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心魔夢魘
鄔皓老祖早已成就歸意之境大圓滿，與化物之境隻有一線之隔，但他不敢晉升，甚至無意間的獲得了晉升的契機，他也不敢去做晉升之事。
此原因不在於外在的困難，在於心中的愧疚。
昔年大徒兒的身亡，鄔皓老祖能阻止，可阻止，可因為那大義，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徒孫雨聞霽弑師功成。
此事久久存於鄔皓老祖心間，久久的折磨著他，他以往的枯坐便是緣於此事。
愧疚存久，於心中成魔，成魘。
心魔夢魘時常來找鄔皓老祖，鄔皓老祖不希望他今天來。
“徒兒，今日為師是為了你的小師弟才去借那天劫，你……就算要來找為師，也等天劫降下之後再來吧……”
驍勇的畫道之途已經走向了與常人不同的道路，這條路或許前有古人，但鄔皓老祖沒能為他尋到那類骨人，那麽驍勇的路需要他自己摸索著走。
這般的路要走好，最好就是多知道一些路，以之做個借鑒，做個印證。
青州秘境是上古獸修大能的洞府，上古時候和今時今日存有不同，這份不同是修煉方式的不同，是法寶法術的不同，驍勇要是了解這種不同，無疑便多了解了一種路。
鄔皓老祖因驍勇有所請求，這份請求似乎得了應答。
天上有天劫劫雲凝出凝厚，地麵上有雲霧雲海凝現凝成。
此雲霧雲海非是來自水霧相凝，它來自鄔皓老祖的畫道。
驍勇從未問過鄔皓老祖的畫道為何物，今日一見，也是驚訝不已，因為雲霧雲海出現不久，其他事物相繼出現。
遠方有光，橙黃明亮，那是日出的晨輝。
晨輝裏混著一點黑暗，尖尖的，像針尖。
天上有著點點黑影，翅膀輕扇，是點綴天空的海鳥。
海中也有點點黑影，尾鰭輕翻，是暢遊雲海的海魚。
有風起，帶起了浪花，浪花遠蕩，蕩得遠處的那點海眼左右搖擺，原來那是桅杆。
有桅杆相連就是船，船為大船，駛近駛過，顯出它的真實模樣。
有桅杆卻無風帆，是船卻無船舵，這是一艘兩頭相同的船，也是一艘不是拿來乘坐的船。
修為修至凝形時，畫道之物異能凝做與真實無異的實體模樣，入韻歸意的境界時，畫道之物出現時無非多了韻味和意境，再至化物，則是滿滿的韻味和意境的添入，使那畫道之物的層次高過真實事物。
這個層次的高是各方麵的高，比方尋常的荷花，化物之境的修士凝出的必定外形、香味等等都完美得毫無瑕疵。
那些晨輝、海鳥、海魚、雲霧雲海，暫時還不得無瑕完美，但各種韻味意境已然滿滿，就是那桅杆船的韻味意境似乎很是詭異。
突兀的橫亙那處，船和船的桅杆交接之處成了坐標原點，船的兩頭和桅杆成了坐標上的三條線。
刹那之間，鄔皓老祖所對的雲海之上的天地仿佛被分成了兩個部分。
仔細看去，這兩個部分是完全對稱的。
有著這份對稱的對分，船的韻味和意境就含著滿滿的公平味道。
不過下一刻，這份公平被打破了。
船的一頭下沉，另一頭上翹。
下沉那頭，有一個突然出現的大象石像壓在了船頭，因其重量，導致了船的受重不同。
隨著船的傾斜，是天地的傾斜，而在這傾斜的情況出現之下，想要重回公平的味道，就需要施加一股力量，也就是這時，一股令所有人倒抽涼氣的氣息湧現出來。
有人識得這氣息，也懂得這氣息所代表的東西。
“這是老祖的絕技，‘詭船稱象’！”
詭是詭異的詭，因為那氣息詭異，鄔皓老祖少有在眼前對敵之時，就是施展這股氣息，以之將敵人拉入上翹那頭船頭，若是那人站在了船頭卻止不住船的上翹，此人不死也傷。
此時此刻，鄔皓老祖沒有敵人，那股氣息就沒有拉人去到船頭，他拉的是天劫劫雲的一團。
劫雲不存生命，就不存在身死魂亡的結局，存有的是崩碎崩散。
一崩一散，劫雲蘊含的力量融入了船頭，傳至了另一個船頭，引得那個大象石像也作崩散。
石像的主動崩碎下，兩個船頭再回相平狀態，隨即肉眼可見的，晨輝、海鳥、海魚、雲霧雲海起了幾分變化。
驍勇還沒看清它是什麽變化，它們突然間的全部崩散了。
鄔皓老祖看清引出變化的源頭，臉色一變，變得淒苦，變得無奈。
船頭又有沉下又有上翹，上翹的是方才壓有大象石像那邊，下沉那頭……而今多了一個人。
正冠，長衫，一手持書，一手搖扇，是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
他嘴角含笑，溫潤溫和，他眼有期許，期許的卻是鄔皓老祖的身死道消。
他是鄔皓老祖的大徒弟，雨聞霽的師尊，晟嚴的師祖，昔年弑師慘案的身亡者，驍勇聽聞多次的大師兄，俞邇慢。
船頭的俞邇慢當然不是真的俞邇慢，他是鄔皓老祖的心魔和夢魘。
他站在船頭，那處船頭的下沉之勢極快，三兩息間，船沿位置便接觸到了雲海海麵。
鄔皓老祖想阻止，可心魔夢魘這種東西哪裏是他阻止得了的？
“噗！”
鄔皓老祖噴出一口血霧，這是他做出阻止之事遭受的反噬。
禍不單行，剛剛崩碎崩散了一團劫雲的天劫劫雲暴漲三倍，雷鳴閃電隨之而起。
雷鳴顯得無比的低沉，相應的，閃電也變得無比的陰暗，但是天劫之威卻顯得無比的恐怖。
驍勇先後嚇退了兩次天劫，此刻感受天劫的威力，也是倒吸涼氣外加無力之感驟生。
其他人，不管是不是想趁機對付鄔皓老祖的，紛紛或暴退或後撤，隻為遠離天劫。
鄔皓老祖擦了一下嘴角血漬，他沒退，他也沒得退，他輕歎一聲，反進身形，他進的方向是青州那片汪洋所在的方向。
心魔已出，夢魘已現，鄔皓老祖自知此次晉升是不可能實現了，而晉升失敗的代價，在此時就一個死字，他不能要他的死死得毫無價值，就決定借轟殺他的天劫的餘威抹除盡可能多的守護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