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拉薩的一舞
時苒醒來時，天光已然大亮，陽光透過窗簾打在她臉上，晃得人睡意漸消。
時苒轉過頭去，正對上葉慕初含笑的眼，桃花灼灼，三月春發。
時苒驀地想起昨晚的事，臉上一熱，拽著被子悶在臉上，不肯出來。
葉慕初的笑聲，在一旁響起，笑得相當惹人討厭！
“害羞了？”
葉慕初去拽時苒的被子，又喃喃說道：“本來腦子就不夠用，別再捂壞了。”
誰腦子不夠用啊！
時苒扯下被子，怒視葉慕初，可比臉皮厚度，時苒絕對不是葉慕初的對手，對視幾秒，葉慕初仍舊麵不改色心不跳，時苒已經心虛得不行，目光不由自主地閃躲開來。
誰知道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絲毫不知什麽叫做適可而止，他翻身壓住時苒，調戲道：“卿卿見我，目光灼灼，似賊。”
時苒怒，抬頭朝葉慕初下巴撞去，被他躲開，自己也得以從魔爪之下解脫。
她翻身下床，身上一夜輾轉地酸澀讓她差點腳步踉蹌在地上，幸好葉慕初眼疾手快，起身去扶她。
時苒本就氣他，如今這個罪魁禍首不避讓反而上前來，她扶著櫃子，甩開葉慕初，三兩步踉蹌跑到洗手間，從門縫裏探出頭來。
剛才被他調侃，時苒自然要回擊。
她臉上不忿，講道：“葉慕初，我本佳人，何須做賊，分明你才是賊，開天辟地的第一淫賊！”
葉慕初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對這麽一個稱呼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時苒氣結，狠狠關上了門。
等時苒出來的時候，昨夜的床單被罩已經煥然一新，桌子上還放了早餐，葉慕初還留了紙條說自己去到隔壁房間洗漱。
時苒心裏有些暖，這人倒還真的貼心，卻不知，葉慕初是真的有心去做早餐，但一早遊離的不明生物方某已經捷足先登。
她預先估計道兩人大戰三百回合後怕是精疲力盡，所以事先備好了糧草，畢竟她還是時刻擔心著被殺人滅口的。
葉慕初看見放在門口的早餐時，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看來自己和時苒注定是名聲不保了。
不過這樣，也好。
時苒坐在床上吃早飯，陽光從窗戶灑落進來，照得一室溫暖，不知不覺，已經又是一年仲夏。
時苒記得，盛安瀾曾和自己說過，當年她初到意大利的時候，便是仲夏。
想到這裏，她不免想起了如今又遠在異國的盛安瀾，上次他沒有跟著一起回來北京，再聯係便已經得知他在意大利了。
人是一種經不得距離和世事的摧殘的生物，不知為何，時苒突然有點感傷。
她看向窗口，瞥見昨晚葉慕初熄滅在花盆裏的那支煙頭。
昨晚迷蒙，她沒有細心注意，可現在慢慢想起來，她總覺得夜色中的葉慕初那麽落寞，身上好像有千鈞重的擔子，縱然他將腰杆背脊挺得再筆直，也掩不去其中的疲憊。
他活得很累吧，背負太多，隱藏太多，又許諾太多……
其實，時苒沒有和葉慕初說，她昨晚有一瞬間，對葉慕初的身體是那麽的熟悉，總覺得兩人不是第一次如此親密。
她禁不住地想，也許是葉慕初故意瞞著自己，也許她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懷了兩人的孩子，才迫不得已地遠跨重洋。
這些禁不住地猜想，或許是因為希冀，時苒希望真相是這樣。
但她不敢說，也不敢問，她不知道葉慕初心裏如何想的，她害怕兩人之間曾經橫亙的那個彼此不知的六年裏，有著什麽莫測的變數。
足以打破如今千辛萬苦才維係平衡的變數。
她實在是怕久了，不敢再試了。
葉慕初回來，兩人一起吃著早餐，時苒突然抱住葉慕初，頭埋在他寬厚地背脊處。
“這是怎麽了？突然變得愛撒嬌了。”
時苒不回答，她嗅著他身上清新的味道，隻覺得安心。葉慕初不知她怎了，就任由她這樣抱著。
末了，時苒輕輕念道：“葉慕初，把煙戒了好不好？”
葉慕初拍了拍她環在他腰間的手，說道：“聽你的。”
時苒笑了，盡管無聲，但收緊的手臂仍能傳達她的眷戀，她的諸多喜悅。
前幾日的諸多煩事將葉慕初早早安排的西藏隨行計劃擱置，時苒跟方雨凝和小助理去西藏的那天，他先給時苒送上了飛機，自己又坐飛機回了上海。
因為第二天轉坐的航班隻有一趟，傍晚到達後，時苒一行人在貢嘎機場附近的酒店留宿。
這片土地，無論是在過去還是在現存的記憶裏，對時苒來說，都是一片陌生的領域。
西藏，讓人總不免和朝拜兩個字聯係到一起。
時苒有些高原反應，但不嚴重，就沒有和其他人說，隻打算吃過晚飯後準備回房休息。
但方雨凝和助理小蘭似乎很有玩性，要拉著時苒去看這個城市的夜景。
時苒耐不過這倆人的裏外夾攻，自己也突生出對這個地方的好奇，換了身衣服，吃了些藥，就跟著乘車出來。
街上人並沒有很多，但也算不上稀疏，市中心也有著一個城市理應的熱鬧。
小蘭早就在網上查到，說在拉薩夜間的廣場總有些老少男女會穿上民族的服裝跳舞。
看見一個廣場正有一群人唱跳，方雨凝就讓司機停了下來，幾個人在這裏下車。
廣場上有拍照的，幾塊錢一張，攤上招攬生意的阿姨看見時苒幾個人過來，就熱情地走上前去招呼生意。
時苒鮮少旅遊，大多都是工作，在一個地方又一個地方短暫的停留，方雨凝也是個工作狂。
不過這次新配備的助理小蘭，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對好吃好玩的看得多做得多，看見照相穿著的民族服裝眼睛一亮，指著其中一整套色彩繁複的裙裝給時苒看。
確實是濃濃的異域風情，但時苒仍舊是搖頭拒絕了。
這些衣服來來往往太多人穿過了，說她矯情也好做作也罷，總之她不太能接受。
而且，這樣易於穿換的衣服，觀賞性也隻能算得上勉強。
看見小蘭有些失望的眼神，時苒覺得自己好像欺負了小孩子一樣。
方雨凝了解時苒，剛要跟小蘭解釋，就聽見時苒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攤子說道：“那條圍巾也很漂亮，”她側頭看向小蘭，征求意見似的問道：“你覺得呢？”
小蘭順著時苒指著的方向看過去，點了點頭。
“我披著它跳舞，你幫我錄段視頻可以麽？”
小蘭驚喜得連連點頭。
網上有一句話，叫做崇拜始於顏值，就是小蘭最開始對時苒對時苒的驚豔感覺，如果她披著圍巾跳舞，那該多好看。
方雨凝看著兩人，明知不妥當，但還是同意了。
其實，時苒和小蘭，又能差上幾歲呢，這個年紀女孩子該有的快樂卻很少在她身上看到。
如果能有機會縱容一時，就縱容一時吧。
時苒披著藍色印花的寬大圍巾，衝著鏡頭旋轉跳躍，動作熟悉得好像那力量是從骨子裏迸發出來，牽引她的每一個動作。
原來，她從沒忘記那站在舞台跳動的感覺。
藍色的圍巾被燈光和黑夜渲染得深了顏色，時苒的側臉也忽明忽暗，在鏡頭裏宛若一隻精靈。
幾分鍾的視頻之後，時苒已經有些氣喘籲籲，彎下腰，兩手支在膝蓋上，看著小蘭問道：“好了麽？”
小蘭方才如夢初醒，她似乎比時苒陷得更深，連聲道：“好了好了，苒苒姐，你真好看，像……仙女下凡，我發到你微信裏。”
時苒一笑，癱坐在地上，毫無形象。
難得方雨凝也不阻止她，由她任性。
時苒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手機，在燈光下依稀可以看清淡粉色機身，手機背麵用碎鑽鑲嵌成S&Y的字母輪廓。
這手機是葉慕初給她配的，以證明他們解決了所有問題可以坦然麵對彼此。雖然時苒對他之前的隱瞞也並沒有多在意。
更何況為了配合時苒的新手機，葉慕初還特意跟她換了情侶款，時苒必須得接受這份禮物啊，雖然看不出來這手機是什麽牌子的。但時苒相信葉總出品，必為精品。
時苒調出相機，對著前置鏡頭比出yeah的手勢，甜甜笑容被定格在相片裏。
“這個發給葉慕初……”時苒一邊喃喃著，一邊找到微信，把剛照的照片和收到的視頻一起發給了葉慕初。
葉慕初正在酒桌上應酬，聽見手機叮咚響起，下意識地拿起來看。
能給他發微信的，估計也隻有時苒了，其他人大都會自覺地給他打電話。
看見照片裏時苒的笑，葉慕初覺得心要被融化了。縱然是在這兒煩人的酒桌上，心情也驀地好了起來。
看見葉總拿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按，神情溫和甚至還帶著些微的笑意，一桌人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
蕭如一也坐在酒桌上，他一看自家老板這麽莫名其妙不分場合地做出這種滲人的事，就知道那是在忙著和老板娘聯絡感情，不宜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