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命懸一線
黑暗中，顧惜好像做了一個夢。
充盈在四周是是冰冷的水，顧惜睜開眼睛，看見水麵倒映著亭台樓閣和一雙人影，分明是她熟悉的模樣。我這是在哪，趕緊上去啊。
顧惜這般想著，奮力揮動手臂，可是無論她如何掙紮揮手，身子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住，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拽著她，無法解脫，一直沉下去。
顧惜張開嘴想發出什麽聲音，向那岸邊的人求救，卻隻有一串氣泡，到了水麵破滅而已。
快被淹死，呼吸困難，太過真實的感覺讓顧惜醒了過來。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卻看到寒君燿赤紅著的雙眼和咬著牙，麵目猙獰，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寒君燿跨坐在她身上，雙手掐著顧惜的脖子，力氣也越來越大。
奮力掙紮，卻隻換得越收越緊的手，平日裏隨身帶著的迷藥也放在外衣的袖子裏，顧惜別無他法，從未感覺到過死亡離自己如此近。
“怎麽會是今日發病，離月圓可還有很多日啊。”
如今容不得顧惜細想，寒君燿的手如鐵鑄，完全不可撼動分毫，平日裏學的功夫關鍵時刻都沒有派上用場，清楚的意識到之前寒君燿對她放了多少水，真是仁慈。
顧惜掙脫不出寒君燿的鉗製，隻得強忍著缺氧的窒息和肺部的疼痛，用沙啞的聲音柔聲安慰他:“都會過去的……沒事了沒事了……”不知道是安慰寒君燿還是在安慰自己。
顧惜漲紅了臉，嗓子裏泛起一股甜腥味，照平常不應該沒問題了麽，寒君燿不應該平複下來了嗎，怎麽這次會沒有用嗎？
顧惜咬著唇，又嚐到了血味，但是疼痛能夠讓自己清醒一些，這次暈過去，可就真的醒不來了。
四周看了下，好像沒什麽東西能夠製住發狂的寒君燿，唯一能夠著的，隻有擺放在桌案上的一個花瓶。
生死抉擇前，顧惜突然有了力氣，努力伸手去勾那個花瓶，連手腕上的傷口重新崩裂也無所謂了，還差一點點就可以了，顧惜想著，連冷汗打濕了褻衣都沒有感覺。
太好了，夠到了！顧惜眼前陣陣發黑，缺氧過度連身體都愈發疲軟，“嘭！”清脆的敲擊聲和瓷片破碎的聲音，掐著自己脖子的手終於鬆開了。
顧惜顧不得壓在自己身上寒君燿暈過去和散落滿床的瓷片，咳嗽得撕心裂肺，重新呼吸到空氣的感覺太美好了，顧惜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
等喘過氣，雖然嗓子還是疼得厲害，待會脖子上肯定是青紫的手印，但最讓顧惜在意的是寒君燿在今日發狂的原因，明明時間還早。
此時寒君燿壓在顧惜身上，雖然寒君燿瘦削，沒有尋常習武者一副孔武有力的身材，但還是很沉。
顧惜想推開他，但碰到他背後時，觸手是一片溫熱濕濡。
接著不甚明朗的月光，顧惜看到自己手上是鮮紅的一片，顧惜半餉無言，突然心中冒出了一股無名之火，氣寒君燿一點都不擔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傷那麽重卻還在逞強，也在氣自己沒有及早發現。
顧惜把手上血蹭了被褥上，伸手在寒君燿腦後摸了一把，還好，沒什麽大事，萬一失手把他打死了……自己也不用活了。
顧惜雙臂抵著寒君燿，撐起些許空隙，小心的出來，呼吸間還帶著刺痛，又瞪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寒君燿，顧惜點燃了燈。
臉色蒼白，雙眸闔著，緊蹙的眉頭昭示著主人正受著折磨。
鬼使神差地，顧惜手指撫上了寒君燿了臉，全然沒想到就是床上這個虛弱的男人讓她去鬼門關走了一遭。
顧惜手指僵了一瞬，轉而又堅定的往下，褪去他的衣物，露出肌理分明的身子，上麵纏滿了繃帶，還在向外滲著血，不然倒還能稱得上是光潔如玉。
顧惜啞然不語，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撐著這樣的傷趕來這裏，還和自己起了爭執。
顧惜解開了繃帶，打算檢查一下情況，是什麽東西引發了寒君燿的狂躁症，然後幫他換藥換繃帶。
隨著繃帶解開，顧惜的手顫抖的厲害，染血的繃帶下是一道猙獰的傷痕，從左肩一直到腰側，皮肉外翻，鮮血淋漓。
以他的武功怎麽會受傷？！
原先還不清楚，如今繃帶被解開，顧惜聞到了一縷幽香，頓時心中一凜，這是萱草的味道。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寒君燿會在今日發狂了，可是更大了疑慮浮現在顧惜心頭。
萱草的毒顧惜已經研究許久，但如今寒君燿這幅虛弱的模樣，顧惜不敢把以毒攻毒的法子用在他身上。
突然開始自責自己無法完全解開他的狼毒。
顧惜怕直接叫人進來會嚇到那些丫鬟，再吵醒寒君燿就不好了，於是自己走出門去，對守夜的侍衛說:“讓孤雲和孤星來這裏一趟，就說有急事。”
“是，顧小姐。”
看著侍衛還要行禮，顧惜忙道:“先別管什麽規矩，趕緊去把他們叫來。”直到侍衛一路小跑消失在黑暗裏，顧惜才轉身進了屋，掩上了門。
燭火幽幽的燃燒著，不時晃動一下，拉長了顧惜坐在床邊照顧寒君燿的影子。
醫毒本一家，在房間的暗格裏有著傷藥，顧惜擦拭著寒君燿的傷處，原本幹淨潔白的布帛沾滿了鮮血，金瘡藥不要錢似的往上麵撒。
不過十幾息的工夫，孤雲和孤星就推門而入。
顧惜讓孤雲幫忙處理傷口，孤雲皺了皺眉，說了聲怎麽傷口又崩裂了。
“又？”顧惜問道。
孤雲自知失言，沉默不再開口。
顧惜懶得和他糾纏，一把拉住進來的孤星:“你們可知萱草之事？寒君燿此番發狂，便是中了萱草之毒。”
兩人皆是一驚，孤星忙走上前為寒君燿診脈，兩指輕輕搭在他手腕上，又翻開寒君燿的傷口，麵色震驚：“怎麽可能是萱草？！”
顧惜見此麵色更沉，孤星忙拿出隨身帶著的小瓷瓶，倒出一顆藥丸讓寒君燿服下。
見孤星還要施針來激發藥力解毒，顧惜暗暗叫走孤雲去了門外。
“說吧，寒君燿到底去了哪裏，怎麽可能會遇上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