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即便那樣，我也甘之如飴
趙妍夕的座位一直空到第二天早上，她就那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如果不是課桌上鋪陳的課本，別人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她從未來過。
窗簾被風輕輕吹動，窗簾一角被掀起，在空曠的座位上方輕輕揚揚飄蕩著。
蘇羲和的心神像是跟隨著在牆角打旋又漸漸溢出窗外，托著下巴出神的望著窗外，天空很藍，像一塊藍水晶，午後的陽光略顯灼熱，刺眼的光芒耀的人眼睛都花，他定定的望了會太陽，眼睛酸澀刺痛，不得不垂眸揉了揉眼睛。
事情好像在朝著一個不受他控製的方向進展，以往那些沉穩與內斂在麵對她的時候統統都不翼而飛，說到底，他還是太嫩了，沒有能力守護自己想要的東西。
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沒有失敗就意識不到自己的不足，或許因為誇讚太多，多的他有些飄飄然，自以為憑著現在的自己能夠守護自己在乎的東西，卻沒想到被現實打擊的體無完膚。
他先前送趙妍夕到家門口，知道她家的具體地址，猶豫了一下下午放學之後就去找她了。
給他開門的是趙媽媽，這是蘇羲和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趙媽媽。
大概四五十歲的年級，身體纖弱，皮膚有些暗黃，微薄的頭發在腦後鬆鬆的綁了起來。
“你找誰？”趙媽媽一手撐在牆壁上，一手握著門把柄，隱隱有戒備之意。
蘇羲和溫和的笑笑，“阿姨你好，我是趙妍夕的同學，我叫蘇羲和。”
“哦，是你啊！”趙媽媽明顯的鬆懈了下來，側開身子，“要進來坐坐嗎？妍夕去做兼職了，要晚上九點多才能回來。”
蘇羲和一怔，禮貌拒絕，“本來準備向她請教個問題，既然她不在，那我就不進去了。”
許亦舒告訴他，趙妍夕因為身體不舒服請假回家了，而樂媽媽卻說她去做兼職了，顯然她並不知道趙妍夕請假的事情。
蘇羲和心中思考一番，就轉身往奈奈蛋糕坊而去，如果是做兼職的話，想必她應該是在那裏的吧。
果然，他一進門就看到忙碌的趙妍夕。
她穿著特製的圍裙，頭發綁成清爽的馬尾辮，露出精巧的小臉。
帶著小孩的媽媽在玻璃櫃前指指點點，她則是耐心的夾著年輕媽媽指到的蛋糕，小心利索的裝到袋子裏。
她大概沒有想到蘇羲和會找到這裏來，禮貌的送走顧客，一抬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蘇羲和，布滿笑意的臉一頓，她的表情有些僵硬，“你……你怎麽會來這裏？”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對勁，她窘紅了臉。
蘇羲和眸光深邃的看著她圓潤纖細的手指輕輕將垂下來的發絲別到耳後，露出小巧可愛的耳朵。
他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似是舒了一口氣，“身體還好嗎？”
“嗯。”趙妍夕不自在地垂著頭盯著聳動的腳尖，其實她身體並沒有什麽不舒服的，隻是心裏難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心髒悶悶的，像是突然被人攫住了一樣，她從未有過那樣的感受，緊張、恐懼，下意識的，她想要逃避。
跟老師請假之後，她在學校外徘徊了許久，最後咬牙到了蛋糕坊，奈奈姐看她心情低落，也沒有追問，隻是給她做了一個草莓味的布丁。
最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蘇羲和的到來。
雖然她還處於懵懂狀態，不明白突然而知的感覺究竟是怎麽回事，但也朦朦朧朧的知道，這一切大概跟蘇羲和有關。
“老樣子。”蘇羲和朝奈奈姐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動作熟稔的找位置坐下。
趙妍夕咬了咬唇，照他的喜好拿了塊蛋糕，又衝了一杯檸檬水。
蘇羲和並沒有多少什麽，隻是安靜的吃著蛋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跟著了魔似得跑到這兒，隻是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告訴他一定要找到她，至於找打她做什麽、怎麽做，他都沒有想過。
跟某些時候一樣，蘇羲和的一塊蛋糕吃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奈奈姐招呼她下班的時候才優雅自如的放下了塑料叉。
趁著趙妍夕去換衣服的時間，奈奈姐朝著蘇羲和偷偷招了招手。
蘇羲和很有眼色的走了過去。
“妍夕今天心情不大好，你幫忙勸勸她。”
雖然趙妍夕大多數時間都是麵無表情，但她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人，有心事都寫在了臉上，有心人一眼就能猜出她心情狀況。
“嗯。”蘇羲和鄭重的點頭，他也有這個意思。
兩人一路靜默無言，到了岔路口，蘇羲和才叫住了她，“妍夕……”
趙妍夕步子一頓，“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蘇羲和直直的看了她半晌，“明天見。”
明天，會是一個新的開始，他保證。
第二天早上，兩人並沒有在上學路上偶遇，蘇羲和是在趙妍夕後五分鍾進的教室。
趙妍夕敏銳的發現在蘇羲和進教室的那一瞬間，氣氛瞬間像是停滯了一樣，不少往常犯花癡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瞥他一眼，又緊張不安的移開眼神。
蘇羲和勾唇笑了笑，如果他的形象能從此臭到跟趙妍夕一個程度，他求之不得。
第二節課課間操時間。
學校一千多名學生規規矩矩的做完廣播體操，像螞蟻一樣黑壓壓的集合起來，急著去買零食的學生急吼吼的做好了衝刺的準備。
因此當校長拿著話筒做出一副要講話的準備時，底下一陣哀號聲。
趙妍夕對這些並不在意，讓她吃驚的是有個淚眼汪汪的女生抹著眼淚上了主席台，從校長手裏接過話筒，哽咽到不能自己。
“我……我……對不起！”她抱著話筒深深鞠了一躬，嚇得底下跟沸騰的熱水一般的學生齊齊噤聲。
“是我不好，因為嫉妒趙妍夕，所以才捏造對她不好的謠言，我在這裏向她道歉，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嘩！”一千多名學生，一片嘩然，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人當著全校一千多名師生的麵因為捏造謠言向被害者道歉。
連趙妍夕這個被害人都驚呆了，她目瞪口呆地盯著主席台上的女生，胖胖的像個不倒翁似得，臉圓圓的根本看不到眼睛，趙妍夕在腦海裏將她的模樣過濾了無數遍，也沒有想到她什麽時候得罪過她。
她說什麽趙妍夕都沒有聽進去，連最後校長意味深長的警告同學好好學校，不要把心思用在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都沒有聽到。
她隻是覺得荒誕，那個女人竟然隻是因為嫉妒就傳出那樣的謠言，更讓她覺得震驚的是她竟然會站在主席台上向她道歉。
一切都向做夢一樣！
趙妍夕渾渾噩噩的上了樓，路上因為人潮太過擁擠好幾次都差點摔倒，幸虧挽著她手臂的龔蔚然眼疾手快才避免了她的受傷。
直到坐在教室裏，她才回過神，被人誣陷的多了，有的時候甚至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她在某個神誌不清的情況下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她更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會有人因此向她道歉。
說不清什麽感受，一股酸澀的委屈直衝了出來，眼睛酸澀的要命，她眨巴眨巴眼，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氤氳出薄薄的水霧，漆黑的瞳孔像是水洗過的一般，黑的有些驚人。
龔蔚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給了她一個安慰性的擁抱。
“謝謝。”
龔蔚然感覺到肩頭似有什麽東西滴落下來，隨即便是一片濕濡。
許亦舒小聲咕噥著什麽跟在蘇羲和的旁邊，見他眸光幽幽望著趙妍夕，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不由打了個哆嗦，幹巴巴道：“高興了？”
“她高興了我就高興。”蘇羲和輕輕笑了起來，像是解決了什麽重大問題，露出輕鬆灑脫的笑容。
許亦舒看的直咬牙，他忙死忙活了一天，就為了讓他在喜歡的人麵前耍酷！
其實，也說不上耍酷，畢竟，這一切，隻有他們倆知道，連趙妍夕她自己，可能都處於迷惑狀態。
奇跡的，自這天之後，之前的流言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一樣。
趙妍夕不是笨蛋，她不會認為那個女孩會在廣播上道歉是因為她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肯定是有人在其中使了什麽手段，至於這個人是誰，她也不大清楚，反正肯定是她旁邊這個。前些天那些抑鬱的心情頓時消融，她甚至都忘記了，她究竟為什麽情緒低落。
這次的事情更讓她意識到她的這幾個朋友對她多麽的用心，一股暖流將她包裹，一點一點融化她冰冷的心。
“羲和，你完了！”許亦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這還八字都沒一撇呢就那麽護著趙妍夕，萬一以後兩人在一起了，他還不徹底變成忠奴，唯趙妍夕的話是從。
“即便那樣，我也甘之如飴。”隻要是她給的，哪怕是毒藥，他也心甘情願喝下去。
許亦舒暗暗翻了個白眼，決定以後離他遠點，某種“疾病”可是會傳染的，但是他不知道，人家夫妻相處久了都會有夫妻性，更何況他們倆從穿開襠褲時候就形影不離，要長成什麽樣基本都長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