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洞房花燭懵懂夜
百裏曉果然沒有食言,等著大典結束順利回宮以後,他去給太後請安回來後,連喜服都沒換,就叫人來傳她去正殿的書房相見。
白飄飄也沒換衣服,一身紅彤彤的喜服,喜氣洋洋地就去了,推開門,發現百裏曉坐在一把能容納三個人入座的長椅子上,椅子上還鋪著華麗的錦繡蒲團,一名侍衛打扮的人正跪在他身前,垂首不語。
白飄飄覺得在這宮裏,自己還是要裝一裝的,便也一拱手,行了個侍衛禮,朗聲道:“拜見殿下。”
她一身女裝,卻行男子之禮,看起來不倫不類的,可這書房裏除了冷離就是小石頭,兩人一個是不會笑,一個是不敢笑,隻有百裏曉無奈地笑起來,抬手招呼她走過來:“看來,真要找人教教你這王宮裏的規矩了。”
哼,誰要學你們的規矩啦?白飄飄撇撇嘴,快速走了過去,心裏惦記著畫中人,便也管住了自己不去與他吵架,一迭聲問道:“我夢裏的人你找到了嗎?”
要是譚姑姑在此,肯定要喝止她的,哪有人可以質問太子殿下?還滿嘴你呀我呀的,成何體統?
但是譚姑姑不在這,隻有冷離和小石頭,兩人是知道她真實的身份和在百裏曉心中的地位,所以此刻隻裝作天聾地啞,一絲聲音都不發出。
百裏曉卻愛她這個樣子,不拘束,也不生分,沒有防備,像極了剛剛認識她時候的樣子,“找到了啊。這不,來人在這等著回話呢。我怕你不信,特意叫人等你來了再說,你這回可別再說我騙你了。”
“哎呀,知道啦,男子漢大丈夫的怎麽那麽記仇?”白飄飄白了他一眼,一轉身,便蹲了下去,低著頭問跪在地上那個侍衛,“你叫什麽啊?”
那侍衛一愣,卻還是如實答道:“回稟……”他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白飄飄,隻好垂下眼,略過稱謂,“屬下金六,為金組暗衛。”
“金六……”白飄飄鄭重地點點頭,“我得記住你,是你幫我找到了人,回頭我好好謝謝你呀!”
“屬下惶恐。”金六忙趴跪了下去,額頭碰地,“能為殿下分憂,是屬下之幸,不敢言謝。”
“殿下是殿下,我是我,不管怎麽說,你幫了我這個忙,我總要謝你的……”
“屬下不敢……”
百裏曉憋著笑看著金六就快被白飄飄逼瘋了,忙走下座位拉著白飄飄站起來:“好了好了,你的謝意他已經收到了,別嚇著人。”
“怎麽嚇人了?”白飄飄眨眨眼,“我師父說過知恩圖報,難道不對嗎?”
“對對,當然對,”百裏曉拉著她走回椅子前,一同坐了下去,“可是你不是想知道畫中人在何處嗎?還是先問這要緊事才是正事啊。”
“啊,對,先辦正事要緊。”白飄飄也沒管自己坐在哪兒,身子前傾,望眼欲穿地盯著地上跪著的金六,“你快說吧,那畫中人在哪兒?”
百裏曉也補充了一句:“金六,把你探聽的消息,一五一十回稟出來,不得有誤。”
金六臉色一凜,連忙答道:“回稟殿下,經屬下多方查探,發現穀王殿下封地嘉明城有畫中人蹤跡,已著人嘉明城送畫像來安陽,不日即能到達。”
“穀王?”白飄飄聽得雲裏霧裏,“這又是誰?”
“穀王名奚,為王上的庶長兄。王上登基那年,冊封其為穀王,封地嘉明城。”百裏曉緩緩說道,“說起來,穀王今年也過了花甲之年了。”
“那我夢中這人和穀王會有什麽關係嗎?”
“這……”百裏曉沉吟一聲,“還是要等嘉明城來人回報方能知曉。你再耐心些,等上幾日。”
“那到底要等幾日呢?”白飄飄心中著急,她總覺得好像有結果,卻有沒有確切的結果,心裏好像裝著年糕生得那群小貓亂糟糟的,“那個什麽嘉明城離這裏遠嗎?要不我自己去尋人也是可以的!”
百裏曉一聽,連忙阻止她道:“你人生地不熟的,又不辨方向,跑丟了可怎麽辦?嘉明城離安陽城雖然不遠,但是多山地丘陵,馬匹不好行進,不過最多七八日,也會有消息來的,你快把心放在肚子裏,千萬不要亂跑……”
“啊?”白飄飄一聽,就耷拉了肩膀,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還要七八日啊?”
“你都等了十幾年了,還差這七八日嗎?”百裏曉看她生動的麵孔隻覺得可愛,溫和了語氣安慰她,“耐心些,我陪著你等。”
“可是,我在這宮裏像坐牢一樣,度日如年哪……”
百裏曉眉頭皺了皺,心生一計:“那是因為你沒有事情做,覺得無聊罷了,我幫你找些事情做就好了。”
“那做什麽呢?”白飄飄鼓著腮幫子,若有所思地說道,“可千萬別是抄書啊,我最討厭抄書了,好像之前有人叫我抄過什麽經,佛經嗎?那些字好像我都不認識……是誰叫我抄的來著?是師父嗎?……好像不是……那是誰……”
百裏曉聽在耳裏,隻覺得心髒砰砰直跳,抄書?佛經?那不就是無戈先生在四方館叫她抄過的嗎?飄飄是不是一點一點在恢複記憶?
他的目光鎖在她的身上,一眨不眨,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道,好像怕驚擾到她一般:“你……還記得是誰讓你抄的佛經嗎?”
“嗯……”白飄飄眉頭越皺越深,喃喃自語著,“是誰呢?……是誰呢?好像有一個人……”她一邊說著,一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又困惑又苦惱,“咦?我怎麽想不起來了呢?那人到底是誰啊?”
百裏曉看著她一臉茫然,心有不忍,“好了,想不起來就算了,日後慢慢再想吧。”
此時,金六已經被冷離帶了出去,他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汗,向冷離請教到:“還請大人明示。”
冷離低聲在他耳邊說道:“殿下給你的畫像,去城外找臉生的畫師臨摹一張,隻求七八分相似即可,再將畫做舊,七日之後帶來回話。”
“屬下遵命。”金六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領命而去,太子殿下叫他說的話已經說完,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至於是真是假就與他無關了,聽命行事就是他暗衛的職責所在。
此刻,安排金六說謊的百裏曉握著白飄飄的手腕不肯撒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飄飄,今天替嫁的忙你還沒幫完。”
“我怎麽沒幫完?”白飄飄想起今天經曆的一切,頭又覺得疼了起來,“我不是在遇到襲擊之後還是上了轎子,和你去了那個什麽寺廟,看了半天野人跳舞,又跪又拜了好久,我都沒怎麽吃東西,難道還不算幫你的忙了?怎麽就成了沒幫忙呢?”
“幫是幫了,”百裏曉眼角閃過狡黠的光,“可是,這嫁人除了祭天禮拜還有別的儀式呢!”
“還有什麽儀式?”白飄飄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問道。
“隨我來你就知道了。”不由分說,百裏曉拉著一頭霧水的白飄飄出了書房進了寢殿。寢殿內早有一溜宮女捧著各式婚慶器物站著,有捧著如意的,有捧著蓮子的,有捧著金銀器的,滿滿站了一屋子,領頭的是兩個一高一矮的老嬤嬤,正滿麵含笑地朝百裏曉二人福了一福。
高個的慶姑姑看見白飄飄就這麽進來了,忙吩咐道:“太子妃娘娘的喜帕怎麽不見了?來人,快尋了來給娘娘蓋上。”
太子妃娘娘?白飄飄心想,她說的不會是我吧?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見小宮女已經手腳利落地簇擁上來,連扶帶攙將白飄飄送到喜床前坐好,又為她蓋上了喜帕。
百裏曉滿麵春風,嘴角含笑,一撩衣擺,大大方方地往她身邊一坐,和氣說道:“勞姑姑久候了。”
“太子殿下言重了,奴婢等受太後娘娘所托,定不辱使命。”說著,矮個的朱姑姑就走上前來,將百裏曉的的左衣襟壓在了白飄飄的右衣襟上,早有小宮女捧著果子跟了上來,慶姑姑一把一把抓起棗、栗子、花生還有其他一些幹過,緩慢又莊重地灑於喜床上。高高的紅色帷幔垂了下來,將坐在喜床的兩人籠罩在一處。
慶姑姑滿麵含笑,恭祝道:“殿下娘娘早立子、花著生。”
“好好好,賞。”百裏曉笑意更深,伸手接過朱姑姑遞給他的鑲著十六顆如意星的秤杆,便去挑白飄飄的蓋頭。
在兩位姑姑“花好月圓,稱心如意”的喜慶唱喏中,白飄飄的紅蓋頭被掀了下去。雖然,百裏曉早知道她長的樣子,剛剛也還見過,可是此刻卻在見到白飄飄懵懂好奇的樣子時,他的心還是不可抑製地狂跳了起來,就如那龍鳳呈祥的紅燭光一般。
白飄飄與他不同,她的腦子裏隻有這是幹什麽,那又是幹什麽的各種新奇疑問,絲毫不見新娘子臉上應該有的粉麵羞怯。懵懵懂懂地,接了宮人遞過來的銀製酒杯,看著百裏曉一飲而盡,她便也一仰頭喝了個幹淨,嗯,有點兒果香氣的甜。
咂咂嘴,有些意猶未盡。可是那姑姑卻不再給倒酒了,反而收回了酒杯,手腳麻利地給她散了頭發,拿著黃澄澄的金剪刀“哢嚓”一下剪下去了一縷,和百裏曉的剪下的那縷頭發合在一塊,用紅繩綁了起來,交到百裏曉手中。
看著宮人們低頭無聲地快速退了出去,白飄飄眨巴眨巴眼睛:“這就完了?”
百裏曉將二人的頭發小心翼翼地裝到隨身佩戴的香囊中,捏了捏,轉頭笑問:“你說呢?”
“不是應該上點兒東西來吃嗎?我都餓死了……”白飄飄說著,便抓起床上的花生吃起來,嘴上還抱怨道,“酒也隻給喝一口,真小氣!”
百裏曉忍俊不禁,看著身穿喜服的白飄飄雙腿盤起坐在喜床上嗑著花生吃,好像一隻偷油吃的小老鼠,不由心情大好,也顧不上宮裏的規矩,朗聲吩咐道:“小石頭,傳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