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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魂喪茺州城

  胡子頭就像一隻得勢的獵犬,帶著數百家丁,拿槍帶棒,挨個馬車搜去,挨個人檢查,挨個箱子翻檢,直鬧得人仰馬翻。


  齊斑岫在一旁怕得直打哆嗦,勸道:“國舅爺,國舅爺,您這是何苦啊……”


  百裏曉和冷離快速交換了眼神,暗道不好,再這樣下去,恐怕白飄飄的藏身之處要暴露,怡德郡主的秘密也有被揭穿的危險,便道:“不知國舅爺府上家賊是何模樣,可有畫像?散出去找豈不是更快?總比耽誤在這裏強。”


  趙天賜淡淡答道:“沒有畫像。不過,不用王子操心。這人嘛,總是能找到的。我說她是賊,她就是賊。”說完,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百裏曉,自顧自笑起來。


  百裏曉心中“咯噔”一下,看來找家賊是假,找麻煩是真。可這趙天賜的目的又是什麽呢?難道真的是為了白飄飄不成?可剛剛看起來倒是很像臨時起意啊。


  看了眼在趙天賜身旁唯唯諾諾的齊斑岫,百裏曉知道這人是不中用了,現在唯一可用的人是李銳了。


  正準備叫冷離去請,誰知李銳身邊的人卻先來了,說李相舟車勞頓,剛剛中暑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百裏曉一怔,抬頭看看湛藍的天,這雖然是正午,但是日頭也沒有十分毒辣,早上還生龍活虎的人中午就人事不省了?


  看來,他是不想趟這趟渾水,不想出頭得罪人。果然老謀深算。


  百裏曉心中泛起一陣苦笑,此人隻可利用,不可結交。


  如今之計,隻能將郡主的身份抬出來壓製趙天賜了,不到萬不得己,絕不能大動幹戈。


  定下心神,百裏曉笑道:“國舅爺,怡德郡主從京城不遠萬裏來到茺州城,舟車勞頓,疲憊不堪,染上風寒,雖然有所好轉,但恐怕不宜再受驚擾。也請國舅爺不要耽誤郡主行程,免得叫郡主殿下病症加重。”


  “生病了?”趙天賜懶懶一笑,“好辦。我府上有的是郎中,不如讓郡主到我府上醫治,病好了再上路不是更加便宜?況且,怡德郡主天人之姿,我等一介草民早有耳聞,今日過茺州城而不得一見豈不是人生一大憾事?不如,就請郡主移駕到我府上小住幾日吧。”


  “國舅爺,你……”


  “哎,王子殿下不必費心,我那別院早已經修繕一新,郡主別說小住幾日了,就是長住不走也無不可,”趙天賜說著,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睛上下打量著百裏曉,臉上露出鄙夷之情,“若是殿下沒本事留住郡主,不如由本公子代之,如何?”淫邪之光從他眼中飄過來,“本公子調教女人的本事,這茺州城可是人盡皆知的……”


  “你!”百裏曉怒氣上湧,狠狠瞪著趙天賜:“本王敬你是趙貴妃胞弟,處處忍讓。但怡德郡主是當今聖上嫡長姐長公主之女,聖上欽封的怡德郡主,你如此無禮,出口無狀,枉顧天威人倫,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冷冷瞥向一旁以嚇得抖似篩糠的齊斑岫厲聲喝道,“齊司馬!你也聽到了!趙天賜以下犯上,冒犯郡主,氣焰囂張,無禮至極!你身為大涼官員,吃著朝廷俸祿,難道就任由趙天賜如此胡作非為嗎?他不分青紅皂白攔住兩國和親隊伍在先,又言語無禮不恭不敬在後,難道不該治罪嗎?”


  此時齊斑岫已經嚇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豆大的汗珠不停從臉上滑落,直流進他又短又胖的脖子裏,將官袍打濕,“這這、這……下官……下官……”


  趙天賜卻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裏,倒是慢悠悠地從轎子裏站了出來,一隻手搭在隨侍的仆人身上,斜斜的站著,扯出一抹嘲諷的笑:“王子殿下好大的口氣……本公子尊稱你一聲殿下已是給你麵子,你區區古月國,彈丸之地,不過是我大涼的番邦屬國罷了,更何況你這個王子不過是公主生的,名不正言不順,連這姓都是靠人施舍才得來的,居然還在這大言不慚?當真可笑!”


  百裏曉隻覺得一股怒氣湧上心頭,臉上卻怒極反笑:“沒想到國舅爺倒是做足了準備,打聽得如此細致清楚。也許是本王記差了,咱們曾經是見過的。就在您那別院之外……”


  趙天賜慌忙打斷他,厲聲吼著:“胡子頭!人找到沒?!”


  “奴才該死,還沒找到那女賊……”


  “什麽女賊?!本公子要的是郡主!給我把郡主請到府上去!立刻!”


  百裏曉一聽,這趙天賜軟硬不吃,居然要硬搶?!正要出手相攔,卻見以朱嬤嬤為首的送嫁陪侍已經將郡主所在的馬車團團圍住,手持棍棒,大喊道:“誰敢無禮?!膽敢冒犯郡主先過我等這一關!今日我等就是喪命在此,也要護住郡主名節!護住我靖國公的聲譽!”


  趙天賜冷冷一笑:“好個忠心護主!今天誰攔我的路,我就殺了誰!正好,你們人多,黃泉路上也不寂寞!胡子頭!愣著幹什麽!殺了他們!”


  “是!”


  百裏曉還未阻止,那胡子頭已經帶著人將郡主的陪嫁之人一刀一個殺得七零八落,血流成河。


  一轉眼的功夫,怡德郡主的送嫁隊伍已經被殺得一人不剩。


  朱嬤嬤躺在郡主馬車車輪之下,鮮血從她身上的兩個黑洞洞的傷口汩汩流出,躺了滿滿一地,她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睜著,定定地看向百裏曉,仿佛在說,請一定要保護好郡主……


  百裏曉心有不忍別開眼去,其實怡德郡主早已經死了,但願她們在黃泉路上能再相認。


  可憐陪嫁侍者隻有棍棒,無刀無劍,又並無習武之人,才頃刻間命喪於趙天賜的惡奴之刀劍之下,忠心可表,命運可歎。昨天還鮮活的生命,今天就消失殆盡了。


  眼看著胡子頭就要掀起郡主馬車車簾,百裏曉輕喝一聲:“冷離!”


  冷離早已按捺不住悲憤之意,得令後如離弦之箭一般“噌”地一下飛到馬車之上,一腳將胡子頭踹翻在地,長劍一出,大喝道:“誰敢近前,殺無赦!”


  “哈哈哈——”趙天賜卻大笑起來,好似瘋癲一般,“你們古月國要造反?!”


  “趙天賜!你指鹿為馬,胡作非為!竟然為了一己之私肅殺數十條人名,靖國公府數十陪嫁侍人在你刀下枉送了性命!你搶奪我古月貢品在前,殺大涼和親送嫁者在後!更有甚者,意圖玷汙郡主名節!本王為聖上欽封郡主儀賓,頂天立地大丈夫,今日若是不能維護郡主安全還有何麵目立於這天地之間?!齊司馬!勞煩你做個見證!今日本王百般忍讓,卻換來失掉數十條人命,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百裏曉疾聲厲色,痛斥趙天賜,說罷,一手抽出長劍一把,握在手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焉能不戰?!”


  趙天賜卻仿佛置若罔聞,隻癡癡地笑起來:“好一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好一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笑著笑著,居然笑出了眼淚,“其實哪一個不是呢?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不錯,你的貢品是我搶的,不過已悉數獻給了我那尊貴的貴妃姐姐,也算是本公子替你送上京罷了……就那些東西恐怕都入不了姐姐的眼,早不知賞給哪個小宮女了,你又何苦念念不忘?”


  “豈有此理?!”這番顛倒黑白的言論叫百裏曉氣結,“這世上當真有如此無恥之徒?!本王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替這茺州城的百姓除害,替靖國公府雪恥!”


  “百裏王子且慢--!”突然,從兩旁跪著的百姓裏走出兩個人來。


  一人在前,扯掉頭上的鬥笠扔在地上,聲音郎朗如澄澈乾坤,聲如洪鍾:“聖旨到——!茺州司馬齊斑岫接旨!”


  齊斑岫忙手腳並用地爬過來,結結巴巴道:“臣、臣在……”


  那人將一道皇詔遞到他手中:“密旨在此。”說完,朝百裏曉微一頷首,“許久不見。”


  百裏曉一愣,慶王?再細一看,不是慶王,是景王劉離。


  “臣拜見景王殿下。”


  “王子多禮了。”景王劉離虛扶一把,“叫王子受驚,本王實在於心不安。”


  “景王殿下明鑒,剛剛此番衝突實非臣之本意,臣也是被逼無奈,絕無不臣之心。”


  “王子多慮,剛剛種種,本王已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熟記於心。本王此次西南之行是奉上諭而來,為的是兩件事。一是調查貢品被劫一事,二是史寧風失蹤一事。現已查明,這兩件事均是趙天賜所為。”


  百裏曉瞳孔微微一陣,俯身而拜:“我國貢品確實為趙天賜所劫,但那日天色已晚,臣一行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並不能確認到底是被誰所劫。今日見到他才有了十分的把握。至於史寧風,本王隻知道他是鎮遠將軍,卻從未有緣得見。”


  景王微微一笑:“本王明白。”說著,臉色一沉,冷冷掃過趙天賜:“你自封國舅,為害一方,膽大妄為,藐視天威。來人,把他給我拿下!凡是拒捕者,斬立決!”


  話音未落,隻見從街道兩邊躥出來數百黑衣人,將趙天賜等人層層包圍住,長劍散發著冷光,仿佛地獄來的使者。


  趙天賜臉色慘白,掛著若有似無的一抹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本已命不久矣,又有何懼?我一生摯愛早已化作塵土,所得皆非佳人,所為遭人怨恨,一生受人擺布,不曾獲得片刻自在。怎麽?連死都要我聽別人的嗎?我趙天賜偏不!胡子頭,給我劍!你們若有一人投降後退,我殺一人,有兩人臨陣脫逃,我殺兩人!聽明白了嗎?”


  森森的寒意籠罩在他的身上,胡子頭神色雖懼又怕,但也緊咬牙關,“我的命是國舅爺的!奴才們的命也是國舅爺的!兄弟們!給我殺!”


  霎時間,刀光四射,劍影飛起,景王的黑衣人與趙天賜的家丁護衛糾纏在一塊,城門前亂做一團,趙天賜的攔截之勢早已土崩瓦解。廝殺聲響徹天際,慘叫聲此起彼伏,一個個身影慢慢倒下去,噴湧而出的鮮血染紅了茺州城的青白石地磚,沿著縫隙慢慢滲進土中,匯流成河,仿佛修羅地獄。


  百裏曉立於戰圈之外,位於景王之後,他隱隱覺得景王好像在待人接物上有了變化,似乎和氣了一些,可是又一想,剛剛靖國公府數十人被殺,他都能按兵不動,為的就是拿到趙天賜親口承認搶奪貢品的口供,此人心思之狠、情之冷漠可見一斑。


  慢慢地,殺聲減弱了,那是因為趙天賜的人都死了,隻剩下他一個癱坐在軟轎之上,一把長劍搭在手邊。


  景王努努嘴,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人上前查看,回稟道:“殿下,此人已死。”


  “怎麽死的?”


  “心悸而死。”


  景王輕蔑一笑:“不堪大用!居然是嚇死的。”


  那人是景王身邊精通醫術之人,想了想回稟道:“此人先天不足,心血虛滯,又染了……花柳,早已病入膏肓……”


  “晦氣。”景王不容他再說下去,麵帶厭惡,轉過身來,“回京複命。”


  百裏曉送走了景王,終於順利離開了茺州城,眼看著城門越來越小,他心裏卻沒有放鬆下來。趙天賜雖然狂妄,可有的話卻是不錯的,自己的位置確實尷尬,此番和親不知是福是禍。其實,自己隻是想平安的活下去,和飄飄白首到老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對了,飄飄呢?


  “殿下殿下!無恨他不見了!箱子、箱子……也空了……”小時候慌慌張張地跑來,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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