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告別
沐爽出現在沐建峰所住的病房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蘇芯，手裏拿著的應該從家裏剛給沐建峰燉的飯菜，見到沐爽不免微微一愣：“沐爽……”
沐爽隻嗯了一聲，推開了門，沐建峰應聲而起，看到了沐爽：“小爽，你怎麽來了？”似乎有些驚訝。
“自然是來看看你遭受的報應。”沐爽說的毫不留情麵，在她從墨天那裏知道沐建峰患的是癌症的時候，心裏很明顯的顫動了幾下，當下也沒有顧忌張媽的阻攔，就直接趕了過來，卻在見到沐建峰的時候已經換上一幅怨恨的姿態，似乎唯有用這種姿態沐爽才可以掩飾住內心微微的的不安。
“嗯，報應來的似乎有些早，我還有很多話要對你說。”沐建峰麵對沐爽永遠都是溫和的笑著，像是轉瞬之間就是消逝而去，這份不在意的態度讓沐爽有些怒氣。
“怎麽，這樣就想逃脫了，不過是一場病而已，你欠我的還太多，這份痛苦不過是你應該遭受的一份代價而已，不要以為癌症就能夠讓你逃了你應該背負的罪孽，對於你想要說的話，我現在並不想聽，你要真是有心，要真是感覺對不起我，那就給我活著，去用一輩子來給我恕罪。”沐爽說的急切，像是在不說些什麽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一般。
沐建峰身子顫動了一下，對於沐爽來說這是現在唯一能夠說出的話，而對於沐建峰來說，無論是仇恨還是關心，隻要是沐爽讓他活著，他便努力的過活，即便是和病魔作鬥爭，即便是遭受太多的痛苦，若是沐爽不讓他死，他就不能離開，就像沐爽說的，他要償還對沐爽的罪，更是擔憂沐爽的未來：“我不會輕易離開這個世界，直到你覺得滿意為止。”
還有什麽可說的，他們之間能夠說的也隻有這些了而已：“你明白了便好。”
站在一邊的蘇芯一直沒有說話，即便看到他們父女針鋒相對，蘇芯也隻能保持沉默，因為她沒有開口的資格。
既然傳達的已經傳達，便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沐爽轉身。
“小爽。”
沐爽停住。
“好好照顧自己。”即便沐建峰已經知道沐爽流產，卻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提及，那是份痛，就算是觸及，也隻有讓沐爽嘲諷的遍體鱗傷，而更多刺痛的會是沐爽自己。
“我的事你現在才想到管嗎，從幾歲開始我就已經自己決定了所有的事情，有擔心我的時間不如多關心關心你自己，走的那天我不會去送。”沐爽不再停留，更沒有將自己要離開的事情告訴沐建峰，畢竟這件事是她自己事情，跟沐建峰無關。
沐建峰有時候多希望沐爽不要這樣的堅強，不要用柔弱的肩膀扛起所有的傷痛，多想沐爽像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會跟他撒嬌，可惜這都是奢望，在目睹了當年的一切之後，沐爽的心裏早已經築起了一道避開他的高牆，而高牆外麵布滿了對他的仇恨。
“沐爽，我……”蘇芯去送沐爽離開，似乎有話要說。
“當年和他在一起的決定做的如此決裂，現在又何必欲言又止，當年連別人的目光都不顧及，連他有妻兒老小都不在乎，現在又何必在我麵前擺出這樣的嘴臉，這既然是你們的選擇，那你們就要付出代價，既然當年都能選擇沒有名聲的追隨，現在又怎會介意，國內還是國外，照顧他是你的責任。”
“謝謝！”蘇芯說道，她想隨著沐建峰一起去，但是她也想顧忌沐爽的感受，但是現在看來這份顧忌隻會讓沐爽更加心煩而已，確實，她給麵前的這個孩子帶來的隻有痛苦而已，即便她能夠為以前所做的一切找到借口，卻也找不到讓沐爽原諒的理由。
“沐辰我會安排。”沐爽留下這樣的一句話就消失不見。
蘇芯苦笑，不知道該說沐爽是有情還是無情，但蘇芯知道，沐爽是一個好孩子，隻是遭受了太多，讓她不得不去打造一幅堅硬的盔甲，去保護自己。
沐建峰走的那一天，墨天來到了機場。
“那邊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讓長輩費心了。”沐建峰說著，觀看四周，那個熟悉的身影應該不會來了。
墨天知道沐建峰在看什麽，卻什麽話也沒有說，因為現在的墨天沒有立場說沐爽的事情。
“小爽……”沐建峰停頓了一下：“麻煩長輩多多照顧了。”即便兩家的仇恨沒有完全消失，但是沐建峰能夠看出來墨天是個可以靠的住的人。
墨天聽沐建峰這樣說，一愣，看來沐爽並沒有告訴沐建峰她的事情，既然這樣墨天也不會多嘴，更何況現在不是時候：“路上保重。”
沐建峰點點頭，踏上離去的飛機。
沐爽在醫院裏看著飛機劃過天空，走了嗎，現在可真是一個人也沒有了，不過罷了，再過幾天她也會離開。
這幾天墨千出現在墨氏很有規律，沒有去暗夜，也沒有去醫院照看沐爽，隻是平靜的度過著每一天，而這份平靜更令人擔憂，像是在等待著什麽即將拉開序幕一般。
這邊墨宅墨天正在通話：“老狐狸，你要不要回來一趟。”
“這是千夜必須克服的一個劫，三年前我們製止過一次，結果成了現在這樣的後果，三年後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事情了。”
“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他這樣下去！”墨天十分擔憂。
“那是千夜要麵對的事情了，若是千夜還是認為對婉瑜的虧欠要用性命來償還那隻能說明，千夜也不過隻有這種程度而已，真正的償還可不是那麽輕鬆的事情。”
“但是若沒有人告訴千夜，千夜隻會這樣繼續下去。”墨天可不想看到這種場麵。
“那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他能夠把一個女子逼到現在這種程度，能夠讓一個女子為了償還連死都不能，把人折磨到現在的模樣，那他憑什麽去選擇死亡，那樣不過是個懦夫，連一個女子都不如。”
墨天無奈，許多年不見，那個老頭還是那麽果決：“看來你很生千夜的氣。”
“老頭，我不僅生千夜的氣，更加生你的氣，你怎麽能夠讓千夜做到這種程度，我們雖然是踐踏過鮮血的人，但並不意味著我們的心是冷的，千夜對沐家做的太過分了，沐家的女子有什麽錯，有本事就找男人算賬，欺辱一個女子讓人丟臉。”
墨天隻有被說的份，他也不想這樣，隻是他回來的時候事情已經成了事實。
“老頭，你別再那邊該死的保持沉默，也不要說你阻止不了這些當借口，墨千夜是你孫子，不是你大爺，你要是想阻止怎麽想不到辦法，你就寵著他，慣著他吧，現在成了這種情況我懶得管。”
墨天劈頭蓋臉的被數落了一頓，卻也沒有話反駁，這件事的確他是存了私心的：“老狐狸，千夜他可是外孫。”
“就是因為他是我外孫我才會這樣說，當年我們讓他兩年不動沐氏是為了什麽，是想要他能夠在社會上曆練一下，是想讓他那顆複仇的心裏在多些色彩，更是想要在他在這段時間能夠平靜的麵對自己，現在倒好，什麽都沒有平靜還把沐氏給一鍋端了，把沐家人弄成現在這幅模樣，更是牽扯上一個沈天齊的性命，要是我在國內，早就踹他兩腳，豈會讓他這樣胡作非為。”
墨天汗顏，他打電話可不是為了聽對麵那個狐狸說教的，他是為了商量意見的，不過幸虧墨天還沒有告訴另一邊的人沐爽已經流產了的消息，不然現在對麵恐怕就不是這麽簡單的轟炸這樣簡單了，而是恐怕不顧身體的狀況立刻趕過來，揍上千夜一頓：“已經成了事實再說這些也沒有用處，還是想想如何解決吧。”
“我們已經替千夜隱瞞了的三年，也已經從他懂事照看他到現在，老頭，已經夠了，接下來就是千夜自己做決定的時候了，我們沒有什麽能夠幹預的了。”對麵傳來平靜的聲音。
墨天歎了一口氣，他何嚐不知道若是千夜不想明白所有的人說了都是白搭，但是墨天也不能忍受失去千夜，為了這個他已經放縱墨千夜傷害了沐爽，現在讓他在一邊看著千夜，墨天有些做不到。
“老頭，我們已經上了年紀，不可能盯住千夜一輩子，更何況你把事情想的太糟糕了。”
墨天皺起眉頭：“老狐狸你打算做什麽？”
“我什麽也不會做，我隻會靜靜的在一邊看著。”不過他也不會阻止別人去做：“老頭，若是真為了千夜好，這次就在一邊看著，他需要再找一個支撐，而這個支撐不是我麽強塞給他的，而是要千夜自己去找的。”
墨天像是似乎察覺出了什麽，但最終還是不解其意，這次也許真的如對麵的那個狐狸所言，他在一邊看著會比較好：“沐建峰已經到那邊去了吧。”
“嗯，雖說是沐家做了不好的事情是事實，不過一人做事一人當，要算賬就應該找沐嘉豪，雖然說沐嘉豪逃開這一點讓我很不喜歡，堂堂一個男子漢竟然讓家裏遭受到這些，沒有維護好這個家是那個男子的失敗，不過既然沐建峰到了這裏該照顧的還是要照顧的，千夜對沐家的仇，沐家對千夜的恨，也差不多行了。”
墨天應和，那個老狐狸現在還是有著當年的那種氣勢：“老狐狸你也注意身體。”三年前老狐狸去國外接受治療，可算是從手術台上命懸一線的脫險，但是身體狀況卻未見好轉，一直修養，直到近一年才有了起色。
“我還不打算留下你一個老頭去對付那個混小子，不過聽你說，沐家的那個丫頭似乎很有氣勢。”能夠和墨千夜不屈不撓的僵持下去，同時墨天也說似乎千夜對那個小丫頭有幾分關注，真是有趣，仇恨，情愛，還真是沒有邊界的距離。
“再有終究也要走了。”墨天似乎有些惋惜，他很喜歡沐家丫頭的那份姿態，或者書在他的印象裏那份姿態跟墨千夜很配，隻是可惜了，他們之間隔著太多的東西。
“行了，你少在那裏給我長籲短歎的，讓一個女孩子討厭你也是活該，也不想想你都幹了些什麽！”
墨天算是明白了，他今天晚上就是來聽電話另一端的那隻狐狸嘲諷的，算了，他也不想再去和那隻狐狸叨叨了。
“老頭，你記得的最好這次什麽事情都不要插手，若是千夜這次不想明白，你能阻止一次，但是你阻止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千夜。”
墨天掛斷電話，電話另一端的人便知曉，墨天就是同意了。
掛斷電話的墨天長長的歎了口氣，這次也許真該像老狐狸說的那樣，什麽都不要去管。
沐爽出院的那天，萬裏無雲，是個晴朗的天氣，也許是因為心境的關係，迎麵吹來的清風讓沐爽感覺到輕柔的溫暖。
“沐家美女，這邊。”淩浩已經頂著那一張妖孽的臉出現在沐爽的麵前，沐爽本來舒展的眉角挑動了幾分，她已經告訴過張媽不讓任何人來接，想必張媽就會傳達給墨天，而墨千夜應該不會來，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但是沐爽似乎忘記了眼前的這個妖孽。
“沐家美女！”淩浩呼喊著，似乎已經招惹來了一些人的目光，沐爽真想轉身離開，但是似乎已經不大可能，因為淩浩已經朝著沐爽走了過來，就算是用墨鏡擋住，沐爽似乎也能夠看到那隱匿在墨鏡下的緊迫的視線。
不等淩浩走了過來，沐爽迅速的向淩浩走過去，畢竟淩浩的那個墨鏡可擋不住那份明星的氣質，沐爽不想招人為觀，淩浩看沐爽上車，嘴角笑笑，也上車去。
“你想幹什麽？”沐爽看著開車的淩浩說道。
“來接我的經紀人需要理由？”淩浩說的倒是順暢。
“明天就不是了。”
“隻要今天還是就夠了。”
沐爽不想和淩浩計較下去，和眼前的男人計較並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淩浩不由分說直接將沐爽帶到了墨氏，沐爽雖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但是還是下來，算了，若是明天離開，這裏的事情也需要安排一下。
沐爽的到來倒是引起了不少的注意，沐爽平靜的掃視而過，他們好奇的無非就是關於沐家的事情，但是現在關於沐家，沐爽沒有什麽可以說的。
在進電梯的時候，正好碰到從裏麵出來的林泉和唐宛心，從沈天齊出了事情之後已經多久沒有見了，相互對視的視線不到一秒鍾，林泉早已經離開。
“我們走吧。”林泉轉身向身後的唐宛心說道，然後就已經邁著步子離開。
沐爽笑笑，原來他們之間也可以變的如此冷漠，這次不是林泉舍棄沐爽，也不是沐爽舍棄林泉，而是他們之間都相互舍棄了。
“我以為沐小姐不會再來這裏。”唐宛心說著。
“我若是沒有記錯這裏應該是墨氏，不姓唐。”
唐宛心表情緊繃起來，沐爽給人的感覺又變了，前幾天的奄奄一息，生無可戀的那種的感覺全部消散不見，像是又恢複了原本的高傲，更甚至應該說是連原本在她麵前一絲忍讓也消失不見。
而唐宛心怎麽會知道，現在的沐爽已經感覺對過去毫無虧欠，即便麵對的是那個已故人的妹妹，她沐爽也能夠平靜麵對，若是唐宛心出言不善，她也不需要忍讓。
而一邊的淩浩很欣賞沐爽這個複活的樣子，像極了他初次在墨氏見到沐爽那個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女子。
“這裏不姓唐，但是也不是你沐爽撒野的地方。”唐宛心可不允許她自己如此的被打壓。
“這應該是不歸你管，就算是唐小姐想管，也要有相應的身份才對。”
“你……”唐宛心沒有想到她的野心會被沐爽這樣披露。
“唐小姐若是沒有事，我還有事情。”沐爽進去電梯，唐宛心臉上青筋滿布。
“宛心妹妹，不要這樣皺眉頭，讓這張溫和的臉看起來有些扭曲。”淩浩說完也笑笑的轉入電梯。
唐宛心攥緊拳頭，這次她忍了，反正沐爽也呆不了多長時間，淩浩他有一天為他的這份嘲笑付代價。
“可夠精彩的。”淩浩在電梯裏向沐爽說道，沐爽不去理會，也沒有必要理會，淩浩隻是笑笑。
“不知道千夜在不在辦公室，這幾天這位總裁當的有幾分不稱職呢。”
“那與我沒關係。”
“但你應該和千夜見一麵吧，在離開之前。”
的確，她需要和墨千夜見一麵，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淩浩自動的閃向一邊。
墨千夜的辦公室裏沒有人，沐爽進去的安然，這次辦公室沐爽來過好幾次，但是卻是第一次這樣安靜的打量著眼前的辦公室，簡單嚴肅的布置，暗色的基調充滿辦公室，倒是萬分切合墨千夜的風格。
沐爽移步到窗前，看著下麵竄息不止的人群，而她沐爽也曾經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在生活裏掙紮，當然那份生活不是她的選擇，而這次她已經重新獲得了選擇的權利，已經重新可以高展羽翼，盡管折斷處的傷口無法愈合，但是已經能夠逃開這個地方，沐爽的手輕輕觸及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