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見如故似摯友
白飄飄從未見過王飄然這樣的女子。
當然,在自在門,除了她師父之外也再無女子了。
師父在吃食照應上一樣不缺她的,但是卻絕對不會是她促膝談心的夥伴。
這是她第一次與一個同齡女子秉性相投,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不過,這也難怪。
白飄飄是從小長在自在門,無人拘束,天真爛漫。
王飄然是從小長在長公主膝下,無人敢管,一切隨性。
長公主最喜歡這個與自己一般脾氣的小女兒,所以特別寵溺她。她雖然集萬般寵愛於一身,卻不似榮潤公主嬌蠻霸道,反而個性大而化之,隱隱透著江湖豪氣。
兩個花一樣年紀的姑娘,躺在一張床上,嘰嘰咕咕說個不停,直說到天都泛白了,王飄然依然興致不減,道:“飄飄,你想過你將來的如意郎君是個什麽人嗎?”
“還沒,”白飄飄揉著眼睛,“你有想過嗎?”
“當然了!我要嫁的人,一定要是一個萬人敬仰的大英雄,一身本領,氣吞山河!”
“有這樣的人嗎?”
“我覺得一定有,隻是我還沒有遇見罷了。所以我才沒有出嫁啊,我在等他。”
“那要是等不到怎麽辦?”
“等不到就繼續等。”
“嗯,有道理。”
“對啦,對啦,那你呢?”王飄然拉著她的手,調皮問道。
“我?”白飄飄打了個哈欠,“我不知道。”
“難道你都沒有遇到過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就是見不到會思念,見到了會高興的人?”
思念?高興?
白飄飄納悶地說道:“難道會是二師兄?”
“二師兄?”王飄然聽著眼神一亮,道,“你還有師兄?”
“嗯,我有四個師兄,一個師姐。師姐我從沒見過,四個師兄裏與我最好的是二師兄。”
“那他是個什麽人?”
“嗯,二師兄他武功高強,比百裏曉身邊的冷大哥還要厲害,而且還會做弩箭給我玩兒,會給我出主意,會製毒也會醫人。雖然我常常闖禍,惹他生氣,但是他從來沒有責罰過我,對我很好的。”
“哇哦,還有這樣的人?那他現在在哪裏?”
“我不知道,他有事,可能是回了自在門。”
“那你不想他嗎?”
白飄飄想了想,道:“有時候也會想起他。”
“這樣啊,那他想你嗎?”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問過他,不過他答應事情辦好後回來找我,陪我練功的,沒人陪,我的功夫其實都有點兒退步了。”
“那,他來了,我也要看看他!好嗎?”
“當然可以了!你這麽喜歡練武功,為什麽不拜師學藝呢?”
“唉,你不知道,我是不足月生下來的,先天不足,從小體弱多病,好不容易十歲以後開始一點點好起來,母親照看得緊,她雖然事事依我,卻不讓我練武,也曾經拗不過我,找來女師父來教我,女師父卻說我根本不是練武的材料,隻教給我了一套五禽操,教我勤習,能強身健體。還別說,每天練一次,身體真的越來越好了,所以我看到身懷功夫的人就特別羨慕。”王飄然歎了口氣道,“我好羨慕你啊,可以有師父,有師兄,還能遇到什麽百裏曉、冷大哥這樣的武林高手……”
“百裏曉可不僅僅是武林高手,還是古月國的二王子,”白飄飄糾正她說,“我能上京城來尋親,多虧他了,要不是做了他的侍衛,我還來不了這呢。”
“那他可是你喜歡的人?”
“喜歡?你是說見不到會思念,見到了會高興?”白飄飄仔細回憶著,緩緩說道,“我總能見到他,所以不知道有沒有思念過他……”
“那見到他以後,你會高興嗎?”
“嗯,會啊,可是我見到小石頭也很高興啊……”
“小石頭是誰?”
“是百裏曉的內侍。”
“內侍?”王飄然一愣,笑道,“那也不算是男子啊。”
“是這樣嗎?”白飄飄又困倦又迷惑,“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待我也是很好的,還給我買新衣服穿……”她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我對他也很好,我最講義氣了……還把二師兄推薦給他……”
說著說著,白飄飄睡了過去。
王飄然推了推她,發現她已經微微打起鼾,笑道,“你好有趣,我真喜歡你,你答應我,要做我永遠的好朋友啊。”說著,她也閉上眼睛睡著了。
兩個姑娘還在夢鄉之中,長公主劉玨便帶著如平如清進宮去了。
要讓白飄飄這個孩子認祖歸宗,得先稟告母後和皇帝才是。劉玨心裏已有打算,事不宜遲,需盡快決斷。
慈寧宮內,皇太後還未起身。
長公主正在外間等候,就見皇帝劉穗一襲龍袍,乘著龍輦來了。
“皇長姐,這麽早,你怎麽到母後這裏來了?”
“見過聖上。”長公主依例行禮,道,“我有要緊的事情,想要稟明母後,沒想到,殿下也來慈寧宮了。本來這事也要稟告聖上的,不如一起聽一聽再去?”
“皇長姐,母後昨日偶感風寒,朕放心不下,上朝之前繞路這裏,前來請安。不過,今日,朕要接見各國使臣,接受朝拜,恐怕不得空,時辰耽擱不得。”
“既如此,我就在母後這裏侍疾,等聖上下朝後再來這裏,長姐有話相告,如何?更何況,此刻母後困倦,還未起身,聖上在這裏等也是耽誤時間,不如聖上先去忙,回頭再來?”
“也好,那就有勞皇長姐了。”
“你我同是母後所生,一乃同胞,這麽說可就見外了。皇長姐可是要不高興的。”長公主佯裝生氣,道。
“是朕失言了。皇長姐,請自便。”
劉穗離開後沒多久,孫太後便宣劉玨進殿。
“玉兒,今日怎麽來得這樣早?”孫太後正在梳頭,一看劉玨進來,便慈愛地笑著看她。
劉玨快步走上前,接過嬤嬤的梳子,給孫太後篦發道:“母後氣色真好,兒臣聽說您昨天偶感風寒,正擔心呢,進來一看,您紅光滿麵,哪有一點病容呢?”
“你這丫頭,一早上就抹了蜜似的,哄著哀家樂呢?”
“母後,您看您還不信?就說您這頭發吧,您見過哪位年逾古稀的老太君還能長出黑色的新發呢?您的頭發又多又密,一見仿佛五十許人,猛一見,倒不像兒臣的娘親,反而像是兒臣的親姐姐呢!”劉玨一麵說笑著,一麵手指翻飛,快速地將孫太後的發髻盤好,接過一隻金色掐絲鳳釵插入太後鬢間,對著銅鏡笑道,“這枝鳳釵雖然端莊名貴,卻太過素淨,母後,您看兒臣給您送來什麽好東西了?”
說著,她便從袖中拿出一枝珠花來。
太後笑道:“哀家都是老太婆了,帶什麽花樣不都是一樣的?哪能還像二八年華一般?有什麽好的,你自己留著戴吧,或者賞給飄然那丫頭也是一樣的……”
“飄然那丫頭一向不在脂粉穿戴上留心,給了她也是白糟踐東西,不如獻給母後,也是兒臣一片孝心呐。”
“什麽東西,這樣寶貝?”孫太後笑著,接過來一看,“呦,這不是古月國進貢的貓眼石嗎?貌似是你出嫁那年,先皇賞給你的,怎麽如今又拿出來了?”
“這貓眼石珍貴無比,父皇賞給兒臣,兒臣一直好生珍藏,不曾佩戴,倒是曾給青杏那丫頭戴過幾回,聊解她思鄉之情。”
“青杏那丫頭?”孫太後一愣,蒼老的臉上泛起憐意,“那孩子秉性純真,善良憨厚,還為皇帝誕下兩名帝姬,隻可惜,孩子福薄,年紀輕輕地就去了,哀家體諒皇帝一片深情,也許她保留了封號。唉,好端端地,說她做什麽?沒得惹哀家傷心。”
“是,兒臣不該惹哀家傷心,這是兒臣的罪過了。可是,母後,如今兒臣有一件事,事關重大,不得不向母後稟明。還望母後做主。”劉玨說著,便鄭重地跪拜在地上。
“什麽事,這樣嚴重?起來說話吧。”
“母後,兒臣這事萬望您能應允。”
“莫不是為飄然那丫頭求姻緣來了?”孫太後笑道。
“並不是為飄然,而是為了飄飄。”
“飄飄是誰?”
“正是昔日的華陽公主。”
“華陽公主?!”孫太後一驚,忙道,“怎麽回事,你快快講清楚!”
於是,劉玨將四方館的無戈先生前來請如平如清去教導禮儀,後發現白飄飄與青杏長得極為相似,又取得了青杏的畫像及如清如何確認白飄飄身份之事一一闡明道來。
孫太後聽後,道:“此事可做得準?”
“回母後,千真萬確。兒臣也把如平如清兩個帶來了,您可以聽聽看。”
“也好,皇室血脈不容亂姓,還是要細細查證才好。叫那倆丫頭進來吧。”
如平如清一見孫太後,便跪伏在地上,請安道:“奴婢恭請太後金安,鳳體安康。”
“起來吧。剛剛玉兒說,你們二人尋著了華陽公主,此事可有十分把握?”
“回太後娘娘,”如平答道,“奴婢所尋之人,相貌、秉性、脾氣都與玥主子極為相似。”
孫太後沉吟道:“這世上酷似之人也有,除此之外可還有別的憑證?”
如平道:“回太後娘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