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事業
小山坡上,夏風徐來,吹動著陳暮與郭嘉的袖袍。
坡上有幾顆大樹,樹下青草碧綠,樹上藤條葳蕤垂下,在風中飄蕩搖曳,遮蔽出了一片綠蔭。
二人像久別重逢的老友,站在樹邊眺望遠方,時而高談闊論,說起天下大勢,時而輕聲細語,聊起家長里短。不知怎麼地,他們像是都十分了解彼此,互相之間,總能看見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郭嘉長嘆道:「與子歸兄聊天,像是坐在庭中有春風拂過。許多見解,令我茅塞頓開,一些問題也都迎刃而解,嘉自愧弗如也。」
陳暮沉吟道:「看待萬事萬物,都要透過現象看本質。當你看透了這世間的本質,就如同一團亂麻之中找到了源頭,事情就很好解決了,這也是做人與做事的根本道理吧。」
郭嘉認真問道:「子歸兄,嘉還有一問。」
「你說。」
「我是想問兄,為何選了劉玄德?」
「原因很簡單。」
陳暮淡然一笑:「因為路近。」
「路近?」
郭嘉不明就裡。
天下謀士,無不是等待局勢明朗之後才開始擇主。
哪有一開始就選了一位的主公?
更何況劉備剛起步的時候,也不過是微末草莽之輩而已,哪裡能看得出來他有君主之像?
陳暮笑了笑說道:「我剛才跟你說過,黃巾之亂鬧起來的本質是什麼?」
郭嘉毫不猶豫地答:「政治黑暗,官員腐敗,天災人禍,瘟疫橫行,豪強佔據大量田地,百姓無所依靠等諸多因素。」
「是啊。」
陳暮感嘆道:「這已經是末世之像,我的家鄉蒲陰也遭了黃巾之災,所以才想往北邊避禍,剛好與大哥遇上了而已。」
如果說是他主動去找的劉備,那就太假了,蒲陰離涿縣不遠,說是往北避禍,恰巧遇上,更加真實些。
郭嘉不由笑了起來:「劉玄德,還真是好運氣啊,不僅有關張萬人敵,還有兄這般大才輔佐。若能擊敗袁紹,等伯安公一死,以宗室苗裔登基,怕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吧。」
「呵呵。」
陳暮俯瞰遠方風吹粟苗,頗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大哥做皇帝,也總比曹操做皇帝的好。」
「難道子歸兄覺得曹公沒有為君之像?」
郭嘉反問。
「有啊。」
陳暮毫不遲疑道:「若這天下還有人能如高祖光武般掃清寰宇,那也就只剩下大哥和曹操了。」
「可惜曹公起步尚晚,連徐州都沒有得到。」
郭嘉苦笑道。
在聰明人面前,也沒必要遮遮掩掩。
因為從陳暮出兵開始,就已經證明曹操現在的野心和想法。
所以還不如大大方方一點,反正陳暮也知道,要是繼續裝聾作啞當糊塗蟲,反讓他笑話。
陳暮說道:「曹操走的是霸道之路,雖可縱橫一時,卻不能縱橫一世。大哥走的是王道之路,唯以仁德,方能成就萬世基業。」
「這世上哪有什麼萬世基業啊。」
郭嘉感嘆:「強如大秦,亦不過是二世而亡嗎?」
陳暮卻道:「我知道有。」
「哦?」
郭嘉心中不信,卻饒有興趣道:「還請子歸兄解惑。」
陳暮目光陷入了回憶之中。
他想起了那個盛大浩瀚的共和國,自苦難中崛起,自崛起中發奮,奮勇之追,以短短七十年的時間,就追上了西方几百年的沉澱。
這裡有無數科學家,無數的學者,無數的軍人、醫生,以及無數努力建設的勞苦大眾,他們前仆後繼,能人輩出。
哪怕面對西方世界的打壓,面對無數不公正的待遇,也依舊在逆境之中,創造出無數的輝煌。
這樣的國家,豈不是萬代昌盛,豈不是一個能永立於世界之巔的中華盛世?
「你呀,不懂。」
陳暮搖搖頭,仰望蒼穹,忽然只覺得有些寂寥。
這天下之大,又有何人能懂他呢?
諸葛亮、郭嘉、龐統、賈詡、荀彧、荀攸等等這些人,或許已經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智者。
可跟他比起來,差距遠遠不是智力,而是那份卓越見識,那份至高理想。
他們最大的願望,或許就是輔佐一位君王,成就一代偉業。
可這樣的格局,又如何跟胸中藏有丘壑的陳暮相比?
郭嘉察言觀色,在那一瞬間,他看到的是陳暮眼中的寂寞和言語之中的真誠。
恍惚間,他竟有些相信陳暮剛才說的萬世基業,是真的。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真情流露更加真實呢?
一時間,郭嘉無比好奇,追問道:「子歸兄不說,我又如何懂?」
陳暮笑了起來:「你真的不會懂,我問你,你現在看待春秋以前,殷周時的人,你是什麼心態?」
看待殷周時期的人?
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郭嘉一時遲疑,思索片刻,答道:「除太公望外,其餘,皆如狄夷也。」
這不是在貶低殷周,也不是誇姜子牙,而是一個事實。
很多人以為古代社會沒什麼差別,都是封建社會,但實際上,無論從生產力、創造力、兵力各朝代的差距都非常大。
如殷周時期,是奴隸社會,全國總人口也不到千萬,生產力極低,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文明,因為文字、知識在當時都沒有普及。
這裡說的普及,是說連貴族都不一定能學到知識。
因為那個時期,其實只能算文明的草創期,甲骨文只是刻在龜殼或者獸骨上,用以占卜記事的文字,還沒有竹簡書籍讓文字傳播。
包括我們熟知的《六韜》,很多人以為是姜子牙的著作,但實際上此書成於戰國時期。所以實際上春秋戰國,才是中華文明的啟蒙時期,而非殷周以前。
自春秋戰國再到秦漢時期也是一個重要的跨度,春秋時期百家齊放,各類思想碰撞,秦漢吸納這些文化,才有了這一時期的剎那輝煌。
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自然是一個重大跨越。
而此後,唐朝海納天下,宋朝以半壁江山,養活一億多人口,再多明清時期的火器、紅薯、玉米等等,各朝代總體來說,都是在進步,只是進步空間不像西方工業革命那麼大而已。
因此漢末的人,其實是屬於封建社會的初期階段,與明清在制度上或許差距不大,同樣的地主控制大量土地,不給國家納稅,導致起義不斷。
但在生產力上,雙方的差別還是非常明顯。像明清時期棉花紅薯玉米都已經普及,造就了所謂的康乾盛世。
簡單來說,社會的發展三個階段,既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現代社會。
我們作為現代人,看明清時期的人,其實也跟看原始人差不多。
那麼同樣的道理,郭嘉作為封建社會的人,看奴隸社會的人,跟我們看待明清時期的古人也沒什麼區別。
聽到郭嘉的回答,陳暮微笑著說道:「奉孝,你知道嗎?正如你看待殷周時期的先人一般,我看待你們,乃至這天下人,亦如看待蠻夷一般。」
「包括天子,劉玄德,曹公以及天下無數智者?」
郭嘉心中駭然,掀起波濤驚浪。
這是怎麼樣的自負,才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他看殷周人如蠻夷,那是因為殷周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
更加優越的文明以及進步的社會給予了郭嘉足夠的底氣。
但陳暮跟他是同一時期的人,憑什麼有這樣的底氣?
他的自負,從何而來?
如果是一個瘋子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一笑了之罷了。
可郭嘉很清楚,作為一名頂尖智者,陳暮不可能說出這樣的瘋言瘋語出來,且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全是真情流露。
這是最讓郭嘉覺得驚悚的地方。
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事實,那就是陳暮或許真的是站在另外一個角度看待他們。
或許,自己在他眼裡,也真的跟蠻夷沒什麼區別。
這是郭嘉這般驕傲之人,所不能忍受的事情。
所以郭嘉一定要追問個明白,到底是什麼讓陳暮如此有底氣。
陳暮卻只是笑了笑道:「包括,這就是眼界的不同呀。你要明白,一個人的能力,決定了他能否成就大事的底線。但一個人看待事物的眼光,卻能決定他最後能做到多大的事業。」
郭嘉試探道:「一統天下,都不算大事業嗎?」
「算,也不算。」
陳暮沉吟道:「一統天下,卻不能穩定江山,如始皇一般二世而崩,又有何意義。最終王朝不斷更迭,未來的朝代,不是外敵入侵覆滅,便是內部矛盾爆發,長則三四百年,短則數十上百年,循環往複,何談萬世基業?」
「外敵入侵?」
郭嘉笑了起來,說道:「子歸兄多想了吧,這南北周邊蠻夷,哪個不是被我大漢雄威打得服服帖帖,不說衛霍遠征漠北,單說強悍如那鮮卑,自檀石槐之後,亦再無南下之力,若非此時中原內亂,恐怕該覆滅的是他們才對。」
陳暮當然知道這是基於自己知道華夏五千年文明歷史的基礎上做出的判斷,郭嘉雖然聰明,可深陷於這個時代,被時代局限,不能預知未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他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郭嘉糾結,只是笑了笑:「透過現象看本質啊,奉孝,你要記住。任何事情沒有絕對,不要立馬去否定。你想想,如果北方草原上的蠻夷剛好有個檀石槐,中原又處於內亂,你猜會如何呀?」
「那也只是子歸兄的猜想而已,檀石槐這般人物,多少年才會出一個呀。」
郭嘉搖搖頭。
漢朝先是打垮了匈奴,然後又是鮮卑,這幾百年下來,外族就沒有在漢人手中佔到過便宜,以至於漢民族的百姓,對待草原民族,充滿了驕傲。
然而西晉短短五十一年的歷史早已經證明,任何敵人都不能小覷,哪怕是人口只有幾百萬的草原民族,一樣可以統治中華大地。
但陳暮自然不可能去跟郭嘉說這些問題,稍微談了兩句,便轉移問題道:「即便外敵入侵不可能,那內部矛盾依舊是一個無法解決的根源,奉孝我問你,你的家族佔據有多少畝田地?」
郭嘉遲疑片刻:「約數萬畝。」
「天下像你這樣的豪強世家又有多少?」
「不知雲幾.……」
「每縣或多或少都有,一縣之地不過數十萬畝田土,大半被豪強世家佔據,百姓能有多少?」
「這.……」
「任何朝代,都有佔據大量資源的貴族,有土地的利益獲得者,他們擁有的力量、權力、財力,如果集中起來,就連天子都難以與之匹敵。」
陳暮侃侃而談道:「正如武帝酎金奪爵一般,雖然削弱了無數侯國,但也只是將幾乎接近於他的大地主消滅,而無數的小地主,卻如跗骨之蛆一般,不斷地在吸這個國家的血。將來你郭奉孝哪怕輔佐曹操稱帝,你的家族了不起繁華兩三代,等到曹操和你死後,後來的皇帝若有心削弱這些世家的力量,一樣也會採取如武帝一般的方法。我的祖先曲逆侯不過四代,到如今家族已是泯然眾人矣。然後再過個兩三百年,朝代更迭,你的功績也不過是記在史書里的一筆。」
「.……」
郭嘉沉默不語。
陳暮繼續道:「千百年後,你在這歷史長河裡,唯一的影響力就是幫曹操奪了天下而已。你以為這是大事業,可在我看來,不過是河流中一點微末浪花而已。」
聽到他的話,郭嘉忍不住道:「那按照子歸兄所言,什麼才是大事業?」
「大事業者,始皇一統天下,書同文、車同軌,讓原本散亂天下的人統合在一起,此為天下至功至偉也!」
「難道高祖光武一統天下不算?」
「不算。」
陳暮搖搖頭:「始皇做的事情是什麼?是將原本分裂的天下統一,讓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共同的身份——秦人,到了現在,則變成了漢人,這叫做民族認同感,自此之後,這片土地,將再也不會分裂!」
「民族認同感?」
郭嘉喃喃自語,在這樣的一個時代,能聽到這種論調,確實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不錯。」
陳暮點點頭:「所有人都是漢人,不再像先秦時期,秦人趙人齊人韓人楚人一般地域分裂,這就是最大的貢獻。」
「除此之外,還有何算大事業?」
郭嘉又問。
陳暮道:「孔丘,管仲,李耳,韓非,墨翟,許行等諸家先哲,可謂大事業者。」
「哦?」
郭嘉不解:「他們又無一統天下,何來大事業?」
陳暮道:「你郭家小杜律,傳自哪?」
「乃前漢建平侯杜公所創。」
郭嘉毫不猶豫地回答。
「建平侯所創的小杜律,又來自哪?」
「額……」
郭嘉一點就透,明白了陳暮的意思。
陳暮笑道:「正是他們,開創了禮儀,制定了法律,教會人們仁愛、道德、禮法,才讓我們有了衣冠,有了傳承,有了一代一代的文明,你說這算不算大事業?」
文明這個詞出自《周易》,包括《尚書》也都有記載,指的是文德昌盛之意,所以在這裡出現並沒有什麼不妥。
郭嘉點點頭:「仔細一想,今日之世,確實多有受先秦百家之恩惠,若無他們,亦無秦漢。那除了這些先哲,還有何事可以談是經天緯地之大事業呢?」
「李冰、王景。」
「他們?」
「怎麼,覺得他們的功績不足?」
「興修水利也算嗎?」
「我來問你,他們二人的功績,是否惠及後世千百年?」
「應當是吧。」
「那你若是輔佐曹操一統天下,能惠及多少年?」
「若按子歸兄所言,朝代更迭,大體也不過是少則三五十年,多則三四百年耳。」
「不錯,若是這樣,奉孝還覺得李冰、王景之功績,不算大事業嗎?」
陳暮反問。
李冰、王景一個修都江堰,一個修黃河,都是穩定千年,惠及後世的大工程。
特別是黃河,作為母親河,這條大河不知養育了多少華夏兒女。
若不是宋朝畏懼外敵,自掘墳墓,把黃河給挖了,王景治河惠及的就不止是八百年,可能後世新時代都還能繼續穩定下去。
聽到陳暮的話,郭嘉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因為他說得確實有道理,建造一個朝代,君臣努力多年,開創一份基業,結果按照歷史循環,兩三百年就沒了,給後世造成的影響也有限。
而都江堰和黃河,卻是一項幾千年的工程,這份功績將會永遠流傳。
正如後世雖然無數人罵隋煬帝是昏君,可不能否認的是,如果不是他開鑿了大運河的話,那麼古代南北交流,依舊會十分困難,絕對不會像唐朝以後那般便利。
看待問題要辯證的看,隋煬帝不是什麼好皇帝不假,但大運河確實是一件好事也是真,是非功過得從各方面分析,不能一杆子打死。
「奉孝,這就是長遠目光與短淺目光的區別呀。」
陳暮感嘆道:「我看到的是未來千百年後,而你只爭朝夕。只覺你死後,哪管洪水滔天,這般心胸,沒有百年之後,又如何能開創出萬世基業,功績永久留存?」
似乎被罵了?
郭嘉心裡一邊想著,一邊似乎又找不到什麼理由反駁,只能無奈道:「賢兄教訓得是。」
陳暮最後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奉孝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曹操也是。你知道我為什麼這次要幫他嗎?因為我真心地希望我們不是敵對,而是你們跟我一起開創出一份萬世基業出來,讓你們看看我所創造的世界,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所以我才勸曹操懸崖勒馬,要他不要在尋死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這是我對你們的唯一期盼,你回去後跟曹操好好說,不要屠城。將來若是在戰場上相遇,被我打敗之後,就跟著我一起吧,我會讓你們看到那一片嶄新的世界啊!」
郭嘉一時無語。
雖然陳暮的話高深莫測,特別是其中的道理,都是振聾發聵,令人如夢初醒。
但說來說去,你所謂的大事業,又到底是什麼?
開創的萬世基業,又具體呢?
雲里霧裡一通,最後告訴我,以後被打敗就跟著你,合著除了所謂萬世基業的大道理之外,具體內容就沒有透露分毫?
如果讓郭嘉知道後世所謂「傳銷」的話,那陳暮現在的一切言語,估計就已經被他拉入了黑名單。
然而此時此刻的郭嘉,卻覺得豁然開朗,心中所想,頓時變得不同起來。
因為陳暮說的確實有道理,所謂萬世基業,給他開拓了視野,讓他的格局又上了一層樓。
以前只覺得找個明主出仕,輔佐一代帝王成就一代偉業,如張良蕭何一般流芳後世,就已經是人生頂點。
但現在忽然覺得,張良蕭何在幾百年後的自己眼中,似乎也就這麼回事。
因為現在都已經是末世,他們的功績,與自己何干?
真要扯的話,張良蕭何的功績到王莽之後就已經沒了,而惠澤當今大漢的,是光武與雲台二十八將才對。
所以郭嘉被陳暮提醒,恍惚間才明白,一時的功績,和萬古功績比起來,確實差得遠。
唯有萬古流芳,才是真正的大事業啊。
想到這裡,郭嘉看著陳暮,認真地拱手道:「賢兄之言,字字珠璣,令嘉受益匪淺,將來若是有機會,嘉依舊願意向兄討教。」
「嗯。」
陳暮欣慰地點點頭:「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想知道我所謂的萬世基業,具體又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是嗎?你還年輕,未來的道路能走得更遠。等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再告訴你萬世基業從何處開始。」
「好!」
郭嘉表情嚴肅,鞠躬行禮:「此傳道之恩,必不能忘。它日再見,請兄不吝賜教。」
「走吧,天色也不早了,是該拿下陶謙了。」
陳暮擺擺手,招來紫影,翻身上馬,語氣中彷彿陶謙這個堂堂徐州牧,只是土雞瓦狗而已。
郭嘉騎著小毛驢追上來,高聲問道:「兄有拿下陶謙之策?」
「不過是……」
陳暮回過頭,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談笑之間爾。」
說罷,策馬揚鞭,賓士而去。
玄甲重騎來得快,去的也快,陳暮回到隊中,浩浩蕩蕩往北去了。
郭嘉回到曹操隊中,痴痴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這個男人。
為什麼總是那麼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