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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試戲姻緣

  鼓樂齊鳴,酒過三巡,太監唱喏:“聖上有旨,為慶祝大涼開國以來,首位月華宗姬冊封,特置投壺之戲,命眾卿家依次投擲,每人限投三次,三次投中最遠一壺者勝出,聖上欽賜禦酒一杯,明珠一斛。”


  茂巴思王子第一個來投,隻聽他大喝一聲,三枝竹籌盡數投進最遠的那隻壺具中,金壺轉了個圈,倒在了一旁,竹籌也摔了出來。


  王飄然看得清楚,撇嘴嫌棄:“投壺講究禮節,投者從容安詳,哪有如此粗俗魯莽之人?難登大雅之堂。”


  榮潤卻冷冷一笑:“王飄然,也許這就是你的如意郎君呢,我看他這身莽夫氣質倒與你的刁蠻跋扈十分相配,可說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笑話?!”王飄然輕蔑一笑,“若說囂張跋扈,你榮潤公主認第二,誰敢認第一呢?我看這蒙古莽夫倒是公主你的良配!飄然在此,先向公主道賀!”說著,一仰頭,將杯中酒喝盡,挑釁地看向她。


  “你!”榮潤咬牙切齒,正要發作,長公主道,“你們二人再要口角不斷,本宮就奏請太後要你二人離席!”


  王飄然巴不得要走,榮潤卻忍了下來,好像不願離開,再沒半陰半陽找茬,扭過頭去看人投壺。


  第二人,是趙玖岱。


  白飄飄是認識他的,卻不知道他身手到底如何。


  隻見他奮力將三枝竹籌投向最遠的那隻金壺,可惜卻還沒到跟前就落了下去,一枝也沒有投進,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退了回去。


  王飄然挑眉笑道:“飄飄,你瞧這人,又急躁又好勝,又不知輕重,不知道天高地厚,倒是很配同樣無法無天、脾氣暴躁的那誰誰是吧?”


  白飄飄不明所以,一直惦記著百裏曉,心不在焉地答道:“誰啊?”


  “你怎麽也變笨了?難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旁邊那位傳染了?”


  榮潤大怒:“王飄然!你……”


  還未等她說出口,長公主沉下臉來,嗬斥道:“飄然,離席!”


  王飄然等得就是這句話,她霍地一下站起來,攥著自己的竹紋玉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如平見狀,連忙跟了上去,引她回慈寧宮等候。


  長公主皺眉歎氣,目送她離開,拉著白飄飄的手,“飄然若是有你一半和順,本宮就知足了。”


  “飄然姐姐可能是心情不好……”白飄飄忍著不將她中意二師兄的緣故說出來,隻好沉默下去。


  這時,她身邊的榮潤忽然“咦”了一聲,語氣中既有新奇又有讚歎,“那是誰?仿佛是古月國的?”


  白飄飄一聽,忙看過去,果然看見百裏曉一身華服,站在眾人之前。


  他星眉朗目,身姿挺拔,頭發上少了那些珠玉裝飾,看起來利落清爽了許多,隻見他手起籌落,“嗖嗖嗖!”三枝竹籌優雅地落入最遠的金壺之內,發出“當當當”三聲悶響,竹籌穩穩當當,紋絲不動,立在壺中,就好像百裏曉本人一樣神態自得,傲然於天地之間,引發眾人喝彩。


  太監唱喏:“聖上有旨,賜古月國二王子百裏曉禦酒一杯,明珠一斛——!”


  白飄飄的目光再挪不開去,直愣愣地看著數丈開外的百裏曉,嘴角泛起甜蜜的笑。


  長公主會意,拍拍她的手背:“眼光不錯。”


  “姑母……”白飄飄害羞地臉色通紅。


  “筆在這裏,寫上吧!”長公主將毛筆遞過去,笑道,“不再看看其他人了?”


  白飄飄目光堅定的搖搖頭,舉起手中的蘭紋玉籌,“我早就寫好了。”


  長公主一愣,笑道:“果然是情深義重的好孩子!”


  兩人說笑著,沒發現榮潤眼裏閃現著一抹陰霾。


  眾人比試過後,除百裏曉外,還有三人全中三籌,取得封賞。


  投壺過後,太監唱喏:“大涼開國六十六載,威震家邦,四海清明,文韜武略,人才輩出,聖上有旨,命眾卿家依次作詩一首或丹青一幅,以荷花為題,限時一炷香,文采斐然,氣質清遠者勝出,聖上欽賜禦酒一杯,玉如意一對——!”


  說著,一隊宮人捧來數盆荷花放置在眾賓客麵前,一人一盆。


  白飄飄看著眼熟,這些荷花好像是在劉曲那兒和趙貴妃那兒都見過。


  榮潤厭惡地看著荷花,啐了一口:“狐媚!”


  白飄飄不解地看向她,她也冷冷地回看著,不客氣地問道:“你看什麽?!”


  “看你啊。”白飄飄聳聳肩膀,“荷花很好看啊,哪裏狐媚了?”


  “你懂什麽?!”榮潤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輕蔑地瞟了她一眼,“蠢笨的東西。”


  長公主冷冷製止她出口傷人:“榮潤,身為公主豈可毫無儀態?安靜些,再放肆,本宮就奏請太後請你離席!”


  榮潤狠狠瞪了白飄飄一眼,雖然滿臉的不服氣,卻也安靜了下來,再不說了。


  一炷香時間很快就到了,皇帝親自走下高台,沿著坐席依次看過去。


  路過茂巴思的桌子時,對他桌上宣紙上的一團黑墨絲毫不奇怪,隻淡淡吩咐道:“賞。”


  再往前走見了趙玖岱的詩,立在桌前,默默看了一遍,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眼裏滿是惋惜之色,隻好笑道,“瑞國公好教導,賞。”


  轉了一圈,回過來,看排在左側第一位的百裏曉的畫作,仔仔細細地欣賞了好大功夫,半天方回過神來,一臉讚賞之色溢於言表,和煦笑道:“古月國二王子好文采,好丹青,好人才!賞!”


  白飄飄看得清楚,不由也替百裏曉高興,滿臉喜色,喜悅漫上了眼角眉梢。


  長公主笑道:“不知他畫了什麽,叫皇兄龍顏大悅?”


  “是啊,可惜看不到。他畫畫很好的……”


  “無妨,一會兒本宮吩咐收畫的宮人拿來一看便知。”


  皇帝轉了一圈,一個也沒落下,全部賜了封賞,笑道:“眾卿家皆是文武全才,甚得朕意。來人,奏《芳醴之曲》,奉《魚躍於淵舞》,朕與眾卿家同樂!”


  言畢,殿上樂起,一眾身著火紅薄紗的舞姬魚貫而入,扭著柔軟的腰肢,散發著迷人的香氣,踏著輕快柔美的鼓點湧入到大殿之上。她們每個人都風情萬種,顧盼生輝,如風如柳,又如火如光,帶來柔順與熾熱。她們的腳腕和手腕上都纏著金鈴,叮當作響,讓人意亂情迷。這中間,又有一名舞姬最惹人注目,她應是異族女子,紅發綠眼,發如紅浪,媚眼如絲,披著黑紗,綴滿金片,身體如柔軟的靈蛇,在這群紅色如火的舞姬中顯得格外的神秘誘惑。


  她隨著音樂不斷穿梭舞動在各個桌台之前,所到之處,賓客皆為其傾倒,尤其是那個蒙古王子茂巴思簡直要將一雙充滿欲望的紅眼睛粘到她的身上,趙玖岱也臉色發紅,不停地咽著口水,連太子和二皇子都有些把持不住,意亂情迷,眾人之間,隻有百裏曉目光清明,對著她客氣一笑,完全不為她的舞姿身形而迷惑。


  長公主看在眼裏,滿意連連:“甚好甚好!”


  白飄飄還不明所以:“姑母,怎麽了?”


  “你呀,好福氣,碰見一名有情有義坐懷不亂的真君子,姑母替你高興!”長公主解釋著,“這就是第三項比試。本宮特意為你們安排的。”


  “比試?這不就是一場歌舞嗎?”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見微知著罷了。本宮如此大費周章,隻是希望你們所選定的姻緣情比金堅,能經受得住這世間的考驗。”


  白飄飄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謝謝姑母。”


  正說著,這名舞姬已經舞到太子桌前,扭腰擺臀,玉手輕抬柔柔地纏繞著他的肩膀上,碧眼如深邃的綠寶石,牢牢鎖在太子略略癡狂的麵上,鮮豔欲滴的嬌唇輕輕在太子耳邊嗬氣,吐字如蘭,輕聲笑道,“來吧,來吧,要我吧……”說著,紅舌在他耳廓上迅速一舔,轉身離去,跪在了大殿中央。


  樂聲已停,一曲顛倒眾生的《魚躍於淵舞》戛然而止。


  空氣人仿佛還彌漫著一片求之不得、悵然若失的曖昧,太子殿下失神地瞧著舞姬,舔了舔幹涸的嘴唇。


  三項比試全部結束,長公主這才想起王飄然的玉籌還在她手上,連忙起身去尋她,離席前囑咐白飄飄將蘭紋玉籌交給藍若嬤嬤。


  榮潤握著自己的竹紋玉籌,問白飄飄:“你寫的是誰?”


  難得榮潤能心平氣和地與自己講話,白飄飄不想再與她爭執,也不設防,“百裏曉。你呢?”


  榮潤輕蔑一笑:“此等貨色哪裏配的上我?全都是些沽名釣譽的蠢材!”


  “你怎麽能這麽說?……”白飄飄聽著很不順耳,這豈不是把百裏曉也罵進去了嗎?


  正說著,一名宮女走了進來,手中擎著一方托盤,“啟稟公主殿下,宗姬殿下,藍若嬤嬤命奴婢取玉籌,請殿下將玉籌放在盤內。”


  榮潤一伸手,將玉籌扣在盤子裏,回頭催促白飄飄:“趕緊放進來,太後等著呢!”


  白飄飄一聽,忙將玉籌也放進盤子中,遠遠看著那宮女將托盤交給了皇帝身旁的藍若嬤嬤,方隨榮潤一前一後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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