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成全一

  很快，薑子涵終於知道了自己內心深處為什麽會總是不安了。


  那天下午，她和科室裏的一名護士去對麵大樓拿病患的資料，正好，護士遇到了同樣在這家醫院任職的實習醫生，好像還是她男朋友來著，時間並不急，所以薑子涵便讓她去打個招呼再來，於是她便站在醫院大樓門口等她，看著她臉上滿是笑容的朝那個男人跑過去的時候，薑子涵竟然看得有些出神，小護士名叫羅莉，剛來的時候，就因為這個名字，而且人也活潑勤快，所以很快的和科室裏的人打成了一片。


  也才二十二歲，剛畢業就分到了這家醫院，在她手底下做事，很認真負責，薑子涵倒是蠻喜歡她的。


  不知道說了什麽，就看著她眉眼全是掩飾不住的笑容看著她對麵的高個子男生，偏偏讓薑子涵忽然升出一種羨慕來，又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就像當年，她看著趙默生的時候，也是她這樣的表現。


  一怔，於是她心下訕笑，果然是年紀大了，竟然看到年輕女孩和男朋友一起都能回憶起過去。


  笑容剛收起，門口就停了一部救護車，然後就是醫護人員匆忙的推著擔架過來了，薑子涵下意識的讓到了一邊，原本想著羅莉也該說的差不多了，打算轉身看一看，眼睛無意一瞥，當擔架床上上楊然渾身是血，連鼻子裏嘴裏都在流血的躺在擔架上，從她身邊疾馳而過的時候，薑子涵一瞬間不知道如何動彈了。


  但是，她很確定，剛剛在她身邊擦肩而去的擔架床上的人確實是她這段時間憂心重重的對象。


  要不是走過來的羅莉喚她，她都以為剛才是在做夢。


  然後下一秒，她什麽也不顧，轉身就往急診室跑，一邊跑，心就一點點的往下沉，沉落穀底……


  趙默生接到薑子涵的電話時，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薑子涵是個很有原則的人，無論是他工作還是她自己在工作，沒有十分要緊的事情絕對不會打電話。


  所以短暫的愣了下，他滑鎖接起，“子涵？”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一會兒，才帶著哽咽的說，“默生，你能來嗎？我好害怕…”


  趙默生接了薑子涵的電話之後，推掉了所有的會議，直接開車往醫院裏趕，電話裏薑子涵抽抽噎噎的，他大概知道了，是什麽事了。


  開車的路上，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放棄了打給周子鍵的想法。


  也許這樣狠心，但是周子鍵已經是為人夫，他和楊然的情分也隨著那場風波而結束了，他們現在可能連陌生人都不如，所以，不必給他添加煩惱，而且他有他的私心，如果周子鍵不知道楊然發生了什麽，以為她一直好好的活著，那麽，他也就會安心過自己的生活，那麽趙旭熙也就不會患得患失了。


  更或者，他的姐姐和侄兒子都需要周子鍵。


  趕到醫院的時候，薑子涵果然還坐在急診室外了，看到她無力的靠在椅背上，臉也是十分蒼白，趙默生的心忽然一疼。


  這樣的薑子涵，趙默生見到過，那是她父親過世的時候，那天同樣也是在急診室門口，她也是像現在這樣的神情。


  趙默生輕輕的走了過去坐下，然後伸手把她攬住。


  柔聲的說，“沒事的，她會好起來的。”


  一句話，讓薑子涵眼淚又掉了下來，她無聲的哭了一陣，才勉強的開口說，“是我對不起她。明知道她時日不多，生活的不好，都沒有去找她，如果我鼓起勇氣多關心她一下，就算你們責備，她變成這樣，我都沒有現在這麽難受。”


  說到這裏，薑子涵又抽泣了起來。


  她一哭，趙默生的心就亂了，不必多說，他也知道，這段時間為什麽薑子涵總是一臉糾結的樣子。


  原來如此。


  而他也明白，當時她有多矛盾，現在就有多自責。


  然後他又聽到薑子涵哽咽的說，“默生，我該怎麽辦？若是楊然有個不測….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了，還有周子鍵，我當時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會照顧好楊然，可是現在？都是我的錯，嗚嗚嗚。”


  趙默生見狀，仍然緊緊的抱住她，時不時親吻她的額頭，隻沉沉的說了一句，“就算最壞的結果，我也不會讓你來承擔。你別自己有心理負擔。”


  整整四個小時，急診室的門開了又關，楊然始終都沒有出來。


  每過去一分鍾，薑子涵的臉色都越來越差，到了天黑，還沒有出來，薑子涵簡直渾身都沒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