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鬥智鬥勇又鬥嘴
那婦人引著百裏曉四人一路往祠堂去。
白飄飄一路望去,村道邊皆是數不清的招魂幡,不由奇怪:“大嫂,咱們村裏是挨家挨戶都死人了嗎?”
“不是的,雖然死了一些,但也沒有這樣多,這是玄天道長的主意,說是山魈看到了,會認為這家已經沒有活人了,就不會再來,如此,大家好能活命。”
“哦,障眼法啊。”白飄飄明白了,又問,“這玄天道人是很厲害的神仙法師嗎?”
“這我也不清楚,但是族長說他是得道高人,應該是錯不了的。況且我們每家每戶都給了供奉,香油錢足足是家裏一年的進賬,連我嫁過來時的陪嫁首飾都奉給了玄天道長,應該是可以保住全村人的平安吧。隻是不知為什麽,還要我的孩子去祭山……”說著,那婦人又傷心的哭起來。
白飄飄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好說:“吃人的已經走了,那玄天道長也可以走了,你的孩子也就不用祭山了。”
百裏曉卻搖頭道:“未必。”
“怎麽呢?”
“斂財人豈可讓財路輕易斷送呢?”他神色凝重,吩咐冷離道,“一會兒記得見機行事。情況不妙的話,咱們就立刻動身往青泥嶺去,直接進山。對了,小白,你記得跟在我左右。”
“為啥啊?”
“你不辨方向,跑丟了我去哪裏找你?況且,你是我的侍衛。”
“知道啦,”白飄飄應聲道,偷偷撇撇嘴,嘟囔著,“一天要講八百回。煩不煩啊……”
村子不算小,走了好一會兒路,不知怎麽,白飄飄每每遇到路口總是想轉彎進去看看,幸虧有這婦人領路,才一路走到了三間高高大大的房屋前。
房屋上書“祠堂”二字。
這祠堂處在風門村的正中間,連著東南西北各一條村道,延伸開去,北邊那條就是往青泥嶺去的必經之路。
百裏曉五人正要進去,祠堂的大門突然被打開,跑出來一個孩子。
那孩子一看到婦人,忙鑽進她的懷裏,大聲哭喊道:“娘!娘!救我!”
緊隨其後追出來一個人來,就是孩子的爹。
他扯著孩子的胳膊往祠堂裏走:“趕緊回去!誤了道長的法式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正說著,又從祠堂走出來五六個村民,打頭的是一位老者,粗布衣衫,白須及腰,正是風門村的族長。
族長對著大漢道:“連你的娃娃和婆娘都擺不正,你還配做風門村的後人嗎?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大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惱羞成怒,一巴掌將母子倆打倒在地,罵道:“臭婆娘!不在家好好待著,哪個讓你出來逛的?!”
那婦人捂著臉,披頭散發地哭道:“求求你,放過娃娃吧!”
“這娃娃要是不祭山,咱們風門村的人都得叫山魈吃掉!”
“不會的!不會的!這位公子說過了,那吃人的不是山魈,是人!而且那人已經離開了,對不對,公子?”婦人轉頭求助地看向百裏曉。
百裏曉朗聲道:“此話不假。”
族長一看四人打扮,問道:“你們是何人?”
“過路人。”
“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百裏曉抬手一指,“從那座山上來,”又回手想前指,“到青泥嶺去。”
族長一愣,大怒道:“不可能!那山上從來沒有人活著走出來過!你們在撒謊!來人!給我打出村去!”
五六個村民圍過來,就要動手。
百裏曉正色道:“且慢!如果老人家能證明我們說的是謊話,不用各位動手,我們自會離去。”
“荒唐!”族長怒道,“去那山上的都有去無回,怎麽證明?”
“如果我沒記錯的,老人家您的兒子不是見過那所謂的山魈嗎?何不叫他出來對峙?”
“如何對峙?”
百裏曉平靜說道:“若我們見過的是同一樣東西,山魈也罷,人也好,總能說得出衣著相貌吧?兩相一對,不就明了?若我們都見過那東西,而我們四人卻能毫發無損地從那山上出來,不就能證明山上的並不是吃人的山魈嗎?”
族長聽後,沉默了半晌,道:“帶阿大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雙目無神,頭發蓬亂,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被帶了過來。他仿佛沒有看到眾人一般,一個人沉默不語地蹲在角落裏。
百裏曉皺眉看他,問族長:“他的神智可還清楚?是否能聽懂我們說的話?”
“能聽,但是說不清楚。”
百裏曉沉吟了一下,道:“可否借紙筆一用?”
片刻後,紙筆奉上,百裏曉就著桌子,筆走龍蛇,唰唰唰,快速地塗抹著,一會兒功夫,白紙上,一個活靈活現的元禦風就在紙上呼之欲出了!
白飄飄不可思議地看著百裏曉:“你怎麽畫得怎麽像啊?我都不知道你的畫技這麽好!”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喏,拿去給他看看。”
白飄飄依照吩咐將畫展開,走到牆角,拿給阿大看,問:“你看看,是不是和你在山上見過的人是一樣的?”
那人暗淡的眼珠挪到紙上,盯著看了一會兒,忽然雙手抱頭,大喊大叫起來:“走開!走開!不要吃我!救命啊!”
白飄飄看他極度害怕,瑟縮發抖,心有不忍,便伸手點了他的穴位。阿大安靜下來,慢慢睡著了。
白飄飄將畫拿給族長看,道:“您看,這回可信了吧?如果這畫裏不是您兒子見過的那個所謂的山魈,他又怎麽會如此害怕呢?”
族長沉吟不語。
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從族長身後的房間傳了出來:“何方妖女,在此胡言亂語?!”
話音剛落,一個看起來隻有十歲大的小姑娘被五六個道士簇擁著,從後室裏走了出來,屋內瞬間縈繞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兒,像檀香,又像果香。
小姑娘一身紅色道袍,梳著高高的道士發髻,眉間一顆火雲形狀的紅痣如火焰一般紅的發亮,仿佛在熊熊燃燒一般,襯著她一雙丹鳳眼目光灼灼。
她狠狠地盯著白飄飄,厲聲喝道:“你是何人?竟在這妖言惑眾?!”
白飄飄一愣,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有道士回答:“大膽!居然對玄天道長不敬?!”
“玄天道長?!”白飄飄上下打量她,“怎麽是個小女娃?我還以為是個白胡子老道呢!”
“有眼無珠!我們道長天賦異稟,年逾四十依舊是童子之身,是玉皇大帝派入凡間拯救眾生免於六道輪回,得道升仙,佑人平安,你等愚民肉眼凡胎,怎能辨識我們道長的上仙之身?竟然在此胡說八道?!那山魈是厲鬼化作,需九九八十一個童男童女獻祭,十兩金元寶八八六十四錠,百兩銀元寶七七四十九錠,各色寶石三百二十六顆,埋於山腳四方位,才能將那山魈壓住,否則無名業火將會吞噬風門村,一人不留!”
百裏曉嗤笑一聲:“好厲害的人物!這不像驅妖,倒像是辦嫁妝呢!”
“休得無禮!”
那五六個道人倒是耳尖,揮舞著拂塵就圍了過來,將百裏曉四人圍在中間,六人依次順時針繞著他們轉了起來,嘴中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麽。
冷離利劍出鞘,眼神冷峻,一身戒備。
白飄飄也沒想到這些道人居然會先出手,也連忙將棉花棒抽出,拿在手中,緊盯著道士們。
隻見他們順時針轉了五圈以後,逆時針又轉了五圈,步伐倒是整齊劃一,各個嘴上嘟囔著聽不懂的咒語,除此之外居然再無別的行動。
白飄飄隻覺得頭暈目眩,不耐煩地說道:“到底在幹什麽?怎麽總在轉圈?”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玄天道長,也就是那個小姑娘說道:“你等已經中了本仙人的大苦咒,七日之內,必將六感全無,手腳無力,靈魂出竅,魂飛魄散!永無超生之日!”
白飄飄一愣:“不會吧?轉個圈就這麽厲害?”
百裏曉冷笑一聲:“從小到大,裝神弄鬼我見得多了,巫蠱之術,厭勝之術,紮紙人,做替身,沒見過八百也有一千,倒是第一次見識到大苦咒。”
“難不成是同道之人?”
“不敢與道長比肩,我等凡夫俗子豈會有此超凡見識?這位道長,我且問你我畫的所謂山魈可是假的嗎?”百裏曉語帶譏諷。
“道可道,非常道。亦真亦幻,亦幻亦真。”玄天道長避而不答。
這時,那六個道人已經停止轉圈,退回到她身旁。
白飄飄眼尖,看到走在最後的小道士腳步踉蹌,臉色蒼白,便問百裏曉:“你看他怎麽了?”
話音未落,那個小道士卻“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霎時間,酸腐之氣彌漫開來,令人作嘔,白飄飄忙掩住鼻子。
百裏曉嘲笑道:“原來是轉暈了。”
冷離悄聲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話已說明,咱們還是盡早抽身。”
“也好,她故意不答,顯然別有所圖。走!”
四人身形一動,除了那個嘔吐不止的小道士,剩下的五個道士嗖地一下圍了過來,擋住了四人的去路。
冷離長劍一橫:“讓開!”
他氣勢迫人,逼得道士們後退了一步。
玄天道長突然厲聲道:“爾等身中大苦咒,隻有本仙能解!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仙可以賜你們一枚解藥。”
白飄飄隻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百裏曉卻明白過來,“原來是要花錢消災。”
“倒是不笨。”玄天道長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香袋來,取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顆丹藥,“此丹是太上老君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練得的保命金丹,任爾等中了如何厲害的咒語都能化解。隻需黃金百兩即可取得。”
百裏曉一笑:“這位道長,不,是這位上仙,您看我們四個像是身懷百兩黃金的人麽?”
“本仙識人無數,這位公子的氣度不比凡人,非富則貴。”
白飄飄忙伸手攔道:“公子,你可不能上當啊!你想想這大苦咒是他們給我們下的,這解藥又是他們賣的,根本沒經過我們同意,完全是強買強賣,自說自話嘛!”
“還不算笨。”百裏曉拍拍她。
玄天道人神色微變:“心誠則靈。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難道公子想就這麽帶著詛咒離開,不顧自己死活嗎?”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算我們身首異處,也不勞您收屍!冷離,走!”百裏曉輕蔑一笑,轉身就走。
玄天道長神色大變,怒火中燒,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給本仙抓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