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責之切
幾個家丁匆匆忙忙跑來,氣還未喘勻一口,見到這邊的局勢,心裏咯噔一下,忙附耳在許氏耳邊說了幾句。
官兵見這幾個人當著他們的麵還敢竊竊私語,頓時麵色不虞起來。
然而許氏聽完家丁的耳語後,卻是陡然臉色蒼白起來,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
顧惜和段雲對視一眼,選擇了沉默的作壁上觀。
隻見許氏聽完後,沒有片刻停留,倒也長了點腦子,禮數周全的朝官兵告了個不敬,便拉著家奴往回趕。
留下眾人麵麵相覷,一片嘩然的同時鬧不明白許氏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也是,這鬧劇由她而起,現在虎頭蛇尾的收場,好不滑稽。幾個官兵更是莫名其妙,罵罵咧咧幾句也散場了。
待人散盡後,顧惜和段雲亦是不動聲色的退開,像路人似得悠閑走著。段雲摸著下巴疑惑道:“你說這是鬧的哪一出?”
顧惜笑了笑,渾不在意:“不用管這件事,咱們回吧。”
說著便拉著段雲的手往王府方向走去。段雲雖有疑惑,也隻得先行壓下。
最近正是非常時期,寒君燿老老實實的放了權做個閑散王爺的樣子給今上看。王府附近便隻有幾個零散的護衛。
顧惜和段雲偷偷來到王府,避開了守衛的耳目。段雲不明所以:“為何我們要偷偷摸摸的,不正大光明進去?”
顧惜抿了抿唇,沒有回答他,故作不耐煩道:“問那麽多作甚?讓你在此處把風便好好做著,我去去就回。”
莫名奇妙被凶了一遭,段雲委屈的哦了聲。卻是沒敢再說什麽了。
其實,顧惜也是有些許忐忑的。聽到寒君燿受傷的消息,她都快急瘋了,路上還遇到許氏那不長眼的攔路,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可是真到了家門口,她卻又有點不敢進去。大抵是近鄉情怯吧,她害怕見到那人重傷的模樣,怕自己心疼。怕,心一軟,很多決定會變卦。
避過過往的下人,心中早把記得通往那人房間的一段路清晰無比,閉著眼睛都能找到。
及到了屋前,不遠處有個小丫鬟剛剛走過去,想來是送茶水的。四下無人,顧惜偷偷的溜了進去,動靜極小,沒有驚動任何人。
匍一進屋,顧惜的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往日裏簡潔的屋子充斥著濃鬱的藥味,清苦而嗆鼻,無端使人覺得腐朽壓抑。
忍住退出去的衝動,闔上門,待回頭看到了床上安安靜靜躺著的身影時,顧惜才覺得自己這顆心放了下去,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一路的忐忑不安,隻要看到他,便是極好的慰藉。
然而一口氣還未鬆完便又吊了起來,顧惜上前幾步,清晰的看到了他雪白中衣旁露出的繃帶。
顧惜緊了緊眉,小心翼翼的掀開他的衣角查看傷勢,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隻見寒君燿左肩處纏繞著的繃帶蜿蜒至半身,極大的一道口子隱隱滲出血來,可以想象這傷勢之重,怕是深可見骨了。
顧惜頓時覺得鼻尖酸澀,手都在不住的顫抖著。有那麽一刹那,她居然還在懷疑寒君燿受傷的消息是不是故意放出來引她回來的。
心疼的不行。顧惜咬著下唇,微微的刺痛感讓她清醒了一些,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傷口裂開了,她該先給寒君燿上藥才是。
想來是真的傷的很重,因狂病本就睡不太好的寒君燿此刻眉峰緊緊鎖著,臉色蒼白如紙,緊抿著薄唇,似乎昏睡中都在經曆著什麽不好的事。
顧惜憐惜的撫平他眉間褶皺,昏睡之人似有所感,緩緩的平靜了下來。顧惜這才轉身去拿藥。
回過頭來時,卻是對上了一雙幽深不見底的深瞳,看不清喜怒,古井無波的看著她。眸色一片清明,像是一直醒著似得。
顧惜愣了愣,隨即訕訕一笑,有些尷尬:“醒了啊。”
寒君燿不輕不重的唔了聲,也不知是什麽意思。顧惜突然便有些拘謹,輕咳一聲欲起身退開。然而身側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抓住她,力道之大讓顧惜不禁皺了皺眉。
她卻是沒敢反抗,隻有些心虛的垂了眸,任由寒君燿抓著。
“嗬。”寒君燿意味不明的輕哼了聲,撐著身子似想坐起來,但肩上的傷並不作偽,才一動便痛的皺起眉頭。
顧惜忙扶住他,不等他老人家質問,便老老實實一股腦的交代了:“毒胭脂的事是為了防止沒抓到人也好把這個罪名安到顧沁瑜身上,並非我胡來!”
寒君燿眯了眯眼,似乎對這個解釋不甚滿意。
顧惜轉了轉眼珠子,靈機一動,很是自然的轉移話題,拉過寒君燿的手,眼巴巴的看著他:“王爺英明神武機智過人,實在是讓顧惜佩服不已,若不是你隨機應變,這會子指不定還有什麽麻煩呢。”
那拍馬屁的諂媚模樣讓寒君燿的冷臉都有些維持不住,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即撇開手,一臉高深莫測的冷漠。若不是嘴角微微翹起,顧惜就信了他的邪。
心知他大抵也是沒多生氣多想怪她的,顧惜鬆了口氣,隨即蹬鼻子上臉了起來,指著寒君燿肩頭駭人的傷埋怨:“不過王爺一把好算計,怎的把自己也算進去了?受了這麽重的傷,豈是鬧著玩的?”
語氣雖是嗔怪,卻是掩不住的關懷。關心則亂。寒君燿受傷,可真是她意料之中,險些讓她亂了陣腳。
寒君燿繃著臉冷笑了聲,不陰不陽的悠悠道:“這莫不是拜顧姑娘所賜?”
顧惜一訕,摸了摸鼻子,幹笑一聲抬頭望天裝傻。
燕王殿下卻是不打算這般輕易放過她,半眯著眸子,一雙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床沿,就如敲打在顧惜心頭一樣,叫她好不惶恐。
麵皮上裝的鎮定險些裝不下去,恨不得當即三跪九叩剖心置腹的認錯服軟,隻求燕王殿下莫再這般不上不下的折磨她。
寒君燿端是玩弄人心的好手,見好就收。那磨人的輕響剛消失,然而不等顧惜慶幸,便又嗤笑著幽幽道:“若非某人不事先說明計劃,本王何須用這樣的方法自傷八百,好從中撇清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