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哥,咱家有後台了
就在陳暮於洛陽替劉備活動的時候。
此時冀州廣宗城外,皇甫嵩大營,帳篷連綿數裏,旌旗招展,軍威浩蕩。
豫州黃巾雖然不能說全部平定,但長社一把火後,皇甫嵩威震天下,兵鋒銳利得像是一把劍,幾乎無人可當。
董卓兵敗曲陽,損兵折將近兩萬人,原來整個軍隊有接近五萬,現在連三萬都不到。
無奈之下,他隻能被迫撤離,一路撤往廣宗,與皇甫嵩兵合一處。
董卓雖然兵敗,但他麾下的士兵總歸來說依舊是北軍精銳,加上現在皇甫嵩手裏的數萬大軍,總兵力達到了六萬以上,可謂兵強馬壯,氣勢洶洶。
劉備這個時候正在大營裏養傷,曲陽之戰,不僅他自己肩頭中箭,自己的三弟翼德也多次重創,渾身數處受傷。
後來營門口一戰,雖然打退了黃巾,但傷口迸裂,差點惡化。
在沒有青黴素的年代,在戰場上受任何一點傷都有可能致命。一個小小的破傷風就能殺死一個健壯的成年人,如果刀上有鐵鏽,那就更加可怕,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
張飛和劉備的運氣都還不錯,隻是皮外傷,沒有傷筋動骨,兩人躺在營帳中休息,張飛悶悶不樂道:“真窩囊,被人打得狼狽逃竄,那董卓真是”
還沒等他罵出聲,劉備就瞪了他一眼:“三弟,噤聲。”
“唉,憋屈。”
張飛發著牢騷。
一旁正讀春秋的關羽歎了口氣:“這次敗仗,朝廷肯定會怪罪下來,我們前途未卜呀。”
劉備也歎道:“要是四弟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做點什麽。”
“我還怪想四弟的。”
提起陳暮,張飛來了勁,埋怨道:“那天子也不知道想什麽,非召四弟去讀什麽書,這下好了,咱們四兄弟分開了,總覺得不自在。”
“你呀,叫你平時多讀書,連這都懂什麽。”
劉備笑了起來:“四弟讀的那是什麽?鴻都門學,出來之後就是做縣令刺史,沒兩年就是太守,前途無量,以後沒準四弟的官比我們還大呢。”
“官再大也是我四弟,該敲他腦袋還得敲他腦袋。”
張飛揮舞了一下粗壯的手臂,不慎牽動了傷口,嘴巴疼得直咧咧,把劉備和關羽都逗樂了。
這個時候典韋端了盆熱水進來,粗著聲音說道:“司馬,來燙個腳。”
劉備驚訝道:“這事我自己做就行了,何必那麽麻煩。”
典韋咧嘴一笑:“不麻煩。”
當初在已吾也是一直在深山老林裏躲著官府實在是受不了,才出來當兵。
曾經他以為天下的官員都一樣,貪財好色不把士兵的命當人。
在營寨門口沒看到劉備董卓他們,一度十分失望。
後來才知道劉備隻是去後方整頓逃跑的士兵,糾集人馬回來救他們,而且還是帶著傷,這讓他十分感動。
張飛咧著嘴道:“你這廝怎麽就隻打了一盆水,咱們一路上那麽久的交情,你全忘了?”
典韋白了他一眼:“你反正也不愛洗澡,給你水也是浪費。”
“我不愛洗澡?”
張飛當時就急眼了:“明明你的腳丫子更臭。”
“哈哈哈。”
劉備關羽哄堂大笑,這兩個糙漢子在一起的確很可愛。
在典韋的幫助下,劉備坐起身把腳伸進腳盆裏,看著典韋,想了想道:“典韋,你沒有表字嗎?”
典韋憨厚道:“俺耶耶就是個治皮革的工匠,哪有錢找士人給俺取表字。”
韋在古語當中有幾種意思,一是動物皮毛,二是皮繩,三是皮質的劍鞘,四是治皮革的工匠,除此之外,作為動詞和量詞還有違背以及圍繞的意思。
不過如果要取人名的話,動詞和量詞的含義自然不合適,一個是典違背,一個是典繞圈,當然不可能。
所以隻有說明典韋的父親從事皮革相關行業。
畢竟之前就說過,春秋時代,人的名字代表地位,單字屬於低賤平民,如果典韋隻有一個韋字,那麽說明他從事皮革行業,是低級手工業者。
而到了漢朝,表字就代表了地位,沒有表字就是平民黔首。典韋在已吾名氣雖大,可沒有錢,自然沒人幫忙取表字。
劉備想了想,說道:“不如我幫你取一個?”
“好啊。”
典韋大喜,現在他好歹也是個正規軍的曲長,六百石的官員,沒有表字顯現不出地位來。
劉備沉思道:“韋鞘也,不若叫良弼?”
韋這個字還真不好取表字,因為是皮革的含義嘛,劍鞘的鞘字,其實也是皮革的意思,原意是用皮質的武器外殼,所以韋字可以通鞘。
不過劉備還是取了個不錯的表字,因為劍鞘是劍的輔助品,皮革也是輔助品,弼字是輔助的意思,因此就有輔佐的含義。
典韋高興地連連點頭:“良弼好,那我以後就是典良弼!”
張飛大笑道:“還是大哥有文化,要是俺來取,肯定取個什麽典皮革了。”
眾人哄堂大笑,帳篷裏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正在這個時候,有士兵急匆匆進來報告道:“司馬,出事了。”
“什麽事?”
劉備洗完了腳,正在用麻布擦幹。
士兵忙道:“天使抵達了大營,皇甫將軍喊你過去。”
“完了,肯定是下罪的詔書來了。”
張飛皺起眉頭。
劉備歎氣道:“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的確打了敗仗,就算被剝奪官職也隻能認了,去看看吧。”
他知道自己在朝廷沒有後台,像這樣的大敗仗連他師君盧植都承受不住,更何況他。
這次怕是十有要丟官了,可惜了這半年多來的努力。
四人穿戴好衣服,來到了主營寨。
就看到原來盧植帳下的其他大小官員也在此,加上董卓的部曲,數十人濟濟一堂,再加上皇甫嵩這邊也有十餘大大小小的將領,寬闊的主帥營帳差點擠不下這麽多人。
值得一提的是,曹操此時並不在,之前就說過,他並不歸屬於皇甫嵩帳下,屬於在中央有後台的官員,按照級別一樣都算是一路主帥。
在豫州黃巾破滅後,又被征召回了洛陽,等待新的任命。按照曆史發展,他很快就會被任命為濟南相。
而且王允楊奇這些人也不在。
畢竟當初皇甫嵩在豫州的時候,他們都屬於豫州當地的官員,肯定要依附於他幫助他消滅豫州黃巾。
現在皇甫嵩北上冀州,他們自然不可能離開豫州,跑到不屬於他們的地方來。
劉備看到皇甫嵩坐在上首,董卓惴惴不安地坐在下首,營帳中眾人議論紛紛,不知道天使會下達什麽旨意。
在主將位上,一名宦官取出竹簡,高聲朗誦道:“中平元年,漢天子皇帝劉宏詔書:告東軍中郎董卓,天恩浩蕩,賜爾高官厚祿,卓卻屢敗於賊手,實為庸碌之輩,押赴洛陽受審。其餘北軍大小官員,一律罷職,押回洛陽,皇甫嵩接掌北軍。”
董卓臉色蒼白,顫抖道:“尊天子詔書!”
萬幸的是他把北軍其他的將領拖下了水,這樣大家一起承擔罪責,法不責眾的情況下,他的罪名就會小很多,不至於鬧到要被砍頭的地步。
皇甫嵩站起身,搖搖頭歎道:“唉,董仲穎,你也是當年跟隨然明公的老將,怎麽如此急功近利,折了許多兵馬,引得平白大敗一場。這次去洛陽,先好好反省一二,等我破了冀州黃巾,自會為你上書求情。”
董卓心中大怒,他的資曆並不比皇甫嵩差,當年也是跟著涼州三明之一的張奐起的家,和皇甫嵩是同一個時代的老將,就因為一場敗仗,皇甫嵩反倒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派,瞧不起誰?
但現在形勢比人強,他也隻能表麵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樣,拱手道:“多謝皇甫兄。”
天使帶來的衛兵將他押上門外的馬車,宗員鮑鴻吳蘭王子服種輯伍孚劉備等盧植原來帳下的軍官也是麵如死灰,雖然這個結果早在預料當中,但當天子詔書下來的時候,還是讓他們很難受。
不過沒辦法,大漢軍紀嚴明,打了勝仗給獎勵,打了敗仗就得受罰,就連雲台二十八將之首的鄧禹都多次因為敗仗而丟官,更別說他們。
天使的衛隊將眾人趕出營帳,依次被關上了刑車,劉備關羽張飛三人作為中級軍官也被抓進去,劉備麵容慘淡,之前他就親眼看到他的師君被抓上囚車,現在又輪到他了。
好在不幸中的萬幸,四兄弟雖然自己三人被抓走,但四弟人在洛陽,沒有受到牽連,等到了洛陽後,他應該會來看自己兄弟幾人,到時候也勉強算是重逢了。
說起來自五月四弟離開自己後,到現在已經有四個月沒見到他,還挺想他的,就是不知道他現在.
劉備正坐在囚車上胡思亂想著,眼神無意間一掃,忽然瞳孔放大。
眼前的囚車邊,不知何時竟站了個笑吟吟正看他的少年。
那少年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像自己的四弟。
“這”
劉備愕然不已。
旁邊囚車的張飛和關羽反倒先反應過來,大喊道:“四弟!”
“大哥二哥三哥,小弟來晚了。”
陳暮揚聲道:“來人,放了我三位兄長!”
“何人膽敢劫罪囚!”
天使氣衝衝過來,皇甫嵩等豫州過來的將領也出營帳查看情況。
看到陳暮,皇甫嵩皺起眉頭。
荀和已經給他發了密信,知道自己錯怪了陳暮。
但問題是現在已經得罪,想再次親近起來,恐怕也難了。
而且陳暮居然想劫罪囚,當真是膽大妄為,皇甫嵩不由出聲喝道:“陳子歸,這是天子詔書下令的關押的罪犯,豈容你胡來!”
“天子詔書!”
陳暮將手中的竹簡高舉,說道:“中平元年,漢天子皇帝劉宏詔書:告北軍司馬劉備,皇弟勇烈果敢,立功無數,遷都亭侯,拜濟南相!”
王鈞從一旁走過來,看向那名天使道:“你這廝走得倒是快,我們居然沒有趕上你。”
那名天使也是宦官派係的人,自然認識王鈞,愕然道:“既是天子有新的命令,自當放人。”
原來那日陳暮等張讓耽擱了太久的時候,張讓去找漢靈帝的時候,尚書台已經把詔書早就發出去,他們沒有及時攔截住。
無奈之下,陳暮又隻能找張讓,重新讓漢靈帝又寫了份新的任命詔書,隻是這樣一來一回,城門都已經關上,他們也隻能第二天出發來宣讀詔書。
雖然隻差了一天時間,但畢竟慢走一步,所以陳暮和王鈞也不得不緊趕慢趕,這才終於追上來,沒有把劉備罪名坐實。
劉關張被放出囚車,走下來的時候,劉備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做夢。
自己打了敗仗,居然沒有罪,甚至升官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再看自己的四弟陳暮,就看到他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哥,咱家有後台了。