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闖龍潭
依舊在夏侯姒的閨房中,萱德皇後拽了老禦醫匆匆趕來。
夏侯姒屬於半醒半葷狀態,染了血的唇喃喃念叨著許朝暮的名字,右半臉蛋上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老禦醫熟稔替她清洗血跡,寥寥幾條血痕勾勒出嬰孩的模樣。
萱德皇麵色嚴肅,握緊藏在袖中的拳,怒火中燒。
姒丫頭平日最看中麵皮,現下被人毀成這幅模樣,心裏萬萬接受不了。
“淺星!”
“婢子在。”
“速給我帶人查,定要將行凶之人揪出來,嚴懲不貸!”
“婢子遵命!”麵容嚴肅的婢女大步離開。
“皇後娘娘——”給夏侯姒上了最好的膏藥,老禦醫起身作禮道,“藥是上好的玉脂膏,奈何賊人手段狠毒,刀口甚深,怕是……”
啪——
掌風襲在雕花床柱之上,萱德皇後咬咬牙:“給本宮找!便是將這天下最好的膏藥尋來,也必須治好姒兒的臉!”
“娘娘,這——”
“怎麽?莫非你要告訴本宮,你們禦醫署沒這能耐?”
老禦醫在心裏暗暗歎氣,作禮道:“下官遵命。”
“許朝暮……不要……不要殺我……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孩子……不要殺我……”聲音微弱,幾不可聞。
其餘仆人退下之後,小鷹端了熱水來擰幹巾帕呈給萱德皇後。
萱德皇後小心翼翼替少女擦拭額頭冒出的細汗,心疼無比:“任何事皆有因果。若不是你做了那等蠢事,如何會結出現在的惡果。是阿姐的錯,不該縱容你胡鬧。”
另一邊,傅言景雖身在遠離紅塵的清寂之地,卻時刻關注著外邊的動向,聽聞夏侯姒被毀容的消息,整理好草藥之後漫步去了許朝暮的院落,將此事告知於她。
許朝暮此時正教平安喜樂念書,聽到消息後讓平安將喜樂帶走,語氣淡淡:“他們三番兩次嫁禍與我,不過是以此損害厲寒塵在百姓心中的名聲。而夏侯姒是萱德皇後的妹妹,自然是會大肆追捕我,緝拿歸案。”
傅言景伸手捋捋她被風吹亂的發,語氣溫柔得令人心安:“無論發生何事,都有我在,你隻需要躲在我身後便好。”
許朝暮笑著打趣道:“表哥如此對我,真不知如何報答。”
她笑得明媚美麗,卻也掩飾不住眉目間的清冷。
“你平安喜樂的活著,這便是對我最大的報答。”頓了頓,他自然握住她的手,神色認真:“暮兒,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許朝暮盯著被他輕輕握住的手,並未避開,隻點頭:“表哥請講。”
“若我在厲寒塵之前遇見你,你可會……心悅我?”
許朝暮雖慢熱,卻不傻,這段時日以來,且不說傅言景對她的過度關心,單就看她的眼神,便已同從前大不一樣。
那種眼神她再熟悉不過,同曾經厲寒塵看她的眼神一樣。
許朝暮便是那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
她抽出手,垂眸:“可這世間從來不存在如果,我注定是先遇到他。”不後悔的。
“表哥,謝謝你。有朝一日若有機會,朝暮定會報答表兄恩情,雖萬死而不辭。”堅定認真的語氣。
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我昔日將身心毫無保留交給了一個人,此後,不會再愛別人。”若是為了彌補傷痛而接受傅言景的愛意,那對他不公平。
沉默良久,隻聽傅言景輕笑一聲,隨後一隻大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頂,他道:“好,誰都不愛,愛你自己。”
傅言景給了台階,許朝暮便順著下來,笑道:“不僅要愛自己,還要愛平安喜樂。”
傅言景笑著看她,不說話。
隻要她不離開百草穀,便能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來日方長,總有機會。
……
自厲寒塵離開,鬼醫便再未離開過洞居,坐悶了,不過是溜去山下棺材鋪裏逛一逛,給厲寒塵置辦了一個棺材回來。
他想若是厲寒塵果真死在途中,自己便麻煩些跑一趟,將他給拖回來葬了。也算日行一善。
離半月還差三日時,厲寒塵帶著三樣寶物,拖著一身傷回來了。鬼醫接過沾滿鮮血的包袱,露出欣賞的笑容剛要誇讚時,隻聽哐當一聲劍落地的聲音,渾身是血的厲寒塵已倒了下去。
他的臉色血痕條條,顯得眉目愈發淩冽;嘴唇皸裂,滲出的血跡已經凝固。黑袍被血浸透,稍稍湊近,便有混雜的血腥味直衝鼻端,令人作嘔。
鬼醫扔下包袱,立刻將他拖到石床上扒了衣服,取出銀針將他渣成了個刺蝟,隨即運功替他將體內的金蟒毒逼出來。又將三樣寶物融合其餘藥材製作成藥丸給他服下,解了體內多種毒素。
厲寒塵一躺便是幾日,鬼醫常常坐在床邊自言自語:“臭小子是有多少仇人,尋個寶物竟還能遭人暗算。若那毒箭再偏他個一二分,這棺材就真用來裝你了!老夫還得給你挖坑,真是麻煩!”
語罷心生戲弄,將尚在昏迷中的厲寒塵拖進了棺材,笑嘻嘻蓋上棺材板,留了個通風口。
而這段時日,京城卻也不太平。毀了夏侯姒容貌的凶手仿若人間蒸發了一般,遲遲未有消息。
夏侯姒於皇宮醒來後,捂著臉哽咽不已,死活不肯見人。
那刀刃上抹了毒粉,深度滲入肌膚,她的半張臉已被感染,便是再好的藥膏也無法醫治。這讓她徹底崩潰。
整日發瘋時少不得要紮幾十個寫有許朝暮生辰八字的小人,而後累了又捂著臉哭。
夏侯姒與臨王夫婦的恩怨在民間被傳得甚是有滋味,還被人寫成了話本子,添了幾筆不存在的愛恨情仇,大賣。
而對於這一切厲寒塵卻半點未聽聞。
七日之後,他終於轉醒。一睜眼便見一張笑眯眯的臉自半合的棺材蓋外探進來。
見他醒來,鬼醫一掌打飛棺材蓋,嗬嗬一笑:“好小子,這七日可睡夠了?睡夠了便速速起來,咱們去百草穀。”
雖被鬼醫醫治過一番,奈何傷勢過重,稍有動作亦還是傷筋動骨地疼。他又怎會在乎這些,立刻起身欲跟著鬼醫離開。
鬼醫卻笑嘻嘻阻止,指著石桌上那一席黑暗料理,十分善解人意道:“你昏睡了七日,老夫特意為你做了此桌營養餐,先嚐嚐,咱們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