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分贓
尹禮將城門打開,臧霸與黃忠立即率領兵馬入城。
城門口全是尹禮麾下的士兵,雖然他們不知道計劃,可主將都下令投降了,這些人自然不敢反抗。
二人進入城中,城門口附近點滿了火把,在內應的幫助下,牆上的一切防禦設施成了擺設,城門洞內的陷馬坑、鐵蒺藜、板橋等等皆被撤下,迎接王師入城。
「宣高!」
尹禮看到臧霸威風凜凜地騎在馬上,似已是大將風度,羨慕不已。
他們當初一同在泰山上為賊寇,互相結伴。如今只有臧霸發跡,已經成為青州大將,著實讓他們這批老兄弟艷羨。
臧霸同樣看到了尹禮,立即翻身下馬走過來高興地道:「盧兒!」
就跟曹操的阿瞞一樣,盧兒也是伊禮的小名。
尹禮連忙拱手道:「見過將軍!」
「盧兒,你我多年兄弟,就莫再客套,仲台何在?」
臧霸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孫觀尹禮破徐州立下大功,回青州恐怕最少也是校尉起步了。
尹禮說道:「仲台領隊殺奔曹營去了,不過按照約定,他很快就會回城去抓陶謙,想來應該快回來了。」
「好,我們速與其會合,抓陶謙!」
臧霸立即說道。
當下青州軍浩浩蕩蕩入城,往陶謙府邸殺去。
因為信息不通,所以尹禮倒是不知道陶謙現在在西城,因此直接是帶他們往州牧府去。
而此時此刻,西城的陶謙還在城上等待前方的捷報,只是北城雖城門附近的都是尹禮的人,控制了城門放青州軍進來。但城牆上還是有一部分陶謙的人,因而看到尹禮開城門,頓時紛紛逃跑,將消息散布全城。
一時間整個郯縣亂成一團,追兵和逃兵驚擾了整座城市,百姓們紛紛把自家房門鎖死,一家人抱在了一起瑟瑟發抖,有些膽大的居然還敢拿著武器,悄悄開了窗,露出一點縫往街上看。
就看到街上已是兵荒馬亂,徐州軍慌不擇路地逃跑;追兵則舉著火把,井然有序,列成隊伍,分散全城抓捕敵人。一邊追,還一邊大喊青州軍入城,投降免死,百姓待在房中莫要上街,青州軍為仁義之師,秋毫無犯云云。
陶謙得知消息,大驚失色,連忙在親信的簇擁下前往丹陽兵營地。
這是他手底下最後的一張王牌,一直駐紮在城南的軍營中,不到關鍵時刻陶謙很少動用丹陽兵,但此時此刻也顧不得許多,必須儘快掌握這支軍隊護送他離去。
從西城奔馬到南城大街,路上遠遠的就聽到有人喊:「明公,明公!」
陶謙回過頭一看,是自己的從事麋竺,立即停下來焦急問道:「子仲,怎麼回事?」
麋竺騎馬來到他身邊,憂容滿面道:「曹豹被陳子歸擊敗了,一路敗退到城外,守城將尹禮見大勢已去,開了城門投降了青州軍。」
「可惡!」
陶謙好懸差點沒氣死,只覺得天旋地轉,黑暗之中搖搖晃晃,渾身發抖,好似隨時會從馬上跌落下來。
郯縣作為徐州治所,城內存有大量的糧草和財物,他能夠抵抗曹劉,亦是藉助了城高牆厚。現在城池被破,基業盡失,哪怕還存有五千丹陽精銳,可天下之大,他又能去哪呢?
南下往廣陵下邳?
此二地盤踞大量宗賊盜匪,那笮融為興什麼佛教,大量挪用三郡物資,陶謙忌憚其勢力,亦只能處處忍讓。此人可不是善於之輩,若去廣陵,必被笮融所害。
至於其他地方,北面是冀州青州,西面是兗州豫州,唯有南面回老家丹陽。
可現在江東亦是戰亂不休,各方勢力傾軋,他即便回丹陽,又如何能守得住?而且他現在恐怕已經連回丹陽的本錢都已經沒了呀。
一時間,陶謙竟有些絕望,只覺得未來前途渺茫,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就聽到麋竺身後有人道:「咳咳,明公,現在不是惱怒的時候,還請立即撤兵退出城內,否則一旦敵人大軍大批入城,則我等無路可逃。」
陶謙看過去,看到竟是陳登,關押了兩月,臉色蒼白不少,十分虛弱。
麋竺連忙告罪道:「明公,我擅自將元龍放出來了,還請治罪。」
陶謙也知道麋竺和陳登是好友,雖心中不滿,但也知這不是問罪的時候,馬上道:「元龍之言確實有理,快隨我入丹陽軍營,撤離郯縣。」
不管怎麼樣,現在確實只能逃。
當下一行人急急奔往南營,跑入了陶謙嫡系丹陽軍的軍營之中。
此時孫觀與胞兄孫康在撤離戰場之後,就領著親衛回來了,他們的目標正是在西城的陶謙。
陶謙當時候是臨時決定要過去看,所以孫觀自然知道他的位置,想著要是將陶謙擒拿住,必是大功一件,因此飛速趕來。哪料到抵達西城外后才發現陶謙早就跑了,沒來得及抓住。
大街上兵荒馬亂,孫觀遇到數股青州軍,底下士兵不知他的身份,要來攻打,他連忙大喊:「我為劉使君帳下校尉,奉命潛入徐州為內應,臧霸臧宣高何在?」
士兵一時狐疑,沒有進攻。
有曲軍侯喊道:「我先去找臧將軍通稟,你們就在此莫要走動。」
「多謝!」
見到青州軍還算好說話,孫觀鬆了一口氣。
他就怕士兵不知道他身份,直接開打,那樣造成誤會和麻煩,實在是沒有必要。
過了片刻臧霸過來,看到孫觀,大笑著翻身下馬,上去與他擁抱在一起。
「哈哈哈,仲台,經年不見,你倒是消瘦了些。」
「宣高,你更壯實了。」
「哈哈,在青州吃得好睡得好,餐餐大魚大肉,自然舒坦。」
「令人艷羨呀。」
孫觀一時間和尹禮產生了同樣的心態。
作為地下工作者,孫觀尹禮他們不僅每天過得提心弔膽,生怕被發現,而且徐州的上層勢力主要是陶謙與陳、麋、曹、笮、趙等十多家世家豪族,他們這些底層出身,還是山匪投誠地位及其底下,素來不被瞧得起。
若不是當初孫觀拿命和曹操拼了一次狠的,哪裡能夠得到賞識?
反觀臧霸當初也是跟他們一樣的泰山賊寇,結果因為投靠青州投靠得早,屢立戰功,現在已經是聲名在外的大將。
人與人之間,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呀。
臧霸笑著拍了拍孫觀的肩膀,說道:「仲台安心,你此番大功,皆已入功勞簿中,都督必有重賞,得到重用,指日可待。」
孫觀驚喜道:「多謝宣高。」
如今青州在大方面改革上做得不多,但小改革還是有。比如恢復秦朝軍功制度,設立功勞簿,在簿中將會記載從士兵到將領所有的功勞,然後軍情司會根據制度進行審核,確定並不是冒領的功勞之後,將會予以規格獎勵。
像黃忠趙雲這些人加入青州軍的時間很晚,一直到討董才來,按理來說,頂多擔任裨將就已經是極限。但因為屢立戰功,有功勞簿記錄,升遷速度極快,馬上就能升任為將軍。
敘舊之後,也該聊正事,臧霸正色問道:「對了仲台,陶謙何在?」
孫觀說道:「之前我出城時,他在西城。後來為從前線回來,就已不知所蹤,我懷疑他去了南城。那裡有一支丹陽人組成的精兵,為陶謙嫡系,素來為其倚重。」
「嗯。」
臧霸道:「尹盧兒也是這般說的,我已令他領黃校尉前去追捕,我們也趕緊過去看看。」
「好。」
當下二人率領本部人馬,往城南而去。
只是他們抵達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陶謙領丹陽兵開了南城門,棄了家眷逃跑。
一夜廝殺,青州軍控制住了局勢,曹軍同樣殺出營寨。
陶謙大軍死的死,傷的傷,跑的跑,降的降,四萬五千大軍,除了跑掉的丹陽兵以外,連曹豹都被俘虜,幾乎全軍覆沒。
等到天明,陳暮進入城內,事態已經安定下來。城中寂靜無聲,百姓依舊不敢上街,屍體已經被拖走,按照青州頒布的戰爭條例進行集中處理掩埋,除了少數殘存的鮮血以外,已經看不到任何戰爭的跡象。
「陶謙抓住了嗎?」
陳暮騎著馬走在青石板街道上四處觀望,看到家家戶戶緊閉門窗,百姓皆不敢出門。
昨日的亂象還歷歷在目,沒有誰敢大著膽子出去。
「額,陶謙昨日並未在州牧府,正在西城觀望前線態勢,聽說北城被攻破,倉皇逃竄了。」
「無妨,陶謙必然已經被嚇破了膽子,想必一月之內,就會向我們投降。」
「嗯,我已經派人去追了,先看看陶謙跑去了哪裡。」
「此事不急,安民榜張貼了嗎?」
「貼了。」
「大哥素以仁德,軍中上下有襲擾百姓者否?」
「絕無!我都盯著呢!」
陪同陳暮進城的臧霸頓時心中一凜,連忙保證。
在出兵之前,陳暮曾經三令五申,青州軍應為仁義之師,當秋毫無犯,犯百姓者死。
雖然已經再三確定過,但進攻琅琊國的時候,臧霸軍手下有幾名山匪出身的士兵,還是沒有改過以前的匪性,劫殺了一家城中富戶。涉案人員有十餘人,其中一人還是跟著臧霸當年劫臧霸父親囚車的老部下,出身入死多年,是為曲軍侯,眼看就能升任軍司馬。
結果此事被隨軍暗藏的軍情司探子得知,經過查證,確鑿無疑。
陳暮得知消息,當時就震怒,立即開緊急會議,嚴厲批評了臧霸,並且下達指令,將這些人全部抓起來軍法從事,立斬不饒。
臧霸無奈,只得揮淚親自監斬,當著三軍將士的面,在校場傷將這些人一個一個全部斬殺。
一時間三軍震動,再也無人敢犯軍令。
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劉備能以草根出身,毫無根基而奪得三分之一江山,亦是高舉仁義之旗。
陳暮或許不會在意這些東西,但這些地盤奪下來,那就是自己治下,自己的士兵屠戮自己的百姓,民心盡失,跟項羽占齊國一樣,造反層出不窮,不能穩定,那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所以為了今後大業,也不得不如此。
聽到臧霸說這次攻入徐州治所,最富裕的郯縣並沒有襲擾百姓,陳暮滿意地點點頭,並且重申此事對青州的重要性,不能讓百姓心中產生青州軍是殘暴之師的想法。
還是那句話,在皇帝沒有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之前,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一些。
進入了徐州州牧府,府中下人俱在,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
陳暮看到陶謙的老妻和兩個兒子在最前頭,見到陳暮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來,滿面哀愁哭訴道:「請將軍饒命!」
「這是陶恭祖妻子。」
臧霸介紹了一句。
陳暮點點頭,說道:「陶謙雖枉顧聖意,肆意妄為,但妻子是無辜的,好生善待。」
「唯!」
臧霸領了命令,就派人把陶謙的妻子等親族帶走。
陶謙的兩個兒子都無心出仕,也不算什麼惡人,現在徐州已平,自然也不需要斬草除根。
而且通過善待陶謙的家人,也有其政治意義,畢竟陶謙也曾經施過仁政,一些百姓還是心裡有他,如此做派,可安黎民眾心。
陶謙妻子親族被安排去了另外一處宅院,下人也被趕了過去繼續伺候他們。
青州士兵控制了整座府邸,陳暮就在這裡召開了軍事會議。
蔡陽還在後方督運糧草,因此這裡就只有臧霸、黃忠、高順、孫觀、尹禮、孫康等諸將。
其實泰山眾匪不僅只有臧霸孫觀這些人,還有吳敦和昌豨,但這其中臧霸認為孫觀和尹禮可以信任。因此當初泰山眾匪欲投靠青州的時候,只有孫觀尹禮二人是假拒絕,暗中命他們投奔徐州。
而吳敦和昌豨則是真的拒絕,此時城破之後,都已經投降,但他們屬於降將,所以並不在此。
陳暮環視一圈,笑著說道:「陶謙雖倉皇逃竄,但我料定他跑不了多遠,覆滅在即。徐州平克,郯縣破城,諸位都是功臣,特別是孫觀、尹禮二將,當為首功,戰後論功行賞,必有厚賜!」
「多謝都督!」
二人高興地站起來拱手。
「你們之前便是青州軍將領,但一直未在青州待過,還不知青州軍軍規。此後回了青州,可多向宣高學習,去一去身上的匪氣。」
陳暮認真說道:「要記住,你們以後都是大漢的將軍,是為民做主的官員,可不要再以盜匪自稱。」
「明白!」
二人心中都是一凜,銘記於心。
「嗯。」
敲打了一下二人,陳暮繼續道:「陶恭祖狼狽南逃,我料他必不能逃出東海,不得南下,所以倒也不急,傳我將令,休息數日,等確定陶謙逃往何處后,再行出兵。」
「唯!」
將領們紛紛應是。
而就在此時,門外忽然有衛士道:「報,府外有人自稱是兗州牧,求見都督。」
哦?
曹操來了?
陳暮眼眸中閃爍過一絲精光。
老曹昨天打仗打得不亦樂乎,收攏降卒無數,反而沒有第一時間入城。
現在才來,看來目的只有一個——
分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