殘殺而光榮的去見了閻王。
果然,不到幾分鍾的時間,白晨便一臉假惺惺的從離燼懷裏抬起頭來對她說:“我就說妹妹是怎麽借到女媧石的,怎不想原來妹妹你早就跟玄色上神好上了啊。嘖嘖~此等手段還真叫姐姐我自歎不如啊。”
薄荷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更加假惺惺的說:“是啊,托姐姐的福,妹妹我沒了這雙腿,倒也多了個人照顧。”
“哦,是嗎?那姐姐我還真得恭喜恭喜你這麽快便找到了如意郎君。阿離,你說是不是?”白晨挽著離燼的手,笑得一臉張揚。
眉目間那點猩紅的朱砂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妖精,而並非一個仙女。
離燼握了握她的手,輕輕的‘嗯’了一聲,目光有些迷離。
薄荷愣愣的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沒有答話,倒是玄色開口淡淡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心機算盡者到最後必然得不到什麽好下場。白晨,我玄色奉勸你一句,最好管好你那張嘴巴,否則哪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好一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對待共同敵人,咱就得跟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般絕情。
玄色啊,沒想到你平日跟一悶葫蘆似的,關鍵時刻居然這麽出息,算姑娘我平日沒白疼你。
有了玄色在後麵撐腰,薄荷蔑視人的底氣也更足了:“是啊,我們這些尋常人自然是不能和那些插上幾根山雞毛便以為自己是鳳凰的某些人相比了。況且……”
話還未說完,突然一陣巨大的陰寒之氣迎麵襲來,睚眥竟是突然出現在了半空中張著血盆大口便向她撲來。
“不好,我們已經東荒地段了,這睚眥怕是嗅到了我們的氣味一早便用隱身術埋伏在這裏的。”
玄色臉色沉重的說道,迅速伸手抓住哞哞的尾巴往後拽。
誰知哞哞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一驚,竟下意識的縮小到了平時的團子模樣。
薄荷便直直的從它身上落到了睚眥麵前,眼見睚眥尖利的前爪便要將薄荷攔腰抓成幾段之時,離燼竟是想也不想的便衝過來將薄荷用力推開,然後玄色接踵而來的劍便直接刺入了睚眥的左眼。
睚眥吃痛更激發了它心底的嗜殺之意,居然不顧左眼的疼痛直接加大了抓上的力道。
離燼身後的鮮血便如紅色煙花般在空中噴湧而出,薄荷心裏劇烈顫抖了一下,竟是想也不想便用力掙脫了玄色的鉗製,踏著祥雲便往離燼身邊奔去。
而就在此時,一直躲得遠遠的白晨居然了個訣,一條渾身是刺的薔薇花藤直接從薄荷肩膀直穿而過。
而就在花藤從薄荷肩膀穿插而過的時候,她聽見離燼咬牙大聲說:“晨兒,快跑。”
然後,睚眥的爪子便直接將他們兩人一巴掌拍向了地下水流湍急的瀑布……
昏過去的前一秒,薄荷咬牙切齒的想,如果此次她能大難不死,出去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去滅了白晨那個。
恍惚間,好像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小九,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醒來的時候,肩膀已經被人用法術治療過後包紮妥當了,但全身仍就還是撕裂般的痛,就像同時被十幾頭大象用力踩過一樣,動哪兒哪便痛。
而離燼便在對著她光著上身在閉目療傷,不時有紅色的霧氣從背上升騰而出。
從這山洞燃燒的火把來看,現在應該是晚上了。至於她為什麽沒死,而是怎樣與離燼來到的這個山洞,她也便懶得去想了。
不過回憶起之前她那麽英勇的撲過去保護他,而他居然叫白晨快走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氣打一處來。
正琢磨著是拿刀剁了他好,還是拿繩子勒死他好的時候。離燼居然緩緩張開了他那雙金色的眼,含笑醒了過來。
“笑什麽笑,別以為你笑我就會原諒你。你這個混蛋”薄荷板著臉冷哼道,但眼底的笑意確是怎麽也止不住。
其實,就在離燼再次不顧一切的保護她的時候,她便已然在心裏原諒了他。
他做過什麽事,說過什麽話,給了她多少的傷害,她都不想去計較。
現在她唯一所能知道的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溫柔的可以任她欺負的離燼再一次回來了。
“離燼,為什麽你的性格會突然反差得這麽大?”慢慢挪到離燼身邊坐下,薄荷看著他的眼,一字一頓的問。
離燼眼神一黯,然後又含笑道:“有嗎?可是我不記得了。”
薄荷看著他,沒有說話,好半晌,她才淡淡的開口道:“離燼,從你醒來我便一直在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不會信我?”離燼低頭,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模糊不清的陰影。有點哀傷,又有點可憐,溫潤的樣子像極了某種受盡的小動物。
“離燼,我要聽實話。”兩眼一閉,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他溫潤的姿態,薄荷態度強硬的說。
“一定要說嗎?”
“一定。”
“可是我不會告訴你的。”離燼輕笑,眼角眉梢又浮現出了那種陌生的妖異。
“你到底是誰?”察覺到了不對勁,薄荷立刻迅速的往後退了一步,與離燼拉開了距離。
“你還不明白麽?”離燼瞬間便移動到她身邊,似笑非笑的替她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聲音魅惑妖嬈:“我便是他,他便是我。”
“那你救你的是我還是他?”薄荷下意識的問,臉上的神色卻暫時緩了緩。
“你認為呢?”離燼抬頭,紅發如瀑布般從肩上傾瀉而下,金色的眼湧動著溫柔的光,柔情似水,但仔細一看,那眼底深處卻是亙古不變的冰涼。
薄荷打了個冷顫,弱弱的說:“不管你是他,還是他是你,總之現在你救了我一命,咱們之間的債便真的算兩清了。”
如果再被他們倆這一冰一火搞下去,用不著等到明天,恐怕她今晚就已經精神崩潰了。
“你知道南海蝴蝶麽?”離燼掐著她的脖子在她耳邊分外溫柔的說:“那種渾身都是藍色,每年秋季都會從南海的一端飛到南海的另一端繁衍生子的蝴蝶。”
薄荷無力白了他一眼,氣若遊絲的說:“您老人家……喜歡……你就去……就去抓啊……你掐我脖子……幹什麽……我又不是……那種蝴蝶……”
“怎麽可能會不是呢?你明明就是。”離燼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微涼的指尖在薄荷藍色的眼旁,輾轉流連。“你看,你的眼明明就是那些蝴蝶一模一樣,你怎麽說你不是呢。”
“那個雪天你是不是給我下過什麽藥?”離燼危險的眯起了眼睛,與其也逐漸尖銳起來:“為什麽從那以後,我總是會想起你?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麽企圖?”
“……”
這混蛋……
上次弄斷了她的腿她還沒找他算賬,現在掐著她的脖子居然還問她到底有什麽企圖。
這就好比一條狗咬了人,結果人還沒說什麽,狗卻說你的肉把我的牙給磕疼了。
“如果……你非要問……問我,咳咳……”薄荷微弱而艱難的呼吸著,睫毛輕顫:“問我有……什麽企圖……那我……我告訴你……我現在……唯一的……唯一的企圖……便是你從我眼前……消失。”
“是麽?”離燼突然妖孽一笑,鬆開了她的脖子又狠狠的附上去咬了一口。
薄荷一吃痛,急忙用力推開了他:“你哮天犬轉世是不是啊?這麽喜歡咬人。”
離燼伸出手指擦了擦唇上的血,雪白的膚,殷紅的血,絕美而妖異。
他說:“怎麽辦呢,我好想突然有點喜歡你了。”
“丫的,你喜歡我?你喜歡我你就了不起?你喜歡我你就可以隨便咬人?”薄荷咬牙切齒的道,但說到一半卻仿佛想起什麽突然打了住,一臉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的說:“你,我……你……你剛才說……喜……喜歡我?”
晴天霹靂了?五雷轟頂了?上一秒還要掐死他的男人這一秒居然對她說喜歡,就算是人鬼情未了,也總得有個人先自殺啊。
如果是以前的離燼對她說這句話,或許她還會高興得死去活來,但從現在的離燼嘴裏說出這句話,怎麽聽怎麽有種不詳的預感。
不止不詳啊,甚至還一場的不真實。
“怎麽?你好像很高興?”
拜托,您老那什麽眼神,她這是高興麽?
她這是正處在極度的恐懼當中啊啊啊啊……
“那白晨呢?”思索半晌,她還是決定先戳戳他的軟肋。
“晨兒麽?”離燼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是愛的。”
“至於小九你麽?”離燼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我自己也是喜歡的。”
這混蛋,還真以為自己是塊寶人人都搶著要?!
這年頭果然不要臉的比要臉的多了去了。
按耐住心底不斷翻湧的怒氣,薄荷笑得分外的嫵媚:“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麽?”
“好說。”
“如果可以的話……你去死吧。”
說完,起身,扭頭,走人。
人們都說愛情,可以讓人見到很多的奇跡。所以當初離燼那奮不顧身的保護才能讓她重新有勇氣站起來。
但是,當她以為他愛的那個人已經回來了的時候,現實卻又狠狠的扇了她一個耳光。
一年四季,她愛的離燼隻有秋季才會回到自己身邊,那其餘時候的離燼呢?難道要她眼睜睜的看著她與白晨的一番恩愛。
不過那話可真是說得好啊,他愛的是白晨,喜歡的是她。
雖然,喜歡與愛僅一步之遙,但是喜歡你,卻不一定愛你,但如果愛你,就一定很喜歡你。
然而,就在薄荷滿腦子喜歡與愛相糾結的時候,抬頭,便看見那襲緋衣靜靜的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大榕樹下。眉目清遠,色若春花,金色的眼裏倒影著她的臉,她的魂。
就好像千萬年來,他一直都在那個地方等著她一樣。
無窮無盡,無邊無際。
他就這樣看著她,不上前,也不說話。
身上的哀傷,在這個夜裏暗自妖嬈。
一如,他們相見的當初。
好半晌,當薄荷以為他們就快變成兩棵樹永遠都站在這裏兩兩相望的時候。
離燼緩緩走近了他,攤開手掌,那上麵柔軟的躺著一朵雪白的梨花。
他說:“小九,來年的春天一起在不周山種梨花吧……”
腦袋裏一片混亂,紅色與白色仿佛融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不停的反複掙紮。
薄荷看著他的眉,他的眼,突然就喪失了所有的聽辨能力。
隻是愣愣的看著他掌心那朵小小的,雪白的梨花。
然後,她抬頭,張開雙臂,孩子般的撲入了他懷中。
他是誰,愛過什麽人,對她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隻知道,他是離燼,是那個唯一知道且記得梨花樹諾言的人。
有風從兩人身邊細細的流過,恍惚中,薄荷仿佛又聽到了當初兩人在紅楓林中的對話。
“哎,要是有一個人也能像你對三聖母這樣為我親手種下滿山雪白的梨花,我鐵定立馬就嫁給他……”
“你很喜歡梨花?”
“是啊。梨花很白很香,遠遠望去就像漂浮在空中的雲朵一樣。最重要的是梨花到了秋天就會長出很甜很甜的梨子,吃不完還可以賣錢。一個五文錢,那漫山遍野的梨子該多少錢啊……”
“那送你梨花的那個人豈不是很可憐?”
“他為什麽會很可憐?”
“因為辛辛苦苦替你栽好了梨花之後,每年他還得漫山遍野的摘梨子從山上挑去集市賣錢,這難道還不可憐嗎?”
“嗯……這到也是。”
“哎呀,反正我是神仙嘛,到時候我用法術替他摘梨子運到集市上去賣不就好了……”
“這倒也不錯。”
“不過現在不是梨花梨子的問題,關鍵是那點愛的小火苗還沒人替我點燃啊。”
“嗯,應該會有那麽一個人吧,隻不過是時候還未到罷了……”
那,離燼,現在的你,
是在給她一個有關梨花的承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