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欺詐
魔鬼比誰都清楚在場的這三個窮光蛋有多少家底。
沃克很機靈的問道：“能先讓一個人離開，然後再帶回兩枚金幣獻祭給你，怎麽樣？”
“你在尋找規則的漏洞嗎？小獵巫人？”魔鬼笑容收斂：“我最討厭破壞規矩的人！”
“當我沒說過！”沃克立馬認慫，又想了個招：“嘿！我能拿其他等價的東西代替金幣嗎？”
“不行！”魔鬼讓金幣繞著他們不斷飛來飛去，“你們人類不是把這些金閃閃的石頭稱作貨幣嗎？我隻接受貨幣，明白嗎？”
現在這枚小小的金勞恩，就象征著維爾他們生存的希望，沃克和胖頭娃的視線都不由自主追隨金幣看來看去。
隻有維爾在低頭沉思。
這引起了魔鬼的注意，他好奇的打量著維爾：“可憐又愚蠢的人類小子，你已經選擇了放棄？”
“不，公正的魔鬼先生！”維爾抬起頭，眼神很亮，“我能給出代價！”
“哇哦，那可真值得期待，我不覺得你能點石成金。”
魔鬼笑容燦爛，身子往後一靠憑空出現了一張古樸的黑鐵王座，祂好整以暇的坐了上去，翹上二郎腿，“你可以開始了。”
維爾看向金幣：“我能先拿到它嗎？”
“當然！”魔鬼打了個響指，飛來飛去的金勞恩落在了維爾麵前。
他伸手握住了希望。
深呼吸了口氣，看了眼獵魔人和大頭娃，說道：“首先，我們都能確認，在這裏魔鬼先生是最強大的存在，祂說的話就是規則、契約，值得我們信任，無論被動或者主動的信任，對嗎？”
獵魔人聳聳肩表示認可，小臉發紫的大頭娃自然是拚命點頭。
維爾又看向魔鬼，示意祂表態。
魔鬼臉上笑容消失：“你說得對。”
“那麽，我們可以在這裏締結一段值得我們在場所有人包括魔鬼先生的信任關係！”維爾再次向他們征詢。
獵魔人依舊聳肩，胖頭娃還是拚命點頭，瞧他們迷糊的表情，顯然是弄不清維爾在折騰些什麽。
唯有魔鬼的神情越發嚴肅了，他考慮了一會兒才點頭：“你說得對。”
“很好！”維爾笑了，接著問魔鬼：“魔鬼先生，能給我紙筆嗎？”
魔鬼打了個響指，紙筆憑空浮現在他麵前。
維爾將金勞恩遞給沃克，“我們的雇傭關係終止，現在這枚金勞恩屬於你。”
等沃克接過了，他又馬上拿回來。
獵魔人一臉懵圈：“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來替你保管！”維爾看了眼魔鬼，“在魔鬼先生的見證下，我會給你寫一張存折收據，看好，這是一枚金勞恩的收據！你的金勞恩會放在我這裏保管一百年，而一百年後，你需要再拿一枚金勞恩作為保管的費用，才能從我這兒取走屬於你的那枚金幣，明白嗎？”
他將寫好的收據撕下來交給沃克。
“什麽？”獵魔人完全不懂，攤開雙手：“我為什麽要把金幣給你保管？而且你還得再收我一枚金幣作為管理費？”
“很簡單的道理！”維爾解釋道：“你拿到這枚金幣，說不定會不小心弄丟，也可能被人騙走，總之因為種種緣故，你放在身上都不保險對嗎？”
不等他回答，維爾又道：“但是，如果你想保管好這枚金幣，想想看，還有什麽地方比魔鬼先生這裏更加保險呢？”
沃克被他說服了，想了一陣後點點頭：“你說的有點道理，我確實經常丟錢，但一枚金勞恩管理費也太貴了吧？”
“一百年的管理費！我不可能無償替你幹活對嗎？而且你已經拿到了收據，意味著如果我弄丟了你的金幣，必須給你補上！”
“好吧，你是對的。”沃克撓了撓臉：“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把一件簡單的事弄得這麽複雜？”
維爾沒有理睬他，朝鬼娃子招招手：“我借給你一枚金幣，拿好，這枚金幣屬於你了。”
胖頭娃不像沃克那麽多問題，他接過了金幣，拚命點頭。
維爾這會兒又寫好了一張收據，“我貸款給了你一枚金幣，一百年後你將償還我本金帶利息共兩枚金幣，收據拿好！”
然後在胖頭娃和獵魔人困惑懵圈的眼神中，維爾朝魔鬼喊道：“看到了嗎？魔鬼先生，我們都擁有了一枚金幣，並且還剩餘了一枚金幣，這足夠支付我們安全離開這裏的代價了！”
“什麽意思？”沃克和胖頭娃看看維爾又看看各自手上的收據。
魔鬼沉默了很久，開口問道：“我隻看到了一枚金幣，你說的另外三枚金幣在哪裏？”
維爾沒有回答祂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魔鬼先生，在您看來，貨幣是什麽？真的隻是金子、銀子或者銅板嗎？它們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更沒有任何魔法，又有什麽價值呢？”
魔鬼用手撐著下巴，“繼續說下去。”
“貨幣隻在流通的時候存在價值，否則堆積成山的金子也隻是好看的裝飾品而已。打個比方，我用一個承諾換取魔鬼先生您的一個承諾，這兩個承諾的價值當然不對等，但為什麽交易能完成，是因為金幣嗎？不，是因為我們存在信用關係！
也就是我信任魔鬼先生您，您也願意信任我，所以不需要金幣，我們也能達成交易。換句話說，隻要存在信用關係，那麽即便是一張紙，也擁有了和金幣同等的價值！”
沃克和鬼娃子都目瞪口呆了，魔鬼陷入了沉默。
維爾緊張的心跳加速……抱歉，我心掉了。
總之，他這套理論能否說服魔鬼也是個未知數。
竭盡全力的壓榨腦汁，維爾又道：“而且，貨幣也能看作是一種債！不論我們是否願意，我們都欠著魔鬼先生債——我們的性命都在魔鬼先生的手中！
按照魔鬼先生您的規矩，需要用三枚金幣才來轉移債權關係，對吧？基於我們已經達成了信任關係，我剛剛用存款貸款的方式轉移了債權關係！”
他其實在偷換概念，用非常複雜和拗口的理論說辭，掩飾真實目的——欺詐魔鬼。
但有意思的地方在與，維爾的這套理論縱然說的天花亂墜，如果你不去深思考慮的話，那就狗屁不通。
像獵魔人沃克就一直用看傻子的眼神盯著維爾。
但如果你真的去思考或者研究理論背後的東西，那很可能會陷入到某種名為經濟學的怪圈當中。
維爾在賭博，他賭狡猾奸詐的魔鬼不像沃克那麽蠢！
……
當資本越發向著抽象化概念化靠攏，不再是單純的銅板、銀幣或者金勞恩時，這頭史無前例的怪物就已經開始展露獠牙，它能不斷強大自身，到那時，即便是天堂的眾神，亦或者地獄的魔鬼，都將被這頭怪物所吞噬！
——節選自諾斯·卡爾爵士與《帝國商業報》記者的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