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把自己賣了

  父親近段時間身體確實出過一些小毛病，全當成普通的小病吃了些藥，因為忙於工作所以從未想過去醫院檢查，沒想到竟會是這樣嚴重。


  醫生取下聽診器，伸手插在白色大衣口袋裏，嚴肅的麵孔讓人心底發慌，“你父親的病情還算穩定，堅持治療的話還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隻是這樣的病花費可不少，還是盡快湊足治療費用吧。”


  易小瑤神情凝重的點點頭，重新望向病房內的家裏人，輕聲走了進去。


  “媽，你說爸得了這種病，我們家可怎麽辦啊？”


  剛一進門便聽到同父異母的弟弟易小凡在抱怨著。


  易小凡如同她的後媽一樣，長相出眾，濃眉大眼，皮膚白皙，個子高高瘦瘦，卻給人一種尖酸刻薄的感覺。


  易小瑤歎息一聲，其實自己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這些年來的相處總是被他們母子有意無意的刁難，不過已經這麽久，她也早就習慣了。


  相比之下妹妹易小晴便顯得可愛許多，一副鄰家小妹的打扮，規規矩矩的學生頭，像個洋娃娃般精致小巧，站在角落裏顯得十分安靜。


  易小瑤垂著眼簾走上前去，坐到椅子上，父親的藥效還未退去，一動不動的平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


  後媽修長白皙的手中握著一個削了一半的蘋果，精致的妝容看似漫不經心的開口，，“小瑤，爸爸得了這個病，以後我們家可怎麽辦啊？我剛剛聽隔壁病房的人討論，他們家也是有個白血病人，據說已經花了五十萬還沒治好……”


  易小瑤目光閃爍，繼續不動聲色的替父親蓋好被子，將他露在外麵冰涼的手放進暖和的被子裏。


  後媽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自顧自的絮絮叨叨。


  “咱們家的情況本來就不好，家裏有你們三個孩子，你爸辛苦工作這麽多年能把你們拉扯大已經很不容易了，他的身體最近又總是出毛病，家裏的積蓄也花得差不多了……”


  “我們家本來就已經欠了許多親戚的債，如今他鬧出這個病來，家裏是肯定負擔不起醫藥費的……”


  她的動作頓住，抬眼瞪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易小瑤，剛剛還平靜如水的麵容仿佛再也繃不住了似地，猛地將水果刀拍在桌子上，冷眉豎眼對易小瑤吼道，“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啊？你是聾了嗎？”


  “那您的意思是什麽呢？”


  易小瑤冷冷的看向她，語氣中充斥著令人發寒的諷刺，“因為負擔不起醫藥費，所以您打算放棄爸爸的生命嗎？”


  後媽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平日裏乖巧的她會出現這樣的轉變，心中慌亂，嘴上的硬氣卻絲毫未改，“不然呢？你以為這種病的醫藥費是我們家可以承擔的嗎？我可以準確的告訴你易小瑤，就算我們把親戚朋友家的錢借遍了也湊不到十分之一！把你賣了也不夠！”


  “媽……爸都這樣了，你們少說兩句……”一直沉默的易小晴皺著眉出聲勸解。


  “說兩句又怎麽了？難道媽說的不是實話嗎？”易小凡惡狠狠的一眼便將妹妹瞪了回去。


  易小瑤緊緊地咬著嘴唇，微紅的雙眼努力睜大了不讓眼淚掉下來。


  後媽說的話她都明白，也都是實話，就算她把自己賣了，也不一定能夠湊足父親的醫藥費……


  可是……


  她模糊的視線轉向父親，忽然驚詫地發現，雖然每天相處在同一屋簷下，她卻從未發現父親額前增添的白發，從前那個高大結實的男人，好像突然就變成現在這幅病怏怏的老態……


  她難道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病魔將父親從她身邊奪走麽？

  易小瑤一個勁的搖頭，“不，不會的，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想什麽辦法？”後媽冷笑一聲，塗著口紅的嘴唇輕輕闔動，“去賣身啊？”


  她這樣的話無非是在踐踏易小瑤的自尊心，她不甘心的瞪了後媽一眼，剛要開口說話，忽然一個沉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易小瑤，跟我來。”


  她愣了愣，隨著聲音的來源望去，門口邊高大的身影十分顯眼，幽邃的目光與她的眼神剛好交接在一起。


  病房裏的所有人都望著安澤西，神色各異。


  後媽當時在家看著他們爭吵，倒是知道這個男人是把易小瑤肚子搞大的家夥。


  他似是不太喜歡別人這樣的注視，眉頭輕輕皺著，“我在樓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