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圖什麽
大庭廣眾之下,阿塵哥哥竟然……竟然抱她。
莫非許朝暮說的話是在哄自己玩?
可自己確實能感覺到她不喜歡阿塵哥哥。
他二人到底是什麽情況?
因為許朝暮全身濕透,厲寒塵不讓她騎馬,二人便乘了常安王府的馬車回去。
寬大舒適的馬車內,矮幾上的獸耳香爐燃著嫋嫋熏香,淡淡香味縈繞鼻尖。
厲寒塵抱著少女坐在靠窗軟椅上,一時氣氛沉默。
許朝暮放開環住他脖頸的手,欲從他身下下來,卻被某人一把抓住手腕。
“怎麽弄的?”眉頭微蹙。
許朝暮任他握住,語氣平常:“我故意的。”
“我不是問這個。”
“那你問什麽?”
厲寒塵目光緊盯著她皓腕上的一道淺細血痕,“手上的傷痕怎麽弄的?”
少女肌膚如雪,縱然隻是一條淺淺刮痕,亦十分顯眼。
許朝暮低頭看了一眼,搖頭:“沒注意,可能是不小心劃到的。”
“勞煩你以後給我小心些,一個人的時候莫讓自己受傷。”
“知道了,放我下來。”
“不放。你身上濕透了,若是受涼我會心疼。”
許朝暮無語:“可你這樣捂著我難受。”
厲寒塵這才不舍將她放下。
回到府中,厲寒塵命人備好熱水,催促她沐浴。
半晌後,許朝暮換上幹淨衣物自屏風裏出來,發現厲寒塵正坐在榻邊。
他抬頭看她,朝她伸出手,語氣溫柔:“過來。”
許朝暮三兩步走過去,厲寒塵拉她坐下,將手中沾染的藥膏輕輕塗抹在她手腕上。
柔軟的指腹帶著冰涼的觸感,許朝暮第一次仔細看他。
不得不說,這廝生得極俊。
入鬢的眉、黑白分明的眼、挺直的鼻、形狀好看的薄唇、還有抿嘴時微顯的酒窩……
許朝暮靜靜盯著,心中疑問脫口而出:“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厲寒塵看她一眼,垂眸時嘴角微揚:“因我有所圖。”
許朝暮蹙眉:“你圖什麽?”
她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企圖的。
“圖你。”帶著笑意的嗓音。
許朝暮:……
這些都是從哪學來的!
過了數日,生活恢複平淡。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許朝暮正拾起厲寒塵遺忘在榻上的香囊,香草噠噠噠跑進來稟報:“小夫人,門外有一個髒兮兮的小叫花子說要見您呢!”
小叫花子?
許朝暮將香囊收好,疑惑問道:“要見我?”
“是呢!”香草使勁點頭:“趕也趕不走,但是見她身子弱小單薄,我沒忍心打。”
“現在還在麽?”
“在的,可憐兮兮抱著柱子呢!”
“請進來。”
“啊?”香草猶豫:“小夫人,您真要見那小叫花子啊?其實您不必理會這些閑雜人的。”
許朝暮看了她一眼,香草立馬閉嘴乖乖出去請人。
未幾,香草領著人來了。
那人一身乞丐打扮,亂糟糟的發絲擋住半邊臉,臉上抹了黑土,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眸子。
許朝暮打量她一眼,屏退香草。
香草退出屋,帶上門後立刻貼在牆上豎起耳朵聽壁腳。
屋裏隻剩兩人,許朝暮伸手捏住那張黑乎乎的臉蛋,笑道:“許瑞香,還不現形?”
小叫花子愣了一瞬,隨後撅起嘴:“阿暮居然認出我了,一點也不好玩。”
語罷又好奇看著她:“阿暮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許朝暮輕笑:“你身著的乞丐衣雖汙穢,但衣線工整,沒有一處破洞,你見過哪個常年乞討的乞丐衣物如此完整?反正我沒見過。”
許瑞香聽得津津有味,期待她繼續說。
“乞丐也是有尊嚴的,雖不能穿得體麵,但人家好歹也會洗臉吧?你故意抹了這麽多黑泥,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乞丐是吧?”
“然後呢?”許瑞香越聽越有味,還是和阿暮在一起最有趣。
“還有,你指名要見我,在這個地方,隻有阿珩,你,荷姨會找我。阿珩和荷姨顯然不會這麽做,隻有你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
許瑞香聽完這番話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潔白貝齒:“阿暮真聰明!”
許朝暮拉著她坐下,眼裏帶著柔柔笑意:“說吧,扮成這副樣子,你想做什麽?”
“嗐——”許瑞香耷拉下腦袋,歎氣道:“姐姐還未成親前,我打了鎮國公府那殺千刀的鄭三公子,母親大怒,責罵我不像個女兒家,罰我禁足……”
想到那風流的鄭三公子,許瑞香氣得牙癢癢:“沒想到那殺千刀的竟然上門提親!更沒想到的是父親母親見了鄭千刀居然誇他衣冠堂堂一表人才,要將我許配給他!”
許朝暮好笑的看著她:“你和那鄭三公子是如何相識的?”
許瑞香忿忿道:“那日我路過一條巷子時見他和一名女子拉拉扯扯,瞧那女子眼眶紅紅的模樣甚是可憐。想著我們江湖中人素來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便操起一根木棒狠狠錘了他一頓,然後……”
“然後怎麽了?”
許瑞香赧然:“然後我才知道是那名女子心悅他,想盡各種方法糾纏他,他才是受害人……”
許朝暮輕笑出聲:“你就是太衝動,見義勇為也要弄清楚情況啊。”
許瑞香沉重歎一口氣:“父親母親想將我許配給鄭千刀,可我不想嫁人,這京城我是呆不下去了……”
“那你想逃走?”
“對,我想去闖蕩江湖。扮成這副模樣方便混出城。我今日是特意來向阿暮辭別的,結果沒想到門口侍衛不認識我,死活不放我進來。”
許朝暮拉過她的手,十分不放心她:“人人都說江湖險惡,你確定要去麽?”
“確定。我不想這麽早就嫁人平平淡淡過一輩子。這世間有趣的事兒那麽多,縱然江湖險惡,但也不全是壞人啊,我想出去看看。”
許朝暮理解她。就如自己一般,縱然離開候府生活再不易,她亦願意離開這裏。
“那你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莫要輕易相信別人,更莫以女兒身示人,若有困難就給我傳信。”許朝暮叮囑。
許瑞香親昵抱住她:“我記住啦阿暮,還是你最了解我!”
兩人聊了一會,許瑞香害怕被侯府的人發現抓回去,便與許朝暮告別離開了。
她走時步伐輕快,蓬亂的頭發輕輕抖動,似一隻快樂的小母雞。
許朝暮站在門前目送她遠去。
去曆練一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她開心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